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化奇和自己的幾個同伴,顯然也是一羣民工中有一定身份的幾人,在一旁商議,是否要依從厲淑穎的提議,去市電視臺和《南方晚報》社反映情況。
蔣化奇個人是比較傾向於聽從厲淑穎的建議。他覺得厲淑穎沒必要欺騙他們,而且看厲淑穎與康經理之間的情形,他倆貌似也是不相識的,不存在唱雙簧的可能『性』。況且鴻發地產在這片工地的辦事處,也搬不走,就算厲淑穎欺騙他們,那也只能騙得一時,沒有效果,他們大可以明天再來討要公道。
另外一兩個民工的領頭人,卻有些不大信得過。
畢竟厲淑穎的出現,實在太突兀了些。他們不相信這世界上真有無緣無故幫助他們的好人。實在農民工作爲一個弱勢之極的羣體,已經不奢望有人能無私地給他們提供幫助了。
康經理明顯對厲淑穎橫空殺出極度不滿。對於蔣化奇這些個民工,康經理是毫不在意。十幾二十個泥腿子,和灰漿砌磚頭的鄉巴佬,能將他康經理怎樣?更不要說鴻發地產的背景深厚了。但厲淑穎顯然不是簡單的人物,雖是女流之輩,單是身上那股凜然的氣勢,就讓人心中惴惴。而且厲淑穎給蔣化奇等人支的招,也確實“狠辣”。這不剛剛進入新千年,全國上下都在強調穩定和諧,臨近年關的時候,這個事情要是被電視臺或者報紙曝了光,多多少少有些被動的。
對鴻發地產能有多少影響,康經理不清楚,他只是項目部的一個負責人而已,與公司高層相差十萬八千里。但真鬧大了,對他康經理本人的影響,絕對小不了,公司的大老闆們,肯定要找他晦氣。
“喂,你到底是什麼人啊?少管閒事啊!不然有你後悔的!”
康經理見厲淑穎對他毫不理睬,心中大怒,氣吼吼的叫喊道。
厲淑穎雙手抱胸,昂然而立,正眼都不望他一下。
康經理益發大怒,一時之間,拿厲淑穎無可奈何,轉而向蔣化奇說道:“老蔣,我們之間的事情,自己商量解決,幹嘛聽外人唆使?你不就是要錢嗎?好說,跟我進來吧,好商量!”
康經理邊說,邊望了身邊剛纔那個打電話的下屬一眼。那個下屬點了點頭。康經理便即鬆了口氣,臉上神『色』也輕鬆起來,似乎有所仗持。
一直關注着事態進展的柳俊微微一蹙眉,對巧兒說道:“這個康經理在拖延時間,好像在等什麼似的。”
巧兒點了點頭,頗有同感,說道:“我看,還是叫青翎過來一趟。地方上的幹部,她比較熟悉。”
厲淑穎雖然是華興置業的副總裁,主要工作是爲巧兒服務,地方上的關係,不歸她梳理。範青翎身爲華興置業的總裁,長袖善舞,這些年與d省以及南方市『政府』部門的幹部,着實拉下了不少的交情。類似這樣日常事務,巧兒自己是不會去處理的,都是範青翎在處置。
那個康經理似乎是在等候什麼後援一般,那麼叫範青翎過來,會比較方便處理。
“嗯,我看可以。”
柳俊點頭認可。
南方市的事情,無論地方還是軍隊,還真的很少有巧兒擺不平的。巧兒便掏出電話,撥通了範青翎,用向陽方言吩咐了她幾句。
那邊蔣化奇等人聽了康經理的言語,又再商量了一陣,蔣化奇做出決定,叫兩個同伴隨厲淑穎一道去電視臺和報社反映情況,他和“大隊伍”繼續留在這裡,和康經理談判。
當下將這個意思向厲淑穎說了,厲淑穎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不過你們不要採取什麼過激的手段,要是打了架或者打壞人傢什麼東西,要賠償的。”
wWW ⊕ttκǎ n ⊕¢ Ο 蔣化奇苦笑一聲,說道:“這個你放心,不會的。我們又不是本地人,哪敢呀……”
人家不欺負他們,已經燒高香了。
厲淑穎再次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蔣化奇指定的兩名同伴,隨在厲淑穎身後準備離去。
“到哪裡去?”
康經理叫喊起來。
“康經理,我留在這裡和你們談,只要給了錢,我們就不去電視臺反映了……”
蔣化奇說道。眼見康經理似乎很不願意他們去電視臺,蔣化奇就更加相信了厲淑穎,看來康經理他們確實害怕電視臺和報社的人。
“放屁!你們去了電視臺,還想要錢?撲街吧你!”
康經理見“緩兵之計”無效,頓時急了眼,破口大罵。
蔣化奇神『色』一變,正要說話,一臺麪包車忽然高速衝了過來,車門打開,“呼啦”一聲,從車上跳下來七八個手持棍棒的傢伙,爲頭一個臉相兇狠的短平頭衝康經理喊道:“誰在搗『亂』?”
康經理頓時大喜,指着厲淑穎和蔣化奇叫道:“就是他們!”
“撲街!”
短平頭一聲咒罵,二話不說,『操』着傢伙就衝過來,其他七八個人,也揮舞棍棒,嗷嗷叫着往前衝。
事情忽然之間演變成爲“全武行”,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看熱鬧的閒人們大聲發喊,四散而逃。蔣化奇等人卻依舊站在那裡,有些回不神來。
短平頭直衝厲淑穎而來。
巧兒不由失『色』,緊緊拉住了柳俊的手。
柳俊卻搖了搖頭,嘴角閃過一絲譏諷的笑意,淡然道:“有人要倒黴了!”
早在十多年前,黑子剛剛介紹厲淑穎過來給巧兒做保鏢的時候,柳俊曾經興趣大發,與厲淑穎切磋過一回,果然是好身手。料必這十多年來,厲淑穎的功夫應該不曾擱下。
果然,那短平頭剛衝到厲淑穎面前,舉起短棍就要狠狠披下,只見腿影一閃,大多數人尚未看明白是怎麼回事,短平頭哎喲聲中,整個人飛了起來,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吧嗒”一聲,重重摔在三四米之外,就此趴在那裡,生死不知。
厲淑穎依舊站着,似乎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與此同時,人羣中忽然鑽出四五個人,有男有女,迎着棍棒衝了上去,隨後就是一連串的“哎喲”聲,轉眼之間,短平頭帶來的七八個打手便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多數和短平頭一樣,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吭氣,估計已經打暈過去了,只有一兩個運氣略好些的,蜷縮成蝦米形狀,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來。
變起倉促,大夥尚未回過神來,氣勢洶洶的打手們便全被收拾乾淨,而那四五名動手的人,悠忽之間又混入人羣不見了蹤跡。
康經理一張嘴張得老大,全然不敢置信。
蔣化奇等人也是目瞪口呆,如在夢中,稍頃才驚呼出聲,二十來個農民工自然而然靠在了一起,將其中的一兩個小孩和女人護在中間,緊張萬分地盯着康經理等人。
已經動了手,厲淑穎就不急着走了,繼續雙手抱胸,站在那裡,冷冷地望着康經理。
好一陣子,康經理總算是從震驚中驚醒過來,氣急敗壞地掏出手機打電話,貌似是打給一個叫做“譚總”的人。
巧兒便徵詢地望向柳俊。
柳俊微笑道:“左右沒事,看看嘛。”
反正是在南方市,也不怕有人認出他來。若果是在京師重地,柳市長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走了。
巧兒笑着點了點頭。
見擺平了打手,四散而逃的圍觀人羣又逐漸合攏過來,不過這一回卻站得遠了些,不敢過於靠攏。熱鬧固然要看,小命卻是更加要緊。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一陣警笛的嗚嗚聲由遠至近響了過來,很快,兩臺警車開到現場,隨在警車之後的,還有一臺寶馬車。
從警車上走下五六名警察,爲頭一個,掛着二級警督的警銜,約莫四十來歲的模樣,望着躺了一地的打手,雙眉立即皺了起來。隨即從寶馬車上又走下來一個三十幾歲,臉『色』略黑,嘴脣很厚的漢子,渾身名牌,手指上戴一個碩大的金戒指,手腕上還有一條粗大的金鍊,頭髮油光烏亮,似乎是打了大量的摩絲。從頭到腳,都是一副暴發戶氣息。
康經理見了此人,如同見了救星一般,哭喪着臉走上前去,一連串的點頭哈腰,口稱“譚總”。
“廢物!”
譚總狠狠盯了康經理一眼,從牙縫裡迸出兩個字來。
康經理如遭雷擊,黑臉頓時變得蒼白,渾身都禁不住篩起糠來,雖是隆冬季節,額頭上卻一下子冒出了大顆的汗珠,很快便匯聚成河,汨汨流淌而下。
譚總罵了康經理一句,便不再搭理他,陰陰地瞪了昂然站立的厲淑穎幾眼,轉向那位三級警督,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孫大隊,麻煩你了!”
孫大隊點點頭,大步上前,走到厲淑穎面前,沉聲問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在這裡打人鬧事?”
他和譚總一樣,雖然都沒有看到剛纔的一幕,眼光一掄,馬上就認準了厲淑穎,知道她纔是關鍵,至於蔣化奇等二十來名農民工,卻是誰也不曾放在眼裡。
厲淑穎指了一下兀自趴在那裡渾身抽搐不已的短平頭,冷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