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瀾寺屬於新建成不久的寺院,雖然它的前身是一所唐代古寺,歷史悠久,但實際上是悟衣禪的和尚們重新讓古寺煥發出新鮮的活力。
海瀾寺每天不斷的發展壯大,逐漸的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層級分明的運行制度,比如迎客制度便是帶着這種鮮明的特點。
來到寺院裡的客人,最初接觸到的和尚,應當是站在門口的知客僧。
知客僧要求僧人面容端正,能言善辯,擅長與人打交道,平時裡的工作就是迎來往送,遇到江湖上的事情,或是危急寺院安危的緊急事態,則需要發揮蒐集情報的作用,以供住持斟酌。
目前的知客僧是由玄元擔任,他的小徒弟祖迎極有可能接替玄元的位置,成爲新一代的知客僧。
香客在知客僧的指點下,可以在寺院裡四處瀏覽,如果有事情詳談,可以到知客禪堂裡稍事談論休息。
如果是重要的香客,或是緊急的事端,則不能再知客禪房裡談論,而是要將香客請到住持的禪房,由寺院的住持或是輩分高的長老接待,以示鄭重。
海瀾寺的住持自然是周雲飛無疑,然而周雲飛卻不像是長年在寺的住持,反而更像一個遊方和尚,經常在外面奔波。
這倒是不能責怪周雲飛,畢竟他也是身不由己,不過住持禪房卻因爲周雲飛的不在,經常空着,顯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不過今天是一個例外,原本空空蕩蕩的住持禪房突然裡裡外外擠滿了人,不過氣氛卻格外的異常,劍拔弩張,氛圍壓抑沉悶。
李寶清與孫四海兩位大家族長因爲兩家村民互相鬥毆的紛爭,本來約在一處山莊裡碰頭。結果兩人各自從城裡出發,還沒到地方,又傳來消息,說鬥毆致傷的村民去海瀾寺裡醫治,碰到一處,又要動手。
兩位族長得了消息,風風火火的急忙的趕來,無論是戰是和,他倆的身份地位都決定了他們本人必須要到場,爲自己的族人出頭。
周雲飛知道兩位族長站在各自的立場,也有自己的難處,就起了說和的心思,將兩人一起請到了住持禪房。
周雲飛將門一關,門外立刻圍上去一隊武僧,個個面帶怒容,威武不可侵,帶頭的和尚對着門外的村民們說道:“住持在裡面與兩位族長商議,任何人不得打擾,否則別怪我們不留情面!”
兩家的村民雖然看不慣彼此,一見面恨不能將對方撂倒,不過對海瀾寺卻是保留着一份敬重,人在寺裡,只是對着仇人怒目而視,沒有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周雲飛、李寶清、孫四海剛一坐下,兩位族長便急不可耐的對罵起來!
孫四海在百姓口裡素有清名,爲人極有氣量,像是一位儒雅的文人,不過這一次他的族人一下子丟了五條性命,當即忍不住胸中的火氣,顧不上顏面,吹鬍子瞪眼的大聲的叫嚷道:“姓李的!還我孫家五條人命!”
李寶清本來就覺得理屈,聽說孫家死了五條人命之後,他勃然大怒,立刻下令調查是不是自己的族人犯下的命案,結果沒人承認,他便斷定不是自己這方做的,卻又不是十分的肯定,只好低三下四的迴應道:“四海兄,何必如此動怒!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孫四海一聽這話兒,氣就不打一處來,手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面上的茶杯叮噹亂響!
門外聚集的村民一聽到禪房裡的動靜,又是一陣騷動,想要衝進去看看是不是自家的族長出了什麼意外。
孫家出了人命,如今他們見誰都覺得不像好人,最是擔心德高望重的族長出現不測,當即一夥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就要往禪房裡衝,被擋在房門口的武僧們攔住。
“讓我們進去!”孫家的小夥子們身強力壯,氣力不小,但是在武僧們的面前還是輸了三分氣勢,被和尚們死死的攔住,再也不能往前動彈一下。
另一邊的李家也來了不少青壯勞力,他們一看對頭要往裡衝,覺得自己這邊不能輸了氣勢,更何況他們衝進去之後,肯定會對自家的族長不利,斷然不能輸在人後!
李家的青年們振臂高呼道:“保護族長!跟我上!”
這一嗓子不要緊,本來只是想進入禪房的孫家小夥子們急了眼,原本保留的氣力全部使了出來,拼了命的向前擠!
這一下,擋在房門前的武僧們壓力大增,左側是孫家的人,右側是李家的人,只能用身體圍成人牆,也不能真動手,越來越吃力,漸漸的擋不住往裡衝的人羣。
兩方的人手一看勝利就在眼前,動作更快三分,可是扭頭一看,對頭也是同樣的進度,心裡大急,幾乎同時的喊道:“別讓他們進屋,給我打下去!”
擁擠的場面頓時又變成了混亂的戰場,這一次兩方人馬赤手空拳的短兵相接。
就在剛纔兩位族長進來之前,村民們手裡的碎石、木棍等等器具,全都被和尚們收走了,這樣一來,誰也沒有準備武器,公平的對戰。
混戰一開,煙塵四飛,分不清是誰的當胸拳,誰的掃堂腿。
年輕力壯的村民們顧不上身上的傷勢,只能勉強的辨認着各自的容貌,甚至有時候來不及認人,只能從身上穿的衣物來辨別敵我。
“哎呀,四哥,你怎麼打我?”
“對不住,對不住,你滿臉嗜血,認錯了!”
混亂之中,打錯人的情況時常出現,不過都是一些小插曲,更多的還是將對方的村民打得頭破血流,一頭栽倒地上起不來。
武僧們頓時犯了難,一方面他們代表着海瀾寺中立的立場,不好偏袒一方,另一方面他們又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兩方鬧的不可開交,若是出了人命,那真可是莫大的罪過。
就在這個時候,住持禪房的大門“吱嘎”一聲打開,三位老大從裡面走出來,看着院子裡的混亂,一臉的凝重。
武僧們一看住持出來了,安心不少,一個武僧問道:“住持,你看這怎麼辦……”
周雲飛看看武僧,咧嘴一笑,淡淡的說道:“無妨,有同明師叔在,只要不是斷手斷腳,多重的傷都能治!不要他們的醫藥費,算是行善了!”
旁邊的兩位族長一聽這話兒,臉上頓時掛不住,對着族人們咆哮着:
“姓李的,都給我住手!”
“還認自己的孫家子孫的,都給我撤下來!”
兩位族長一同吆喝,卻沒有取得什麼效果,兩方仍是對打的不可開交。
原來,鬥毆的全是一些年輕氣盛的小夥子,現在他們正是氣血上頭,打紅了眼的時候,誰的話也不聽,誰的話也不理,哪裡肯停手。
兩位族長沒有辦法,總不能讓他們兩位下場將族人們一一的拉開,兩人雖然身居高位,可是年近半百,哪裡是年輕人的對手!
周雲飛見兩位族長沒有辦法,暗歎一口氣,想道:“還是得我出手!”
他朝着身旁的武僧說道:“抱守心神!”
武僧們會意,當即運轉起內功心法,護住心神。
周雲飛又是深吸一口氣,大聲的朝着院子裡的年輕人們喝道:“散開!”
短短的兩個字眼,卻像是千斤重錘一樣打在村民們的心口上,直把他們震得頭暈目眩,耳朵邊上像是有着無數的鑼鼓在敲打,一個個像是喝醉了酒,踉蹌着倒在地上。
周雲飛滿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笑道:“我這獅子吼的功夫見長啊!效果越來越好了!”
四周的武僧們捂着嘴偷笑,周雲飛把嘴一撇,對武僧們吩咐道:“把村民們擡回藥王殿,分開醫治,不要在打起來!”
“是,住持!”
武僧們回答道,立刻將一位位的村民擡出院子,不一會兒收拾停當。
周雲飛再一轉頭,對兩位族長說道:“兩位前輩,這一下世界清淨了,我們可以繼續商談了!”
李寶清與孫四海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院子中的情形,被周雲飛的高深武功嚇到。
他們原本以爲周雲飛武功再高,不過是一介武夫,一介和尚,難成大器。
誰曾想到今天來到海瀾寺先是被武僧們的威猛震驚,然後又被周雲飛的表現震住,心裡不禁重新評價起周雲飛與海瀾寺的實力與影響力。
孫四海早年練過拳腳,懂得一些功夫,他試探的問道:“玄覺大師,這一手功夫叫做獅子吼吧!”
周雲飛笑道:“沒錯,自然是佛門的獅子吼。”
孫四海皺着眉頭說道:“老夫聽說,使用獅子吼會震懾在場的所有人,爲何我與李寶清沒有絲毫的影響?”
周雲飛一拍胸脯說道:“凝聲成線而已,只是我功力未到,只能護住兩位,所以才能和尚們護住心神,見笑了,呵呵!”
孫四海勃然變了臉色,顫聲道:“凝聲成線!那是何等的內力!”
李寶清不懂武功,不過從孫四海的表情上,他也能猜出幾分,也是震驚的不小。
周雲飛不理二人的反應,說道:“兩位這一次也不要再吵了,可好?”
李寶清與孫四海兩人同時陪笑道:“自然不吵!自然不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