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五一回到酒店,所有碰到他的人,全都自動自覺地靠邊讓路。不但酒店的職員,甚至來酒店消費的客人,也是如此。
但是讓路的人也很驚訝地看到,此刻的阮總經理,僅僅只是一個跟班。
有一位客人,走在阮成五之前。
黑色的襯衣,黑色的風衣,黑色的褲子外加黑色的皮鞋,阮成五陪同的這位客人,猛一看上去,就讓人禁不住渾身一激靈,猶如一頭來自遠古蠻荒的猛獸!
不要說別人,就是阮成五自己,第一次見到黑子的時候,也不敢相信這個威猛的男人,會是秋水酒店連鎖集團的總裁。
事實上,江邊店黑子並不是首次過來視察,他來過很多回。在江邊的人際網絡,也遠不止侷限於阮成五的介紹。
阮成五知道,有很多地位遠在他哥哥之上的大人物家裡,顏總裁均曾是座上嘉賓。
在一個貪污腐敗橫行的城市,類似顏總裁這樣財大氣粗的大老闆,總是特別受歡迎的。
“總裁,請!”
阮成五親自領路,和一大幫子人簇擁着黑子住進了總統套房。
黑子一在沙發上坐定,便揮了揮手。除了阮成五,其他人員立即退出了房間。
黑子望向眼前的阮成五,並沒有要他落座的意思。
阮成五忙即說道:“總裁,人我已經約好了,您看什麼時候見他?”
黑子淡然說道:“晚飯之後,八點鐘,請他來見我。”
“是,總裁。”
阮成五不敢多言,急匆匆的吩咐下去,爲顏總裁準備最豐盛的晚餐。
入夜,華燈初上。
高達二十八層的秋水酒店巍峨地矗立在這座城市的一角,燈火輝煌,無比壯麗。位於頂層的總統套間,黑子依舊一身黑衣,站在落地窗前,透過玻璃俯瞰着這座城市。就是這個國家的某些人,頭腦不清醒,把俊少惹火了。
他們大約還沒有領教過俊少的雷霆手段!
捋虎鬚是要付出沉重代價的。
南海海面的槍聲響起,四艘走私船一扣,這個國家的很多要人,便慌了手腳,急急忙忙尋求解決之道。
黑子很清楚,別看扣住的只是四條船,內裡的秘密,足以讓江邊的很多達官權貴身敗名裂。俊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直接掐住對方的脖子,令他們毫無還手之力。甚至招架之功都沒有。
一念及此,黑子嘴角泛起一股譏諷的笑意。
悅耳的門鈴聲響了起來。
“總裁,阮部長到了!”
阮成五恭謹的聲音在揚聲器裡響起。
“請進!”
黑子沉聲應道。
厚重的桃木大門緩緩打開,阮成五陪着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走進總統套間。這名男子的長相,和阮成五有幾分相似之處,不如阮成五那麼俊朗,卻多了幾分威嚴之氣。正是阮成五的兄長,安朗國公安部副部長阮朝杜。
在安朗國內,算是十分有權勢的一位高官,尤其他所在的政治集團,頗有實力。
黑子緩緩從落地窗前轉過身來。
“您好,顏總裁!”
阮朝杜也能說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根據官方履歷,阮朝杜也曾經在共和國首都大學留學,與他兄弟阮成五是校友。此刻在黑子面前,阮朝杜絲毫也沒有高官的架子,言辭甚是客氣,用上了敬語,疾步向前,老早就伸出了雙手,臉上堆滿笑容。
黑子屹立不動,直到阮朝杜走到面前,才伸出手去,任由阮朝杜握住了,連連搖晃。
“你好,阮部長!”
黑子等他搖晃了幾下,才淡然說道。
“您好您好……”阮朝杜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雙手搖晃的幅度更大:“久聞顏總裁大名,今日得見,深感榮幸。”
阮朝杜別的本事如何,不得而知,至少對於我國的語言,還是掌握得比較熟練的。
“阮部長,請坐!”
“多謝顏總裁!”
阮朝杜身段放得極低,一直等黑子先在沙發裡落座,這才坐了下來,腰桿挺得筆直。阮成五親自擔任服務員,爲黑子和阮朝杜沏好茶水。
“顏總裁不遠千里而來,阮朝杜深表感謝!”
甫一落座,阮朝杜又欠了欠身子,恭謹地說道。
黑子擺了擺手,平淡地說道:“阮部長,你們請我過來,有何指教?”
阮朝杜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隨即試探着問道:“指教不敢當!聽說顏總裁和貴國的柳俊柳書記,是總角之交?”
黑子不置可否。
這一點在國內高層,並非什麼秘密。就算不清楚柳俊和黑子的關係,但兩人都出身向陽縣,卻是不爭的事實。
安朗國的某些權貴,既然找到了他,毫無疑問對這種關係也是很清楚的。
“顏總裁,前天南海海域發生的事情,哈哈,是一個誤會……”
阮朝杜打着哈哈說道。
黑子依舊不說話,瞥了陪坐在一旁的阮成五一眼。阮成五心裡一跳,忙即站起身來,鞠了一躬,說道:“總裁,大哥,你們兩位聊,我出去看看。”
黑子微微一頷首,阮成五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阮成五一出去,阮朝杜臉上的笑容便收斂了起來,雙眉緊蹙,說道:“顏總裁,看得出來,你也是個殺伐決斷,一言而決的人物。貴方有什麼要求,請直截了當提出來。”
黑子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稍頃,冷淡地問道:“阮部長能全權做主嗎?”
阮朝杜臉色略略一變,隨即說道:“這要看貴方是什麼樣的條件了。請顏總裁先談談吧,我們可以友好協商。”
“友好協商?”黑子淡然一笑,有點不屑地說道:“阮部長,這麼說吧,貴國有些人的頭腦很不清醒。對於你們的某些行爲,我國的領導同志很生氣!”
阮朝杜臉色再次一變。
說起來,阮朝杜在安朗國,也是極有權勢的大人物,無論走到何處,均是鮮花掌聲簇擁,但在黑子面前,這種良好的心態蕩然無存。黑子的語氣,說是教訓也毫不爲過。
問題在於,他,包括他身後的很多要人,均被對方掐住了脖子,強硬不起來。
南海海面的那條通道,不但是他們攫取財富的一個重要來源,更是時時刻刻高懸在他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旦掉落下來,他們極有可能因此粉身碎骨。
對於眼下安朗國國內政治爭鬥的激烈程度,阮朝杜焉能不知?
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明處暗處虎視眈眈,只要抓住機會,就會跳出來將他們撕成碎片。而現在這個“炸彈”,握在了對方手頭。確切地說,是握在了黑子身後那位強大鄰國最年輕領導人的手裡。如果惹火了他,隨時會把這個炸彈扔出來。
阮朝杜相信,柳俊如果向他的政敵們提出什麼條件,政敵們也會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對於阮朝杜所在集團的那些政敵來說,這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想到了這一點,阮朝杜的臉上再次浮現起謙恭的笑容,欠了欠身子,客氣地說道:“是啊,顏總裁,這是個誤會。我對貴國是十分仰慕的。顏總裁也許不清楚,我和成五,均是貴國首都大學的留學生,在貴國生活了好多年。可以說,貴國是我的第二故鄉,我心裡對貴國充滿着友好之情。對貴國的領導同志,滿懷敬佩之意。”
黑子淡然一笑,說道:“阮部長,我很高興你有這個態度。要解決問題,態度很重要。”
“是啊是啊,顏總裁說得太正確了,我完全同意顏總裁的意見。態度很重要!請顏總裁放心,我和我的同志們,對於解決問題,很有誠意。只要我們能夠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阮朝杜情知對方掌握了完全的主動權,任何所謂的“談判技巧”,壓根都不會有什麼作用。尤其在黑子面前,更加不會有作用。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黑子這種人,絕不是別人可以左右得了的。他心裡早就有了完整的方案。面對這種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完全照對方的意見辦理。
黑子望着阮朝杜,目光炯炯。
阮朝杜忙即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是帶着百分之百的誠意。
“好,請阮部長轉告貴國的某些人,不要玩火。我們國家有句成語,叫玩火自焚。”
黑子沉聲說道。
阮朝杜不由暗暗吸了一口涼氣。毫無疑問,這句話不是顏總裁說的,乃是出自他身後那位強人之口,顏總裁只是轉述罷了。
這句話完全可以看做是明白無誤的警告。
根據阮朝杜和他的同僚們分析,不出意外的話,北方鄰國那位最年輕的政治局成員,不久的將來,必將登上神壇。一個強大而且強硬的鄰國,不可避免的將要高高矗立在他們面前。
他們扣押的漁船,正是在那位強人的管轄之下。
這個時候,選擇激怒那位強人,實在是很不明智的。
“請顏總裁放心,我們一定盡力去說服其他的同志,儘早解除這個誤會。”
阮朝杜十分誠懇地說道。
黑子緩緩點頭,說道:“阮部長,我希望你們能夠儘快解決。拖得太久,對大家都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