寶塔。
有七層。
下方上尖。
金玉欄杆,琉璃金窗。
飾有幢幡,瓔珞垂寶,還有千百金鈴鐺懸在上面。
風一吹,鈴鐺作響,有赤金的梵文洋洋灑灑落地,墜地有音,作獅子吼,震懾妖邪,擁有金剛之巨力。
大德妙言真行佛正坐在塔頂最上層,身前是功德池,水紋粼粼,耀着金光,他聽到地藏的話,用手輕撫眉心,隱有豎瞳,笑道,“有佛兄這一句,我就放心了。”
這位佛陀對眼前看上去清秀的少年人很客氣,原因很簡單,因爲極樂西方世界的大多數佛陀都知道,這位只是一具法身大願地藏王菩薩,都得佛主評價爲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密,猶如秘藏,然後委以重任,坐鎮幽冥,企圖染指輪迴。
可想而知,其真身是何等之深不可測。
兩人談了幾句,大德妙言真行佛驀地想到一事,開口道,“我有一事想要請教一下。”
地藏王點點頭,他的背後,佛光若蓮花開,託舉一具金身,頭戴寶冠,瓔珞垂肩,左手持寶珠,右手握錫杖,跌坐在寶蓮華上,一動不動。
自有功德具足,圓滿無暇。
有光明,蘊清香。
大德妙言真行佛檀金的面容上少見露出疑惑之色,問道,“青衣帝君是天庭的帝君之一,身居無上之偉力,在天庭,在三十三天中,幾乎稱得上天仙最頂尖的存在。這樣的人物進入幽冥,是如何沒有引起幽冥規則的反噬?”
幽冥,是真正的天之陰,規則和陽面不同。
可以講,在陽面越是強大之人,進入幽冥,就會越發引動規則之力的反撲。
當然,金仙道祖不在這一行列。
“青衣帝君啊,”
地藏王平和的眸子中有漣漪頓生,像是風吹波動,他清秀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笑容,道,“宇宙之中,總有例外,青衣帝君能夠做到這個,恐怕是有自己的底牌。”
“底牌,”
大德妙言真行佛看了一眼,聲音不大,道,“能夠遮蔽帝君之偉力的,青衣帝君手中的底牌恐怕真的很驚人。”
說到這,大德妙言真行佛話語微微一頓。
因爲他驀然想到,對面的地藏王能夠在佛門之中脫穎而出紮根幽冥,和青衣帝君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
地藏王菩薩沒有說話,背後的金身有風颯颯,珠簾碰撞,搖曳出燦燦的金光。
“佛兄,”
大德妙言真行佛跌坐,手捏寶瓶印,莊重肅容,道,“你見多識廣,神通浩瀚,趁着這次能夠有機會接觸青衣帝君,可以嘗試探一探對方的底。要是真能尋到青衣帝君遮蔽幽冥規則的端倪,可以講,對整個佛門都是大功德。”
地藏王惜墨如金,點點頭,道,“我知曉了。”
大德妙言真行佛眼見對面的地藏王似乎不不願意說話,就笑了笑,道,“好了,我還有點雜事要處理,就不叨擾佛兄了。”
“告辭。”
大德妙言真行佛說完之後,用手一擺,頂門上的大光明慶雲霞氣升騰,雲煙如龍,整個人身子周匝發出一聲鎖開的輕鳴,已經斷了聯繫。
且說地藏王,念頭一轉,身後的金身隱去,身上的法衣暈開紋理,上面的惡鬼猙獰,張口欲噬人,只是有層層疊疊的佛光垂下,讓它們身上染上一層的金色。
他站起身,背後是一株菩提樹,高有七八丈,晶瑩剔透,葉子若琉璃,生滿天然的紋理,像是一個個的佛陀之影,時時刻刻變化。
“青衣帝君,”
地藏王緩緩吐出四個字,聲音非常沉重,有一種壓抑,他微微擡起頭,天光自菩提樹枝葉的縫隙中投下來,稀稀疏疏的,照的他清秀的眉宇間一片沉凝。
光和影交織,波瀾搖曳,像是未來,令人捉摸不透。
“呼,”
良久,地藏王吐出一口濁氣,他擡頭看去,就見佛土之中,字字浮空,綻放光明,浩瀚的佛光沖霄而起,在裡面,有不少的佛門護法金剛,或是三頭六臂,或是手拿降魔杵,或是身高千尺,或是吼聲如雷。
都是他親自用佛法感化的幽冥之輩,皈依佛門,從而守衛佛家道理。
最是忠誠,沒有二心。
“青衣帝君,”
地藏王又唸叨了一句,他的頂門之上,慶雲流轉,瑞氣升騰,宛若華蓋,在上面,有一頁經文浮現,文字古樸,幽深神秘,難以用言語來描述。
經文看上去只有一頁,薄薄的,可是等翻開之後,就會發現是無量頁,怎麼翻,都翻不完。
其中記載了陰之道,厚之道,承載之道,等等等等,都是大道真言。
書頁每一次翻動,都會引得幽冥規則共鳴。
地藏王菩薩手持經文,踱步而行,頂門上的華蓋染上一層黑色,金黑兩色交映,如同太極陰陽,圓滿融洽。
幽冥,不知何處。
正有一寶樓,浮於黑水上。
樓有六重,飛檐掛角。
上覆天青琉璃瓦,清清亮亮的光在上面折射,清光燁燁,垂若流水,生生不息。
天光自小窗中映入,能夠看到,樓閣裡面,月明如霜,花開滿室。
真的是,香成妙音樂,雪色襲人衣。
正在此時,黑水一開,冒出一點金芒,然後漫天的金線遊走,千千百百,宛若朝霞鋪天,映紅四周。
再然後,洋洋灑灑的金線從四周向中央聚攏,往下一落,化爲一個青年人,頭戴高冠,身披赤金法衣,眉宇間生有黑紋,有一種凜然的氣機。
來人來到寶樓前,笑道,“蘇道友,我袁朗又來找你喝酒了。。”
話音落下,寶閣門戶一開,自裡面騰出金光,化爲虹橋,延伸到來人的腳下,清清亮亮的聲音傳出,道,“袁道友快請進來,你能來,我是求之不得。”
“哈哈,”
袁朗大笑一聲,整理衣冠,踏着虹橋,進入寶閣中,他第一眼就看到,蘇秋正坐在室內,衣袂如雪,面上帶着乾淨如陽光般的笑容。
至於他的腰間,還是掛着短笛,音自發聲,翩然若梅雪。
袁朗也不客氣,走過去,坐到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