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纔在廣場路派出所會議室的即興演說,贏得了“彩”。這個滿堂喝彩,自然不是出自大寧市,而是出自省委省政府。
省委書記廖慶開和省長張光明都極表讚賞。
“柳晉才同志說得對,一下子找到了大寧市問題的癥結所在。”
廖慶開說得很直白,毫不在意胡爲民等人的看法。
說起來,廖慶開知道自己是快要退二線的人了,也就有點“倚老賣老”的味道啦。當然,這裡頭更多的是包含着爲柳晉才撐腰的意思。
可以說,柳晉纔是在他的一再堅持下,才終於就任大寧市委書記的。中央在批准柳晉才成爲副部級領導幹部的時候,曾經考慮過要將他放到外省去擔任副省長職務。據說錢建軍就曾向所在省的省委書記力薦,認爲如果將柳晉纔要過去擔任常務副省長,一定會對本省的經濟建設起到一個很大的推動作用。最終還是沒能拗過廖慶開。
假柳晉纔不能在大寧打開局面,甚至不能站穩腳跟,豈非是在間接說廖慶開沒有識人之明?
“柳晉才同的講話,可以作爲城市建設的指導性文件了。”
張光多多少少帶着點開玩笑的性質,但是評價之高,更在廖慶開之上,又不直接指向胡爲民。這就是張光明與廖慶開的不同之處。
地不同,相對也就比較低調。
而大寧市委。將這次會議紀要形成了門地文件。下發至大寧市地各個部門和市轄五區三縣。所謂會議紀要。其實主要就是柳書記地講話。文件提出。各級黨政機關。要組織專門地學習討論。認真貫徹落實市委市政府聯席會議地精神。爭取在短期之內。令得大寧市地城市面貌有一個巨大地轉變。
柳俊當初提出地“小處着大處着手”策略始落到實處。
雖然如此。柳衙內還是忠實地履行着自己地承諾。陪嚴菲逛街。順帶繼續瞭解大寧市地“風土人情”。結果被尹昌輝李婉夫婦“抓了現行”。
這兩人當街堵住正準備搭車回家吃飯地柳俊和嚴菲。硬要拉他們去吃飯。
對於朋友請吃飯。柳俊倒很少拒絕過。當下高高興興上了車。
“昌輝。你買車了嗎?”
上車之後,柳俊問道。
這又是臺日系車成新。柳俊儘管在自己的商業帝國裡禁止使用日貨,卻不能將這個做派推而廣之及於自己的一切熟人朋友。
“這車還不錯,花了多少錢?”
不待尹昌輝回答,柳俊又問道。
尹昌輝夫婦儘管沒多少積蓄,但如果尹寶青兩老支持的話,買輛二手車的錢還是湊得出的。
“我哪買得起車啊,就是借一個朋友的,過過乾癮!”
尹昌輝笑道。
料不到靦腆的尹法官,居然也是個汽車發燒友。
“哦麼朋友的?那麼闊氣?”
柳俊也就是隨口一問。
以尹昌輝正宗衙內的身份,儘管素日行事低調,爲人老實本分,找朋友借個二手車開開,那是毫不爲難。
“市公安局的一個朋友,以前審案子的時候,打過一些交道。他知道我喜歡開車,就借個車子給我開幾天。”
尹昌輝笑着答道。
柳俊笑了笑,沒往心裡去。
待到車子停在芙蓉酒店門口,柳俊略略有些詫異:“怎麼來這裡吃飯?”
上次在這裡還和莊華揚的外甥幹過一架來着。
尹昌輝笑道:“這裡的菜做得地道,再說不是有他們的優惠卡嗎?也好省幾個錢。”
這話說得!
柳俊不由笑了,拍了拍尹昌輝的肩膀,很是開心。如果不摻雜官場上那些煩心的事情,柳俊是極喜歡與尹昌輝呆在一起的,沒半分壓力。
細細論來俊還真沒有一個其他的朋友和尹昌輝一樣。
黑子這班人,對他是極其忠心的不會給他造成什麼壓力,但是大家對他都保持着相當程度的敬畏骨子裡頭,拿他做老闆看待。寶州市官場那班人很明白他的底細,甚至可以說,均是他的部屬。親熱歸親熱,終歸有些距離。
大家都謹守規矩,不越雷池一步。
至於白楊與何夢瑩這兩位紅顏知己,與尹昌輝給他的感覺也不相同。白楊對他夠關心,骨子裡頭多少帶有一點“大姐姐”俯瞰“小頑童”的味道。而何夢瑩與他之間,已然夾雜着絲絲的男女之情了。
唯獨尹昌輝,是他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嚴菲卻只顧和李婉嘀咕,說是又專門爲李婉設計了一套衣服,正在縫製,待做好了馬上給她送過去,並且一準好看。
李婉就笑着摟住她的肩膀,問她什麼時候給自己設計婚紗。
嚴菲便不依,去呵李婉的癢癢,卻不知道這個結了婚的人對呵癢癢的抵抗力是要遠遠大於未婚小姑娘的,結果反被李婉呵得渾身花枝亂顫,一迭聲的求饒。
而一個端盤子的服務生,看得目瞪口呆,差點將盤子倒扣在客人頭上。
大堂經理鄭馨蓮一見他們進門,立馬便認了出來,不由大感驚喜,慌忙上前問好,又主動給他們安排包廂,並且言明包廂費全免,酒菜八折優惠。
搞得尹昌輝很不好意思。
柳俊卻很坦然。知道芙蓉酒店的鄭總,多半已經打聽到了他們的身份來歷。這已經算是很謹慎啦,不然一準全部免單。你要不接受他們的優惠,反倒會令得人家心裡不安。
既然是尹昌輝請客,柳俊就很自覺,點的都是物美價廉的本地風味菜。若不是看在鄭經理親自引領進門,態度極其客氣,點菜小姐要對他們狠狠“瞪眼”了。
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客人,進了芙蓉酒店的貴賓包廂,居然點的菜還不夠八十塊錢的。這點錢,連包廂費都不夠。
這幾位,說不定都還是學生不明白鄭經理爲何對他們如此客氣,不但客氣,簡直就是恭敬有加。
“先生,喝什麼酒?”
點菜員按捺心頭的不悅,語氣刻板地問道。
“不喝酒,來瓶橙汁吧!”
尹昌輝絲毫未曾留意點菜小姐的語氣,笑着說道。
點菜小姐終於很不爽的出去了。
原以爲酒水上頭能賺點呢,居然喝飲料!
柳俊笑道:“昌輝,你把人家給得罪了。”
“什麼?”
尹昌輝渾然不解。
“呵呵,人家看我們坐包廂爲是大款來着。”
尹昌輝毫不在意,說道:“吃飯嘛,合
管飽就行,搞那麼奢侈做什麼。”
“很對很對!”
柳俊連連點頭。
然則等菜一上來,卻與他們點的大相徑庭,舉凡什麼“佛跳牆”、什麼“爆炒裙邊”、什麼“海蔘燉雞”之類的名貴菜式,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四隻紅豔豔的螃蟹滿膏肥。
大寧市城市,光這幾隻螃蟹,就已經價值不菲。
尹昌輝大吃一,忙叫住服務員。
“喂,小妹啊,這個不是我們的菜吧?你們是不是上錯了?”
服務員笑吟地道:“沒錯。是隔壁包廂的客人吩咐送上來的,說是幾位今天的消費,都由他買單!”
尹昌馬上問道:“什麼人啊?我們不認識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看他們穿着警服,應該是公安局的了。怎麼們不認識?”
服務員也覺得有些詫異。
尹昌輝便即起身,要去隔壁查探個究。
李婉和嚴菲也很驚訝。
柳俊便一把拉住他笑:“既然人家送過來了,咱們就吃唄。又不是我們要他們送的,不吃白不吃。”
“那怎麼行?沒搞清楚怎麼能隨便吃呢?”
尹昌輝不肯。
柳俊哈哈一笑,說道:“昌輝,做人不用太老實。這樣跟你說吧頓你要吃了,那是給人家面子!來!”
當下柳衙內也不客氣,伸手抓過一隻螃蟹得嘁哩喀喳的。
“小妹,弄瓶茅臺過來。吃螃蟹就點酒,不然太鮮了。”
柳俊大咧咧的道。
尹昌輝兀自遲。
李婉已經笑着拿起一個螃蟹放到了他面前的小碗裡,說道:“吃吧,柳俊說得對,既然送過來了,不吃白不吃!”
見李婉也這麼說,尹昌輝這才猶猶豫豫坐了下來,吃得有點食不甘味。
嚴菲才懶得管這些,夾了一筷子爆炒裙邊,慢慢咀嚼,辣得潔白的小臉上泛起兩片紅霞,豔麗無匹。
“來,昌輝,抿一口!”
柳俊端起茅臺和尹昌輝碰了一下。
正吃得開心,門口出現了一個人,穿着警服,端着酒杯,笑嘻嘻的進來。
“尹法官,來,我敬你一杯!”
尹昌輝一見此人,頓時恍然大悟。
“石隊,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爲是誰呢,跟我開這麼大玩笑!”
石隊哈哈笑着:“看見你們進來吃飯的,就想給你一個意外驚喜……哎,昌輝,怎不給我介紹一下朋友?”
尹昌輝連忙介紹道:“柳俊,這就是我給你說的,市公安局的那個朋友,刑警支隊一大隊的石大隊長,爲人很講義氣……石隊,這是柳俊,呃,華南大學的碩士研究生,這是嚴菲,柳俊的女朋友。”
“哎呀呀,華南大學的碩士研究生,那就是大知識分子了,人中龍鳳……我老石最敬重的就是你們這些有學問的知識分子……來來來,老石敬二位一杯!”
石隊長立即滿臉堆笑,上來和柳俊碰杯。
柳俊倒也並不擺譜,微笑着和他碰了一杯。
“柳老弟儀表堂堂,你女朋友更是美若天仙,兩位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石隊長諛辭潮涌。
柳俊微微一笑:“石隊長誇獎了。”
“昌輝,選日子不如撞日子,正好我那邊還有個朋友,要不一起叫過來,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石隊長眼珠亂轉,笑眯眯地說道。
話雖然是對着尹昌輝說的,眼睛卻直往柳俊臉上瞟。
柳俊心裡明鏡似的,也不點破。
“好啊好啊,一起過來喝兩杯!”
尹昌輝卻是不明就裡。
柳俊便有些好笑,這位酒量比他還窄,竟然開口就是喝兩杯。老實人原來也有說場面話的時候。
石隊長見柳俊並沒有反對的意思,高興得緊,屁顛屁顛跑出去了。不一刻,領了一個油頭粉面的傢伙畏畏縮縮走了進來,頭都不敢擡起。
嚴菲一見此人,嬌俏的小臉立即沉了下來,厭惡地別過臉去。
卻原來此人正是市局郝局長的公子,那位吃了一巴掌又爲他們買了單的春光同志。
“這是哪位啊?”
柳俊微笑着,明知故問。
“呃……俊少,那天都是我不對,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兩位,我爸爸已經狠狠教訓過我了,叫我給兩位真誠地賠禮道歉……請你們一定要原諒我……”
春光終於壯起膽子,端了個酒杯走上前來,結結巴巴地說道,還是不敢擡頭看人,只是飛快地擡起眼瞼掃了柳俊的臉色一眼,又飛快地垂下眼瞼。
要說偉憲爲了給兒子製造這個賠禮道歉的機會,可謂煞費苦心。先是將主意打到謝意祥身上,謝意祥剛剛當上柳晉才的秘書,如何肯往裡頭摻和?郝偉憲無奈,只得又打尹昌輝的主意,早聽說柳書記的公子與老尹家的少爺是好朋友,便安排和尹昌輝有點交情的石隊去做這個工作。尹昌輝爲人老實,糊里糊塗墜入“彀中”,爲他們牽了一回線搭了一回橋。
柳俊微笑着拍了拍郝春光低垂在面前的腦袋,說道:“郝少太客氣了,我不是都說了,就是一個誤會。沒事了,別老放在心上!”
春光如蒙大赦,感激不已,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又說了好多道歉的話!
……
“柳俊,怎麼回事?”
待老石和郝春光離開之後,尹昌輝迫不及待的問道。
“沒什麼,這位郝少爺,是市公安局郝局長的兒子,和我們有點誤會……”
柳俊便向尹昌輝說了那天的事情。
尹昌輝頓時大爲不悅,說道:“這樣的人,簡直就是社會渣滓,你還原諒他?”
“就是,小俊,你幹嘛和他喝酒?”
嚴菲氣鼓鼓的。
“我看見他就討厭。”
瞧來小姑娘已經忍了很久,不過是爲了給柳俊留面子,沒有當場發作罷了。
“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人家專程來賠禮道歉,咱們也要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把仇結得太深!”
柳俊還是笑眯眯的。
眼見得尹昌輝還待要說,李婉已經拉住了他,微笑道:“好啦,這樣的事,柳俊自有主張,你就別生悶氣了!”
柳俊便望了李婉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現在,可還沒到動郝偉憲的時候,沒必要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