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那個遲固,根本就是個熊包,押局子裡上了點手段,什麼都撂了,沒勁得很。”
甘可慧坐在柳俊面前,笑嘻嘻地說道。
應該說,甘副區長還是很懂規矩的,至少柯啓帆在的時候,坐得端端正正,絲毫也沒有一點衙內架子,和一個普通副區長晉見市委書記一樣,毫無區別。
不過柯啓帆一出去,甘可慧就放鬆了,不再那麼繃着,坐得比較隨意,口氣也很輕鬆。
柳俊將手邊的香菸朝甘可慧推了一下,甘可慧也不客氣,掏出一支來就點上,很愜意的抽了幾口。
柳俊微笑道:“可慧,看來你煙癮不小了!”
從甘可慧的動作來看,抽菸已經抽得滿熟練了,故而柳俊有此一問。
甘可慧笑道:“這個沒辦法,在下面當幹部,不比在青基會。大夥見面,不是抽菸就是喝酒,推都推不掉。不然,同事們還以爲我擺架子……”
柳俊將甘可慧要到玉蘭市之後,先放在市委辦公室歷練了一下,年後就放到花城區一個鎮做了黨委書記。甘可慧雖然年輕,但是出身政治世家,見多識廣,人也十分聰明,學東西學得很快。加上不時從柳俊這裡得到些指點,何夢瑩與何勝利又給他拉了些投資過來,都是上的立竿見影的項目,不用多久,甘可慧的政績便出來了。
柳書記破除成例,破格將他提拔到了花城區副區長的位置上,讓他分管商業這一塊。要說這樣的破格提拔,是激進了些。不過礙於柳俊在玉蘭市的無上權威,礙於甘可慧身後何政局的大牌子,對這個提拔,誰也不會公然說什麼。
柳俊提拔甘可慧來花城區,主要還是不願意甘可慧沉在基層太長時間。甘可慧不熟悉農村工作,基層鄉鎮的局勢又十分複雜,讓他在鄉鎮呆的時間太長,很可能影響到他的眼光。人是會隨着環境而改變的。再說,衙內的招牌,在鄉鎮也不好使。那些鄉下老農,有誰知道何政局是個什麼人啊?纔不會鳥你!萬一甘可慧不小心在鄉鎮出個差錯,搞不好就要耽擱兩三年,柳書記可不好向何政局交代,更不好向何大小姐交代!
瞧你這大哥做的,都叫什麼事?
而甘可慧就任花城區副區長之後,表現出極強的能力,工作能力因爲時間比較短,還不大看得出來,這個社交能力着實了得。政法機關本來不歸他分管,卻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和區公安局的幾個當家人混得滾瓜爛熟,不分彼此。
甘可慧身爲頂級衙內,能放低身段與人結交,那人家還有什麼理由在他面前拿捏?
就算一時半會夠不上何政局,現放着市委有柳書記在呢!
這可是玉蘭市名符其實的“一哥”。
只要表現好,對景時候,甘區長在柳書記面前美言幾句,說不定天下就掉下大大的餡餅來,正正砸中腦袋,豈不是美妙無比?
故此柳俊將收拾遲固的任務,交給了甘可慧。
甘可慧二話不說,帶上週新等人便端了遲固的“賊窩子”。遲固搞不清楚狀況,在那囂張發威,甘區長正好就勢狠狠收拾他一回。
“可慧,聽說你現在學會打人了?”
柳俊笑着問道。
甘可慧在安固大酒店的豪華套房裡,將沒穿衣服的遲固痛打了一頓,這個情況,自然有人向柳俊反映。柳俊聽了之後,只是一笑置之,沒有任何特別的表示。
遲固那樣的紈絝子弟,眼下固然沒有資格進入柳書記的法眼,不過柳書記對他那是半點好感也欠奉,甘可慧就勢收拾他一頓,柳書記自也不會多言。
“呵呵,那個遲固,他孃的搞不懂狀況,以爲他是誰啊,纔給了他兩個巴掌,算便宜的了。”
甘可慧笑嘻嘻的。
柳俊便有些詫異地望了甘可慧一眼。初見甘可慧那會,還是個剛從學校畢業的青皮後生,說話都是輕言細語的,斯文得緊。爲了一個鄧迪,在廣安俱樂部叫高老二的跟班胖揍了一頓,沒想到兩三年下來,甘可慧不但菸酒俱全,還動手打人,連嘴裡也是滿口粗話了,這個變化,委實有點驚人。
“柳哥,您也別這麼看我,在基層嘛,那些人你也是知道的,嘴裡有幾個能幹淨的?酒桌上一坐,不是粗話便是黃段子,呵呵,我這也是被潛移默化了……”
甘可慧搔了搔頭,笑着說道。
柳俊搖搖頭,說道:“甘叔叔文質彬彬,小姑也是著名的儒雅領導人,到你了,變成這個模樣,我還真有點擔心不好向小姑交差。”
甘可慧便嘿嘿一笑,毫不在意。
實際上,對於甘可慧這種變化,柳俊還是比較欣賞的。如他所言,甘霖與何延安夫妻兩個,均是儒雅的知識分子,甘可慧自小受這種家庭氛圍薰陶,身上斯文之氣多了些,少了點霸氣。在基層工作,太斯文了可吃不開。
甘可慧正需要在這種磨練中,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
“柳哥,遲固交代說,是他姐夫汪國釗讓他這麼幹的,交代得還蠻詳細,您看這事,怎麼處置?”
說笑一陣,甘可慧談到了正經事,恭聲問道。
柳俊似乎不是很在意,微笑着反問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處置?”
甘可慧頓時愣了一下。這個事他還真沒仔細考慮過,在他想來,自己的任務就是摁住遲固的屁股,抓他個現行,逼他把事情老老實實交代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他艹心了。此事關係重大,甘可慧自知還沒有那個資格參與。
當然,關於柳俊爲什麼會叫他這個並不分管公安口的副區長帶隊去抓遲固,甘可慧倒是心知肚明。蔣書記他們,明顯是針對柳俊來的,謝媛汪國釗等人背後搗蛋,推波助瀾。局勢微妙,柳俊很多時候不好親自出馬。由他出面,是最合適的。明白告訴那邊,這事真鬧起來,何延安不會坐視不管。
嚴柳系加上老何家,甚至再加上何延安親近的那派勢力,任何個人和集團,均絕不敢小覷。柳俊將甘可慧要到玉蘭市來,可不是僅僅爲何延安培養兒子的,關鍵時刻,能派上大用場。
甘可慧愣怔之後,隨即便明白,這是柳俊在考校自己,當下認真想了一想,說道:“這小子容留婦女賣銀,自己又瓢娼,那是事實俱在,不容抵賴。我看,至少給他三年勞教,叫他好好記住這個教訓,又讓他背後的人,也知道咱們不是好惹的。”
柳俊微微一笑,說道:“你這是熱血青年的處理辦法,還有沒有其他的方式?”
甘可慧也不客氣,馬上說道:“有!如果長遠一點看,咱們現在不動遲固,就這麼先把他押着。反正瓢娼也可以治安拘留十五天。現在不急。看看京城是個什麼反應,再做處理。”
柳俊就笑了,點了點頭,說道:“嗯,這個方式就比較成熟了。不過,遲固不用關他了,把他放了吧。”
“放了,現在就放?”
甘可慧有些吃驚地反問道。
“對。我估計汪國釗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我們把遲固押着不放。”
甘可慧更加不解了,說道:“爲什麼?難道汪國釗希望他小舅子多吃點苦頭?”
在甘可慧想來,遲固越是押得久,對汪國釗的聲望打擊就越大。都說你汪主任如何厲害,也不過如此嘛。你小舅子被玉蘭市扣住了,還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到了汪國釗這樣級別的幹部那裡,遲固那點破事簡直什麼都不算,真要撈人,就是一句話的問題。
柳俊引導似的說道:“那你說說看,汪國釗爲什麼會叫遲固幹這個事情,而不是叫別人去做?難道他認爲會做得天衣無縫,沒人看得出來嗎?”
“這倒是……”
甘可慧連連點頭,隨即又仔細思考起來。
汪國釗叫遲固親自去幹這個事情,其實就有點故意整遲固的意思。明擺着在柳俊眼皮子底下搗鬼,是不可能瞞得過柳俊的,卻偏偏還是叫遲固做了,不是雙手將遲固交到柳俊手裡,任憑處置嗎?
“難道,汪國釗在藉此向某人表忠心?”
甘可慧想了一陣,有些不大確定地說道。
柳俊笑了笑,說道:“嗯,有點意思了。”
得到柳俊的肯定,甘可慧頓時精神一振,腦袋轉得加倍快起來,說道:“啊,我明白了。既然汪國釗是想向某人表忠心,那麼我們押着遲固的時間越長越好,他在某人心目中的份量就會越重。爲了給領導排憂解難,連自己小舅子都搭進去了嘛,領導還不得十分感動啊……”
柳俊哈哈一笑,說道:“你能想到這一層,很不錯了,有長進。”
既然汪國釗想要借自己的小舅子演苦肉計,柳書記卻是沒有那個義務奉陪。
“可是,現在就放了,那……”
甘可慧有點擔心地說道。
柳俊搖搖頭,說道:“不要緊。巡視組已經回去了,新的巡視組已經派往明珠市,d省這些省市,押着遲固,意義不大。”
甘可慧恍然大悟。
嚴柳系高層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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