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劉輝和陳向洋。柳俊驅車去了市人民醫院。
他有些放心不下小羽。
感覺上,小羽太嬌弱了。儘管這兩三年間,小羽也在不斷成長,柳俊幾番說“小羽長大了”,實則在柳俊心裡,小羽還是第一次到湖畔一號樓給他做“保姆”的那個青澀嬌弱的小女孩,需要時刻予以關懷呵護。在風雨中拼搏了這麼久,忽然病倒,柳俊是真的擔心。
明天就要下去各縣巡視,柳俊趕在這之前,再去確定一下小羽的病情,不然的話,恐怕會一直在心裡牽掛。
柳俊承認,小羽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已經越來越重了。
人都是有感情的。
柳俊徑直來到住院部,找到了護士辦公室,卻意外地發現,小羽並沒有在那裡,甚至那張小小的鋼絲牀,也已消失不見。
柳俊不由一陣愣怔。
“你找誰啊?”
一個匆匆進門的護士奇怪地問道。
“護士同志,這裡白天的時候,不是住了一個小姑娘的嗎?”
“哦。你找小羽啊,她搬了病房了,你是她的什麼人?”
“我是她哥。”
“難怪……兄妹倆都這麼帥……”
護士小聲嘀咕了一句,柳俊不由失笑。看來女孩子總是免不了八卦的天性。
“走吧,我帶你去。”
小護士很熱心,領着柳俊拐了一個彎,來到一間病房前,柳俊分明看到門框上釘着“主任辦公室”的銘牌,又是一陣詫異。
小護士看出了他的不解,笑着說道:“是陳市長特意關照的,說小羽是抗洪搶險的英雄,又是從玉蘭市千里迢迢來支援我們的,要我們照顧好她。”
柳俊恍然。貌似他離開醫院的時候,剛巧碰到陳向洋在視察醫院,看望傷員。得知小羽是他親自送過來的病號,又聽護士說他們以兄妹相稱,就估計柳俊和這小姑娘的關係不一般,因此出言關照,很合情理。市長親口關照,醫院豈敢怠慢,一時之間找不到病房,只好委屈主任同志了,臨時將辦公室讓了出來,做了小羽的特護病房。
只要沒有影響到其他的病人,這個特殊照顧,享受一下也無妨。
因爲是臨時佈置,只是將辦公桌椅挪到了一旁。在房間裡支起了一張病牀,小羽躺在潔白的牀褥裡,手臂上掛着輸液瓶,已經安然入睡,蒼白的小臉上有了些許血色,嘴脣的乾裂也有所好轉,在日光燈下,看上去人美如玉。
柳俊沒有在病房看到負責照料小羽的政法幹部小童,或許是臨時有事出去了。
小護士說道:“你在這裡吧,我還有事。你妹妹需要好好休息,最好是別打擾她。”
柳俊忙即點頭,問道:“護士同志,我妹妹不要緊吧?”
“這個不大好說,她一直在發燒,前不久剛剛退下來一點,醫生說最少還要觀察兩天。你也真是的,你妹妹身體那麼弱,還讓她上大堤扛麻袋……”
小護士詫異地望了柳俊一眼,許是覺得此人年紀不大,說話老氣橫秋,一口一個“護士同志”。整得和經常到醫院來看望傷病員的大領導一個德行。說到後來,不免又“教訓”了柳書記兩句。
說起來,醫院的醫生護士,是最喜歡“教訓”人的了,比小學老師還厲害,動不動就逮住病人和家屬教訓一通,不知道這個是不是也算一種職業病。
柳書記虛懷若谷,笑着接受了小護士的“批評教育”!
“哎,注意點,你妹妹這瓶液要輸完了,記得過來叫我給她換藥。”
小護士臨出門的時候,又大咧咧的吩咐柳書記。
柳書記點頭不迭,恭送護士大人“退堂”!然後搬了主任的椅子,在牀前坐下,伸出手,小心地給小羽理了理額前的劉海,欣賞着她甜睡的小模樣。
小羽長長的睫毛閃了一下,秀美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合着這小丫頭在裝睡,“享受”一下柳書記的關愛。
柳俊笑了笑,也不“揭穿”她,輕輕拉起小羽的手,握在手心,小羽長長的睫毛閃動得更頻繁,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濃,柳俊就促狹,在她掌心裡撓了兩下。
小羽裝不下去了,“咯咯”地笑出聲來,張開嫵媚的大眼,望着柳俊。叫了一聲“哥”。
柳俊微笑道:“感覺好點沒有?”
“嗯,好多了,就是渾身沒力氣。”
柳俊點點頭:“操勞過度,營養沒跟上,身體就吃不消了。以後要注意,女孩子不能這麼淋雨的,弄不好就會落下病根。”
“嗯,我知道了……我媽以前也是這麼說的。”
小羽連連點頭。
柳俊就笑,合着自己和佟姨一個德行了。
“哥,聽說中央的大領導到了潛州,是不是啊?”
“對,是李治國副主席。”
小羽就“呀”的一聲,說道:“李副主席到了潛州,你見到他了嗎?”
柳俊笑了笑,說道:“我剛從他房間裡出來,說了一會話。他對我們長河區的工作很肯定,表揚了我們。”
柳俊自然不是要在小羽面前顯擺什麼,只爲李副主席對長河區的表揚,裡頭也有小羽的一份功勞,柳俊就將首長的讚譽,傳達給小羽,也是對小羽的一種肯定。
小羽雙目熠熠生輝,說道:“那太好了。那些想說你壞話的人,這會子肯定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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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父母說長風總公司新任董事長羅元英在清查過去的賬目,實際是想做柳俊的文章,小羽心裡又氣又怕。現在聽說李治國副主席這樣的中央領導人,都表揚了柳俊,就打心眼裡高興。小羽未曾接觸過官場,在她想來,李治國副主席是黨和國家的最高領導人之一,既然他都表揚了柳俊的工作,別人肯定就不敢胡亂搗蛋了。
柳俊笑着點頭,表示認同小羽的說法。他不想讓小羽單純的心靈承受太多的壓力。再說小羽的想法雖然樸素。也不是毫無道理。
李治國副主席在省市幹部面前的威望,是毋容置疑的,他對柳俊讚譽有加,所有人都要掂量掂量。
柳俊在小羽牀前,和她說了些閒話,逗小羽一樂,不一會一瓶液輸完,柳俊就去護士辦公室叫人來給小羽換了藥,這才說道:“小羽,我明天要去下邊的區縣檢查抗洪工作,可能要一段比較長的時間,這幾天,都不能來看你了。”
小羽正在滿心歡喜,聞言就怔住了。
老實說,她心裡很“感激”這場大病,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重感冒,她可不敢肯定柳俊內心其實很在意她。想象着今天上午,柳俊將她從大堤上抱下來,雖然時間很短暫,但是靠在他堅實的懷抱裡那種感覺,實在太讓人沉醉了。
原來,他是很在意自己的!
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令小羽開心的了。
可是現在,柳俊馬上又要離開她,叫小羽如何不失落?
當然,小羽也知道,這是上級的安排,說不定就是李副主席的安排,是不能不去的。當下強忍淚水,說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啊,洪水這麼大,路上又不好走……”
柳俊微笑點頭:“嗯,沒事,不用擔心。小羽,你給佟姨打個電話,請她過來照看你吧。”
小羽搖搖頭,說道:“不用了。又不是什麼大病,很快就會好的。雨這麼大,路上不好走,可能都不通班車了。再說,有童姐呢,她對我挺好的。”
其實這個時候,小童已經在門外了,見柳書記坐在牀前與小羽攜手說話,小童就很自覺地避了開去。她在政法機關供職,很知道這中間的忌諱。讓柳書記察覺自己發現了他的“秘密”,可不見得是好事。
柳俊也不勉強,拍了拍她的手。
小羽就說道:“哥,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下鄉呢……”
其實小羽心裡,是十二萬分的期望柳俊能留下來多陪她一會。這種時光對於小羽來說,實在太寶貴了。
柳俊笑道:“沒事,再陪你坐一會。”
“嗯……”
小羽就特別滿足地點了點頭。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驚動了他們,柳俊扭頭望去,卻是於懷信,欲言又止,神色比較緊張。柳俊便站起身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於懷信說道:“書記,剛剛接到抗洪搶險指揮部的電話,說是白湖縣出了緊急狀況,陽關鎮的一個圩垸守不住了,可能會決口!”
柳俊吃了一驚,習慣性地去摸口袋,才發覺手機放在賓館房間裡充電,忘記帶過來了。
於懷信做事細緻,走進病房,將夾在腋下的一幅地圖在桌面上鋪開,指着其中一處說道:“就在這個位置。”
於懷信手指的地方,是白湖縣陽關鎮的一處所在。潛州市毗鄰大江,沿江幾個縣境內多湖泊,與大江聯通。於懷信指着那個圩垸,就處於一個湖泊旁邊,三面環水。在大洪水中,這樣的圩垸是最危險的,堤壩不固的話,隨時可能發生決堤。
柳俊的眉頭立即緊緊皺了起來,問道:“羣衆轉移了嗎?”
“暫時還不清楚……”
柳俊不再猶豫,手一揮,說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