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柯雅燕令得王君健徹底敗下陣來,暈頭脹腦出了室,腳底發虛,也不知怎麼回的自家辦公室。
柯雅燕是市紀委辦公室的年輕幹部,大學畢業分配到紀委辦公室不久,因爲工作的關係,與王君健經常有些往來。這個柯雅燕年輕漂亮,性感時髦,觀念開放,一來二往的,王君健就和她發展下去了。
這種現象其實也不是個別的,王君健不過是趕了個時髦罷了。而且也並沒有因爲和柯雅燕關係不一般就爲她或者她的親戚朋友謀私利。平時沒事的時候,你好我好大家好,也沒人會拿這個說事。畢竟時代不同了,要擱在十年前,甚至只要回到五年前,這都是官員的死穴。誰要是沾上了“作風問題”,基本就死定了。是現在,社會風氣大大轉變,包二奶泡小蜜漸漸成了一種流行,據說在開放的城市,交情好的官員們私下聚會,若不帶情人出席,竟然會被視爲失禮。
但這樣的事情,是隻能做不能說的。
如今卻由柳晉才嘴裡說了出來,王君健焉得不驚?
柳晉才何許人?寶州市有的“笑面虎”啊,既然當面說了這事,就是和他攤牌——要麼決裂,要麼合作!
貌似王君健沒有什麼選的餘地。
決裂,對柳晉會有太大的影響,了不起緩一步升這個副部級況且人家後頭的靠山像龍鐵軍、嚴玉成、周逸飛、廖慶開等人,一個比一個硬扎,連黎老和白建明都很欣賞柳晉才的能力,這件事能不造成柳晉才緩晉副部還很難說呢。至不濟寶州市委書記的位置還是穩穩的,任何人都撼動不了。
如此一來,王健的結局就很不妙了,不說尹寶青如今在省裡日子難過,就算還像以前一樣八面威風,能不能保住他這個市委副書記,也是很難意料。
不怎麼說寶州市是嚴系的地盤,人家拿他王君健開刀或許還有點難度,要拿下柯雅燕只是指顧之間的事。拿下了柯雅燕,王君健還能跑到哪裡去?
王君健回辦公室。掏出一支菸來。慢慢點上了兩口就狠狠摁滅。抓起電話。撥通了一六三地勘大隊。
實。王君健在走:柳晉才辦公室地瞬間。就已經決定採取全面合作地態度。抽一支菸。只是平息一下自己激動地情緒罷了。
從這一刻開始。他和尹寶青之間多年地主從關係。不可避免地要出現裂痕了。但火燒眉毛。且顧了眼前再說。
……
王君健放棄了向省交通廳搬“救兵”維國卻按捺不住。自己了出來。塌方事故發生地第三日。也就是柳晉纔回到寶州市地次日。省交通廳就組織了一個“秀東縣四三零塌方事故專家調查組”。以道路施工工程質量監督地名義。派往寶州市去展開事故調查。
動作堪稱神速。
你奶奶的柳晉才,斷了我這麼一注財源,這回要你好看,讓你知道我老徐是那麼好惹的!
徐維國在辦公室得意地想道。
這個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就急促地響了起來維國一看是那部紅色的保密電話,心裡先自一驚,連忙抓了起來。
“喂……”
“到我辦公室來,馬上!”
徐維國才只“喂”了一句,電話裡頭傳來常務副省長葉春林怒氣衝衝的聲音。不等徐維國再說半個字“咔噠”一聲掛了電話。
徐維國立即像火燒屁股一般跳了起來,往辦公室外衝去裡朝秘書一迭聲地叫嚷:“叫車,去省政府……”
秘書倒也習慣了徐廳長這種風風火火的性格,當即抓起電話。
大家都知道常務副省長葉春林的脾氣可不平和。在所有省委常委中,與政法委書記龍鐵軍並稱,被下屬私下戲稱爲“二炮”!也不知道是龍大炮更猛一點還是葉大炮更猛一點!
葉春林的直接下級,只要是有點分量的,無不被葉春林訓斥過,很多人都是“狗血淋頭”。而徐維國毫無問是被狗血淋得最多的一個。
習慣了就好,徐維國倒也並不如何吃驚害怕,坐在車裡的時候,甚至還拍打着大腿,哼起了小曲。
葉省長哪天對你和顏悅色了,你纔要小心呢!
來到省政府大院,迎面碰上葉春林的秘書,見了徐維國,就微笑着朝他促狹地眨了眨眼睛。徐維國每次覲見葉春林,八成是要捱罵的。
“陳處長,什麼事知道嗎?”
徐維國笑着問道。
這兩人的私交也是極好的。
陳秘書笑道:“你進去不就知道了?”
“說得是!”
徐維國也不等陳秘書動作,自己敲響了葉春林辦公室的門。
“進來!”
徐維國便笑嘻嘻地走了進去,將門帶上。
“省長召喚,有何吩咐?”
“哦,維國來了……維國同志,你好啊!”
葉春林笑眯眯地道。
徐維國心裡頭就“咯噔”一聲,臉上的笑容頓時飛得無影無蹤,垂手站在葉春林巨大的辦公桌前,雙腳不自禁地併攏,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了。
“維國同志,請坐吧!”
葉春林依舊笑容可掬。
徐維國額頭上的冷汗像雨後春筍般急速冒了出來。
“省……省長……我站着就好……”
“那也好,站着可以讓腦袋清醒一點嘛……維國同志,今天請你大駕光臨,是有一個問題向你請教……”
徐維國雙腿開始打顫了。
“省長……可……可不敢這麼說……這……這要折我的陽壽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嘛聞道不分先後,達者爲師……省長也不是神仙,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啊……維國同志,請問你是不是派了一個調查組去寶州市調查前天的塌方事故啊?”
“是的,省長……”
徐維國算是有點明白葉春林這脾氣從哪來的了。弄清了緣由,徐廳長又稍稍鎮定下來,腿不打顫了,冷汗也不胡亂冒了。
“那請問徐廳長,你憑什麼要派這個調查組去寶州市呢?”
葉春林臉上的笑容在一分一分減少,語氣依舊平和安定。
“是這樣的長,上次張省長在省長辦公會上,不是明定我們交通廳負責
道改造的工程質量嗎?所以……”
“哦,是這樣。那好,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向張省長去彙報吧!往後你的工作和交通廳的工作可以直接向張省長彙報!”
徐維國腦袋“嗡”的一聲,亂成了一團漿糊!
該死,怎麼說話前也不過過腦子呢?
張光明調任N省就任省長,本就是葉春林的一塊心病啊!廖慶開升任省委書記那會,葉春林躊躇滿志,以爲省長的大帽子就要落在自家頭上了。
自己居然忘了茬,不是沒事找抽嗎?
“瞧我這豬腦子,說的什麼啊……省長,您千萬別忘心裡去,就當我是喝多了貓尿胡說八道……”
徐維國恨不狠狠抽自己兩個嘴巴了,渾身上下打開了擺子,額頭上冷小溪一般流淌下來。
“砰”地一聲,葉林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震起老高,隨即猶如雷霆般咆哮起來!
“你也知道你是豬腦子!看你他媽的比豬還蠢!人家腦袋裡面,多少還塞了點豆腐渣,我看你腦袋裡面裝的,全是一堆屎……”
“是是……我混,我蠢才……”
徐維國一迭聲:和着力將自己說得極度不堪。奇特的是,徐廳長雙腿又不打顫了,額頭上汗水也止住了。
這個,纔是他熟悉的葉省長啊!
對付這樣的葉省長,徐維國可是駕輕就熟着眼睛都知道該怎麼應對。
葉春林雷霆怒發,足足罵了十來分鐘計也是沒有辦法再花樣翻新了,才終於停了下來屁股坐回寬大真皮轉椅裡,呼呼喘息!
徐維國忙即端起桌面上的茶杯到葉春林面前。
葉春林狠狠盯了他一眼,接過了杯子。
不管怎麼說吧,這個徐維國至少還是有一樁好處的,那就是特別扛罵!
“省長,其實吧,我這次派這個調查組去秀東,也是走過過場。
畢竟出了這的事故,交通廳也該有個態度……”
徐維國揣摩着葉春林的心理,試探着說道。
“我呸!”
葉春林毫不留情地給了徐維國一個唾棄。
徐維國便訕訕的。
別看葉春林脾氣暴戾,卻是精明過人,他這話,只好去哄小孩子。
葉春林呼呼喘了幾口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盯着維國罵道:“你懂個屁!這事是你能摻乎的?你長了幾個腦袋?”
“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而已……”
徐維國不服,嘀咕道。
他知道現在葉春林的氣已經消了,卻不妨在他面前小小頂撞一下。
葉春林不怒反笑,淡淡道:“說起來,還不到市委書記呢,就是個常委副市長,副廳級,比你徐大廳長還差着老大一截是?想咋捏就咋捏!”
徐維國頓時又苦了臉。
葉春林這說的是田文明呢。
不要說田文明現在是副廳級常委副市長,就是個縣處級幹部,也不是徐維國輕易可以惹得起的,也不看看人家後頭杵着誰!
“我……我也就是看他們‘寶州幫’太囂張了,想着敲打一,叫他們不要太得意,N省也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徐維國撿着葉春林喜歡聽的說。
葉春林這人除了脾氣暴戾,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攬權,徐維國這也是投其所好。其實也正是葉春林這個喜歡攬權的毛病,令得他難以再進一步。
“敲打也不是由你去敲打的,你還不格!”
“那省長的意思是說,您要親自出馬?”
徐維國眼睛一亮,自作聰明地道。
葉春林差點氣得吐血,要不是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這樣的蠢才還真不堪大用。葉春林又喝了一口茶,強壓心頭怒火,說道:“剛纔嚴書記給我打了個電話,說組織部近期可能要考慮一些幹部的任用問題。省政協剛好有一個辦公廳主任的位置空缺,問我有沒有可以推薦的人選……”
“好事啊……”
徐維國情不自禁地嚷嚷道。
在他想來,嚴玉成這個主管組織人事的省委副書記,居然就這麼重要的幹部任用問題打電話來徵求葉春林的意見,可見葉春林在省委裡頭的份量越來越足了。
“是啊,是好事。他問了我,關於你的情況,看你有沒有意向去省政協工作!”
葉春林淡淡道。
徐維國差點一個屁股墩坐倒在地。
“千……千萬別啊……省長……您可要爲我做主啊……”
從省交通廳廳長的位置上挪到省政協擔任辦公廳主任,那可真要了徐維國的老命了。一時之間徐廳長汗水淚水迸流而出,如喪考妣。
“瞧你那點出息!”
葉春林腮幫子咬了又咬,重重噴出一口濁氣。
儘管他也恨徐維國自作主張,但對嚴玉成如此咄咄逼人的態度,心下也甚是不滿。然則不滿歸不滿,對嚴玉成所表達出來的意思,葉春林卻不得不仔細掂量。
嚴柳嚴柳,可不是說着好玩的。在柳晉才即將進階的緊要關頭,嚴玉成明白無誤地表示出來:誰在這個時候搗蛋,誰就是嚴柳系的死敵!別怪我嚴玉成六親不認!
眼見得嚴玉成把持着幹部任用提名的大權,就算這回拿你葉春林的人沒辦法,還有下次!再說了,以後凡是葉系幹部想要進步,首先就要過嚴玉成那一關。嚴玉成不點頭,後備幹部的名單你都上不了。難不成每次都親自去找廖書記?
就算找了廖書記,只怕也未必管用。
這次塌方事故涉及到的兩個主要幹部柳晉才和田文明,可全都是廖書記的嫡系心腹。
徐維國畢竟不是蠢人,轉瞬之間,也明白了嚴玉成的意思,不由得大爲驚恐。在N省混官場,誰願意平白無故去得罪省委副書記啊?更別說得罪省委書記了!
“那,省長,我是不是趕緊叫調查組回來?”
徐維國急毛急火地問道。
“蠢才!”
葉春林罵道。
“調查組不但不能叫回來,還要大張旗鼓進行調查,明白了嗎?”
徐維國想了想,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