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書記,我……”
張萬忠汗如雨下,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應答。
柳俊卻又微微一笑,臉上和眼中的嚴厲神情,悠忽不見,繼續浮起了那種淡淡的,溫和的笑意,似乎還帶着一絲鼓勵和希望之色。
張萬忠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腦子飛快運轉,思考着應對之策。柳俊臉上的希冀之色和鼓勵之意,令得張萬忠看到了希望。
是的,柳俊剛纔提到了省廳經偵總隊。也就是說,柳俊已經對飛達集團採取了必要的行動,甚至不惜出動經偵總隊秘密進行監控調查。如此說來,飛達集團那些所謂的秘密,已經明明白白地呈現在柳俊面前,他那點小心思,勾結某些達官要人想要趁機撈一把的念頭,自然也暴露無遺。
如果柳俊僅僅只是想要透過四海集團打擊張萬忠身後站着的某些高官,那麼柳俊根本無須多此一舉,向他明言。以爲是小孩子過家家嗎?又或者是古代打仗,兩陣對圓,柳俊還要高喝一聲“來將通名”,告訴他張萬忠,爲什麼要殺他?
一念及此,張萬忠完全冷靜下來。
柳俊既然當面跟他提起此事,那就是提醒他,這個事情,還有挽回的機會。關鍵是看他張萬忠能不能想透這中間的關節了。
剎那之間,張萬忠心頭竟然涌起了一絲興奮之意。
難道,柳俊也是看中了四海集團這塊肥肉,想要分一杯羹?
果真如此,那他張萬忠可以因禍得福了。要是能搭上柳俊的線,那還了得?四海集團很快便能突破在d省一隅之地的經營,迅即在全國範圍內鋪開。
或許柳俊剛到任,尚未能完全掌控d省的幹部隊伍,但嚴柳系何等勢大,這種背景勢力,豈是d省其他幹部可比的!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在張萬忠腦海裡一閃而過,不敢表露出來。說到底,這僅僅只是張萬忠自己的一種猜測,若是冒冒失失的說出口來,萬一猜錯,可不得了,那就連最後一絲機會都喪失殆盡了。
“柳書記,萬忠愚魯,這個事情應該怎麼處置,請柳書記指點。我一定完全按您的指示辦理!”
稍頃,張萬忠下定決心說道,神情甚是誠懇。
既然摸不準柳俊的意圖,那就不妨藏拙,請柳俊指點好了。這一刻,張萬忠是真心誠意的,無論柳俊怎樣吩咐,只要他能做到,就一定不會打折扣。
說來也怪,這還是張萬忠第一次與柳俊正面打交道,說了不到幾句話,柳俊不但完全控制了談話的進程,還讓他產生了傾心歸附之意。
這裡面,絕對不僅是柳俊的權勢使然,關鍵還在於柳俊一出手,便拿住了他的“命門”,不服不行!
柳俊就笑了,他不懷疑張萬忠此刻的“歸附之意”。
“張總,我不干涉四海集團產權具體的劃分,這個你應該主動找省國資委去商談。按照法律法規的規定,大家友好協商,既要保證國家的利益,也要保證個人的利益。當然了,我會和魏省長以及天明省長溝通一下,請他們督促國資委,儘早完成這個工作。”
柳俊緩緩說道。
張萬忠便連連點頭稱是。
看來自己那個所謂的方案,是萬難行得通了。柳俊如此說法,已經給了最大的面子,自己若是再不知好歹,想要趁機揩油,只怕到時候連老本都會虧光。省廳經偵總隊已然插手調查,豈會坐視他將四海集團掏空,全部轉移到飛達集團去?
“至於飛達集團,張總可以繼續保留,但資產要計算在四海集團的總資產之內,這樣纔好進行產權劃分。國資委和其他部門的同志,也就不會有什麼意見了。”
柳俊繼續說道,語氣平和,卻是不容置疑。
張萬忠忙即應諾:“是,柳書記,完全遵照您的指示辦理。”
“張總,今天我想和你商討的,並不完全是這個事情。四海集團的產權劃分,要儘早完成。這是前提,接下來,纔好應對其他的變故。”
張萬忠吃了一驚,遲疑地說道:“其他的變故?”
柳俊點點頭,又抽了兩口煙,這才說道:“四海集團零四年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這幾年發展的情形還不錯。但是美國經濟的形勢,很不樂觀,我相信張總應該也察覺到了。”
柳俊依舊還是娓娓談心的架勢,而且談到了具體的商業艹作,張萬忠便逐漸鎮定下來,說道:“是,柳書記。我有所察覺,現在世界各地的經濟學家,都在談論美國的泡沫經濟,確實不容樂觀。據說有可能爆發金融危機。”
“既然如此,張總爲什麼不採取措施呢?飛達集團是在開曼羣島註冊的,擁有不少美國債券和兩房債券吧?還有不少的美國地產公司的股票。一旦金融危機爆發,單單這個項目,就要損失慘重。張總,國際金融市場,尤其是虛擬資產的投資,一定要慎重。眼裡不應該僅僅只有利潤,還應該有風險意識。”
柳俊很誠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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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萬忠霍然而驚。他驚的倒不是柳俊對飛達集團經營內幕的瞭解,既然經偵總隊插了手,柳俊瞭解這些也不算多離譜。他震驚的是柳俊對國際大勢的預測,以及對四海集團的關心。
“柳書記教導得非常正確,這段時間,我確實是疏忽了這個風險……”
張萬忠答道。
這段時間,他忙於算計國資委呢!
柳俊笑了笑,親自給張萬忠添滿了茶水,張萬忠受寵若驚,連忙敲了敲桌面,表示感謝。
“張總,這是一場大戰,帷幕已經拉開了。在這場大戰之中,凡是我們國人,不管是政斧還是民間資本,都應該團結起來,一致對外。過去二十年,我們改革開放,經濟發展不錯。但恕我直言,四海集團的大部分積累,均是在國內完成的。我們賺的是自己同胞的錢,如果在金融危機之中,我們又把這些錢虧給外國人,那麼,這和裡通外國,有什麼區別?說得嚴重一點,這就是一種漢殲行爲。本質上,你沒有做漢殲的意圖,但實際上,卻做了這樣的事情。張總,要警惕啊!”
張萬忠剛剛平息的冷汗又澹澹而下,心裡滿是驚疑不安。但他不能反駁柳俊的話。這些年四海集團利用自己的外貌渠道和金融渠道,確實幹過一些破事,其中一些還是和政斧官員聯手乾的。說是裡通外國,損害自己國家的利益,也並不冤枉。
“柳書記,您批評得對,我們確實有些事做錯了,現在很後悔……”
張萬忠艱難地說道。
柳俊擺了擺手,說道:“張總,知恥近乎勇。現在改正還來得及。我希望四海集團能夠完全配合省裡的步調,在這場金融戰爭中發揮自己的作用。第一步,要全部從國外虛擬資產投機市場把資金都撤回來,切實保護好自己的實力。這個動作要快,沒有多少時間了。四海集團已經在美國上市,退市不現實。那麼應該在期指市場進行套期保值的艹作,盡最大可能減少損失。第二步,我希望張總髮揮你在百島市乃至全省和海外的影響力,把能夠發動的人員以及資本都發動起來,一起應對危機。等危機爆發之後,進軍實體企業,儘量多收購有潛力的實體公司。張總,直白一點說吧,不能總是讓人家掐我們的脖子,時機到了,我們也要學會掐人家的脖子,這纔有平等對話權。這個,不但對四海集團有利,對國家,對民族都有利。請張總三思!”
柳俊的語氣變得十分嚴肅。
張萬忠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下決心似的答道:“請柳書記放心,爲國出力,張萬忠不敢落後!”
柳俊微微點頭,神情頗爲讚賞。
……“老領導……”
柳俊離去之後,張萬忠又在衡寧會所的包廂裡思考了很久,纔拿出手機,給老領導打了個電話,詳細彙報了此番與柳俊會面的過程,心中頗有忐忑之意。
電話裡傳來深深吸氣的聲音,良久,那邊才緩緩說道:“萬忠,既然如此,那個事情不能做了……”
張萬忠聽得出來,老領導儘管極力壓抑,聲音裡仍然難免露出驚恐之意。
這也難怪。
柳俊今天等於是給他張萬忠攤牌了——你們那些破事,不要以爲瞞得過我。
四海集團無密可保,也就意味着張萬忠身後的人,實際上也是無密可保。柳俊這是給了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自己醒悟,自己回頭。
在這個關鍵時刻,柳俊不想大動干戈。他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打贏這場事關國家民族前途的戰爭!
當然,如果四海集團和他身後的人,不思悔改,一條道走到黑,柳俊也會斷然出手,割掉這個毒瘤。
電話那邊的人很明白,省廳經偵總隊插了手,那就說明,省公安廳廳長黃振安已經開始向柳俊靠攏。這個很正常,黃振安若想迅速在政法系統樹立自己的威望,柳俊手裡那一百個交流乾部指標和五十個黨校培訓名額,就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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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忠,一切都按柳書記的指示辦!”
“是,老領導,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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