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陳向洋猶在病中,柳俊沒有呆太長的時間,就與靳有爲一起告辭而去。望着柳俊和靳有爲相諧而去的背影,陳向洋若有所思。
於倩有些好奇地問道:“爸爸,這個柳市長,真有那麼厲害?”
陳向洋緩緩答道:“只有比你想象中的更厲害。”
於倩就吐了吐舌頭。
剛拐過一個彎,靳有爲就說道:“今晚上沒別的安排吧?”
柳俊望了他一眼。
靳有爲道:“叫上大夥,一起樂呵一下吧。要不,就去我家,叫曉春給弄幾個小菜。你還別說,曉春做的農家風味菜真的蠻地道,尤其對你這個肉食動物的胃口,都是大塊肉!”
柳俊笑了,說道:“看來曉春蠻本事的。都說抓住了一個男人的胃,就等於抓住這個男人的大部分。”
靳有爲就無恥地一笑,說道:“你還別說,她不但抓住了我的胃,還抓住了我的腎!”
柳俊搖搖頭,也不去說他。
“算了吧,就不麻煩曉春了,我看還是秋水大酒店吧。多叫幾個人,嗯,我約一下崔省長,看他有沒有時間。”
如果去曉春那裡,就很私人,恐怕除了他倆,只有李惠能夠到場。柳俊現今去了潛州,和大夥會面的機會就不是很多,到了玉蘭市,就想多約幾個人一起聚聚。
靳有爲笑道:“行,都依你。”
柳俊就掏出手機給崔福誠打了個電話,問他有沒有時間。自然這只是一句客氣話,柳衙內有約,崔省長再忙也是要有時間的。
當晚在秋水酒店那個頗有野外風味的特大包廂裡,不但崔福誠來了,李惠來了,柴紹基也來了,還有柳俊的師兄王博超和華遠航。
這個雖不是柳俊在a省的全部班底,卻也是最親近的人了。唯獨華遠航是個例外。他和柳俊之間的關係談不上很親近,之所以能夠“出席”這個聚會,多半還是因爲他老子華君庭的緣故。
華君庭此番略進一步,成爲省委副書記,在a省,也要算得位高權重。柳俊從未與華君庭正面打過交道,拉上華遠航,華君庭不表示反對就行了。
華遠航是靳有爲約的,沒怎麼考慮就過來了,見到柳俊,略略吃了一驚,馬上就滿臉堆笑上前與柳俊握手言歡。
前段時間柳俊被安排去中央黨校進修,華遠航心裡有些矛盾。他估摸着,這是瞿浩錦不待見小柳,用這種溫和的辦法,將小柳擠出a省去。華君庭爲人威嚴,煞氣頗重,華遠航與老子之間的情形,和嚴玉成嚴明父子相類,這樣的事情,華遠航是不敢去問自家老子的。華遠航只能自己琢磨。
柳俊與省一號二號,都不怎麼對路了,華遠航暗暗捏了一把汗,不是爲柳俊,是爲了自己。從監獄調到玉蘭市司法局擔任副局長,華遠航對柳俊頗爲感激,打算追隨柳俊幹下去。不料馬上就鬧了這麼一出,華遠航就猶豫起來了。
誰知柳俊又不聲不響的殺了回來,正位市長了!
見到柳俊的時候,華遠航不由又想起了自家老子給自己說過的那句話:認準了的朋友,就要一直交下去!
看來薑還是老的辣。
老頭子似乎認定柳俊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被人家拿捏住的。
待得見了崔福誠從外邊進來,華遠航又再紮紮實實吃了一驚,和大家一道,緊着站起身來。如今的崔福誠,可是省委常委,位份與他家老子一般無二,乃是需要仰視的大人物。
崔福誠見到華遠航,也有些意外。崔福誠和華遠航之間,有過短暫的一段時間是直接上下級關係。也知道他是華君庭的兒子,只是沒想到能在這個聚會上碰到他。
“崔省長,您好!”
華遠航恭恭敬敬向崔福誠鞠躬問好。
“好好,小華啊,華書記身體好吧?”
崔福誠笑容可掬,擺出了長者的架勢。
“多謝崔省長,我爸身體很好。”
華遠航益發恭敬。
崔福誠就笑着點頭,徑直在柳俊身邊落座。華遠航的雙眼不由眯縫了一下,這個位置,是在柳俊的下首,柳俊坐了主位。
若是一般的朋友聚會,原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但大家都身在官場,對這個座次,是很看重的。崔福誠身爲省委常委,a省權力中樞中的一員,年歲又最長,照理柳俊應該很自覺地謙讓他。然而看上去,柳俊並沒有那個意思,崔福誠也毫不在意。
若不是兩人之間的關係親密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是崔福誠自認柳俊的地位在他之上。
因爲客人中有崔福誠,靳有爲就擺出了豪華大餐的規格,山珍海味一應俱全,又到了吃螃蟹的黃金季節,光是桌子中間那盤堆尖的大閘蟹,所費就已不菲。
在座諸人,唯獨靳公子是“社會閒雜人員”,可以由着姓子花錢,不怕別人詬病。柳衙內也便心安理得的打他的秋風。柳衙內一貫都是被別人當成“肥羊”的,如今終於有機會“宰羊牯”,不免心懷大暢。一傢伙點了四斤大閘蟹,差點將秋水大酒店的點菜小姐嚇得暈過去。
碰到這種人,靳公子也只好自嘆交友不慎了。
見了這個架勢,崔福誠笑呵呵地說道:“這個可超標準太多了。”
柳俊笑道:“反正靳老闆有的是錢,不必爲他節省。”
靳公子便猛翻白眼,鬱悶得緊:“柳俊,雖說官員的臉皮都比較厚,但也有一個極限吧?”
不料此言一出,靳大老闆就惹了馬蜂窩,一桌子的官員都朝他瞪起了眼睛,靳公子這才意識到滿屋子裡頭,就他一個“白丁”,人家都是官爺!
“得得得,諸位也甭這樣看着我,怪難受的。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待會自罰三杯!”
靳公子不由高舉雙手,扯起了白旗。
被一屋子官員“逼視”,可不是玩的。
有柳俊在,照慣例上的茅臺,服務小姐給大家斟滿了酒,崔福誠端起酒杯,笑着說道:“大家乾一杯,爲柳市長賀喜!”
柳俊這麼快就殺了回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正位潛州市長,連素知柳俊之能的崔福誠也頗感意外,同時也十足欣喜。他和柳俊的交情猶在其次,柳俊能夠坐上潛州市長的寶座,毫無疑問是高層插手的結果。雖說陳向洋忽然病倒,是有點巧合,但崔福誠相信,就算沒有這個“契機”,黨校進修結束之後,柳俊依舊會殺回a省來,佔據一個同樣重要的位置。
只要柳俊背後的勢力,在關鍵時刻能夠斷然出手,崔福誠這幹人,追隨柳衙內就覺得有了底氣。
都是自己人,柳俊也就不客氣,笑着和大家碰了一下杯,滿飲杯幹。
“柳市長,省裡讓你去潛州,算盤打得蠻精的。”李惠笑道:“三年時間,搞出了一個長河奇蹟,潛州正在搞災後重建,柳市長去了,事半功倍。”
李惠這話,有一點奉承的意思,但多半是實話。柳俊纔到長河區的時候,任誰也意想不到,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建起一座新城市。李惠以前給靳秀實做秘書,沒有接觸過實際的經濟建設工作,做了一年常務副市長,才體會到經濟建設的艱難。也就更加體會,柳俊這赫赫政績背後的不簡單。
柳俊微微一笑,說道:“汪市長在玉蘭市,有什麼大的舉措?”
汪國釗爲人陰柔,但在經濟建設上,很有一手,柳俊也想知道他一些動作。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提起汪國釗,李惠神情就有些不愉,淡然道:“汪市長雄心勃勃啊,要把玉蘭市建設成全省的重工業基地,準備再成立一個新的開發區,架子和長河區一樣,上副廳級。”
柳俊一怔,詫異地道:“重工業基地?”
“是啊,書記,這是汪市長前不久提出來的。”
柴紹基插話道。他還是老規矩,叫柳俊“書記”,透着親切。
李惠冷笑道:“照我看,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擺明要與長河區打打擂臺。”
李惠這麼分析,也有道理。柳俊在長河區取得了耀眼的政績,汪國釗爲了顯示自己的過人之處,向瞿浩錦表功,就想再搞一個重工業基地出來,壓過長河區。
華遠航忽然說道:“我看汪市長,是想培養自己的嫡系人馬了。”
崔福誠和柳俊的目光同時在華遠航臉上掃過,帶着一絲訝異之色。虎父無犬子,華遠航也不是省油的燈,一眼就看穿了汪國釗的心思。
柳俊離開玉蘭市,一下子空出了兩個位置。市委副書記和一個常委名額。李惠肯定是要爭取這個副書記位置的,丁玉舟需要在書記辦公會上有一個堅定的同盟者。他是常務副市長,很有資格進這一步。當然也不是沒有競爭對手,那就是政法委書記孟繼良。
估計在省委常委會上,還會有一番龍爭虎鬥。丁玉舟、華君庭、崔福誠三位省委常委聯手,加上靳秀實的老班底,也未必就落在下風。
至於市委常委的名額,照慣例是應該落在長河區工委書記的頭上,省委暫時尚未正式任命柴紹基接任工委書記,這又是一個變數。柴紹基如果順利進入市委常委班子,丁玉舟在常委會上的優勢就益發明顯了。
汪國釗搞這個新的開發區,眼下固然不能立即就與長河區競爭,長遠來看,不失爲一着削弱長河區地位的妙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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