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之所以決定投資思科,除了之前所說的那些之外,還有着另外的一個原因,那便是,我對錢伯斯先生你的能力是極爲看好的。”
劉洵說着把目光投向了錢伯斯,“雖然我和錢伯斯先生僅僅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有理由相信,作爲一個優秀的職業經理人,錢伯斯先生能帶着思科走向一條光輝大道,能夠讓思科的發展對得起我的投資。事實上,錢伯斯先生的能力,也是我投資的信心來源之一。”
“我?”錢伯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哦,no,親愛的劉,你肯定搞錯了,我只是思科的高級副總,並不是首席執行官,所以並不能帶領思科,而且,我雖然很自信,但是,或許你高估了我的能力。”
“錢伯斯先生不需要妄自菲薄,我看過你在IBM和王安公司的任職經歷,王安公司的失敗,想必會讓你有所思考。在我們中國有一句話,‘如果我們能夠找到一個曾經失敗而且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失敗的人,那麼與一個從未有過這種經歷而且仍然非常自以爲是的人比,前者對於我們來時是一筆更加寶貴的財富。’在我看來,錢伯斯先生你,這是這句話裡邊描述的寶貴財富。我想,在王安公司的任職經歷以及王安公司的失敗,會讓錢伯斯先生你明白,明白營銷工作對一個高科技公司的重要性,明白對於高科技公司來說,顧客的偏好改變會給高科技企業帶來致命的打擊。我想,對於這幾句話,錢伯斯先生你想必會有深刻的理解。”
劉洵的話說完之後,錢伯斯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被薛璫舞暗中扯了扯衣袖才反應過來,看着劉洵的目光卻詭異起來,外人根本無法想象,劉洵這短短的幾句話,到底對錢伯斯造成了什麼樣的震驚,如果不是右手摸到了口袋中那個從不離身的筆記本,錢伯斯差點以爲上帝再現了。
事實上,劉洵剛剛的話,正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邊,而且正是他這些日子剛剛開始總結的一些東西。
他在王安公司任職八年,親眼見證了王安公司的輝煌和衰落,見證了一個擁有三萬多員工卻在幾年之內銳減到八千人的全部過程。
在王安公司的時候,錢伯斯親眼見證了,因爲公司過於依賴技術最終導致業績滑坡,更讓錢伯斯引以爲恥的是,當時的他被迫受命,裁掉了王安公司五千名員工,這件事給他留下了深刻的記憶,被王安公司的人成爲屠夫劊子手,以至於之後的好幾年內他都在思科王安公司失敗的原因。
而直到最近的時候,梳理了諸多的東西,再加上和摩格里奇等人的交流,他才終於總結出來,即便是作爲以技術起家的高科技公司,也不能過於迷信和依賴技術。
而就在前天的時候,錢伯斯剛剛被“顧客的偏好改變會給高科技企業帶來致命的打擊”這句話寫在自己從不離身的筆記本上,以至於劉洵剛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錢伯斯直接驚愕的愣住了,下意識的便摸了摸口袋中一直安穩的呆着的筆記本。他確信,這句話在他前天寫下之後,從來沒有任何人看過,自己更沒有和任何人交流過這方面的感受。
看着驚疑不定的錢伯斯,劉洵表情似笑非笑,心裡邊卻在暗暗誹謗自己,當年接觸過一些錢伯斯和摩格里奇的資料,所以,劉洵知道這兩人都不是做技術的出身,兩人的專長都不是技術,也正因爲如此,他們在日後的經營中也都不迷信技術,而在王安公司上邊的慘痛教訓,讓錢伯斯更加堅定“無技術崇拜”的經營理念,這哥理念,在後來也衍變成思科企業文化的另一內核。
劉洵也正是瞭解了這些,剛纔才說出那麼一番話的,而看到錢伯斯一臉震驚的摸樣,劉洵便知道,他的話達到了效果。
事實上,思科日後的發展,也正是因爲錢伯斯的“無技術崇拜”的經營理念,這個經營理念,讓錢伯斯不再滿足於公司自身對本領域技術的研發,在日後,他和思科的骨幹們密切關注市場上的風吹草動,隨時準備用從股市賺來的巨大資本來購買任何代表未來技術走向的新公司。
錢伯斯始終認爲,這種收購可以使思科少走彎路,減少未來的不確定性,並且在長期的市場發展中節省資金。而且,除了幫助公司節約自身研發的資金和時間,併購還擴大了思科在各領域的市場份額,加速了思科市場領先地位的確立。
錢伯當年說過一句話,在日後成爲MBA教學的的經典,他認爲,“進入市場不是目的,重要的是要在每個市場佔到第一名或第二名。如果思科自己做不到這一點,比如說,處於第六名,那就或者與這個市場中的前五名結盟,或者進行收購,一定要達到目標,否則就退出。”
而之後,錢伯斯帶領下的思科,也確實是這般做的,從1993年思科首度爲進入局域網轉換器市場而收購Crescendo公司開始,錢伯斯在全世界範圍內掀起了一場“併購風暴”。在之後的幾年中,在思科一步步成爲網絡硬件巨人的同時,他也帶領思科前後共斥資400多億美元,併購了不下百家大大小小的企業,一步步牽引着它從單一提供路由器產品的小企業走向一家提供“端到端”聯網方案的行業巨頭,由此他也當之無愧地獲得了“世界併購第一人”的稱號。
被劉洵一口說中自己一直在思考的東西,直接讓錢伯斯有些蒙了,之後兩人談論的話題,無關於股份收購,無關於思科,純粹便是在經營思路上邊的探討了,薛璫舞和周裴婠完全插不上話,只聽兩人一會兒說技術,一會兒說營銷,一會兒說管理,一會兒說併購,一會兒又說道專業化經營和多元化經營,總之,兩人完全沒有提到和股份收購有關的話題,倒是如催眠曲一般,讓周裴婠和薛璫舞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劉洵和錢伯斯兩人卻越說越起勁,頗有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的感覺。
事實上,兩人也確實越說越興起,在前世的生涯中,劉洵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高水準的職業經理人並與之相互攀談,頗有受益匪淺的感覺,而對於錢伯斯來說同樣如此,他從來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個人可以像劉洵一般,對這個年代存在的各種經營中的問題,無論是利弊又或是解決方案,都能夠一針見血的給指出來。
他當然不知道,面前的人雖然是一個十六七歲的身體,這個身體中卻容納着一個來自於二十年後的靈魂,而這個靈魂,在前世的時候恰好在商業上邊有不俗的成就,恰好研究過2000年以前各種成功和失敗的商業案例,對於很多觀點,自然會有比較超前和正確的見解。
兩人這一說便是整整四個小時,一直到午餐的時候,兩人才意猶未盡的結束談話,錢伯斯還一臉受教的摸樣,“親愛的劉,你們中國有句老話,叫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天,我終於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劉,你完全可以在硅谷的如何一家企業擔任首席執行官的職務。”
劉洵只是微笑着不說話,之前的一番談話,有些部分或許是刻意針對錢伯斯本人說的,但是更多的,是融入了他在另外一個時空,對經營對管理的認識,劉洵原本就是一個心思很大的人物,前世的時候只是受限於條件,這一世,既然有了機會,自然要把自己的野心表現的更徹底一些。
不過剛纔的談話,倒是讓兩人之間,頗爲的惺惺相惜,錢伯斯也明白,劉洵最初的關於高科技企業不能過分依賴技術的觀點,肯定不是無意中從自己這兒知道的,而是確確實實的是劉洵自己的見解,難得有人和自己的見解完全相同,對於劉洵,錢伯斯自認更加的推崇起來。
結束了談話之後,午餐之前錢伯斯專門聯繫了瓦倫丁以及摩格里奇,三人一起舉行了電話會議,錢伯斯毫不忌諱的在電話中說道,“來自中國的劉是一個非常神奇的人,雖然他僅僅只有十八歲或者更小的年齡,但是毋庸置疑,他在經營和管理上與生俱來的天賦,讓他可以擔任硅谷任何一家公司的首席執行官,不諱言的說,中國劉,他是一個比我更加優秀的職業經理人,比我更加優秀的企業領導者……”
劉洵並不知道錢伯斯到底對自己做出什麼樣的評價,更不知道錢伯斯在電話會議中對劉洵的一番評價,到底在瓦倫丁和摩格里奇兩人心中掀起了什麼樣的驚濤駭浪,當然,對於錢伯斯會把自己的表現向瓦倫丁彙報,劉洵還是能夠猜到的。
瓦倫丁和摩格里奇都是對錢伯斯很瞭解的人,他們兩人都知道,錢伯斯這人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很謙和,實際上是內心驕傲到了極點的人,對於評價人,錢伯斯的評語一向很是吝嗇詞彙的,而今,錢伯斯卻在毫不諱言的把一切能夠誇獎人的詞都用在了劉洵身上,這不禁讓瓦倫丁和摩格里奇,對這個還未謀面的劉,充滿了好奇之心。
結束了電話會議之後,瓦倫丁和摩格里奇相視一笑,“看來,我們是要儘快的見見這個神機的東方小子了,中國劉,倒是很期待,你到底會帶給我什麼樣的驚奇。”
瓦倫丁說完深深的一笑,到底多久已經沒有人能夠徹底的讓自己震驚了呢?瓦倫丁掰了掰手指頭,一、二、三……而趁着錢伯斯電話會議的時候,薛璫舞卻正以一種異常怪異的目光打量着劉洵。
“額,舞姐,拜託你不要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我好不好。”劉洵往後邊縮了縮身子。
薛璫舞誇張的拍了拍自己那大的驚人的胸部,“你還敢說自己不是怪物,拜託啊,能在經營理念上邊完全的折服一個享譽硅谷的職業經理人,小屁孩,你大概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妖孽吧。”說着又轉向周裴婠,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摸樣,“小婠,我受到打擊了,你們家,怎麼盡出你這種妖孽啊。”
“你如果知道,從去年九月份開始,小四曾經在兩個月內拿五十萬賺了一千六百萬,又在五天之內把一千六百萬變成了一億,而現在,他或許已經擁有了收購勒娜夫婦手中股份的資本……”周裴婠坐在一邊,平靜的敘述着某個事實。
“天呢,小婠,你千萬別告訴我這是個事實。”
“很遺憾,這確實是事實,而且就是小四做的。”
“小婠,你別說了別說了,再說,我這個天才,真的要羞憤而死了……”
半個小時之後,結束了電話會議的錢伯斯滿臉笑容的過來邀請劉洵一同進餐,“親愛的劉,我在剛剛纔知道,原來特克斯的那個項目,是在你的手中起死回生的。”說着對劉洵豎了豎大拇指。
“錢伯斯先生也認識特克斯?他的土地證,確實是一個天才式的創意,我相信,是金子,遲早會發光的,我只不過適逢其會。”
“不不不,劉,你太謙虛了,特克斯剛剛還在電話中向我抱怨,我佔用了你太多的時間,以至於他都沒有機會和你共進晚餐。”
劉洵暗笑,倒不知道是思科的消息很李通還是特克斯的消息很靈通。思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知道了自己與特克斯之間的合作關係,而自己纔剛剛到紐約,消息便被特克斯知曉,這兩人的消息都不是一般的靈通啊。
“對了,劉,我之前已經聯繫了瓦倫丁先生和摩格里奇先生,他們都希望可以儘快和劉先生接觸,至於勒娜夫婦,我看還是稍微延後一點吧,他們在華爾街,似乎正在碰壁中。”
說着捉狹的笑了笑,劉洵這便明白,勒娜夫婦與華爾街的某投資公司的談判,大概已經談崩了,不過也是,連一向大膽的的瓦倫丁都在此事上邊保持着謹慎,而思科已經上市,表面上看已經失去了最佳的投資機會,想要重新找到一家投資公司可不容易,自己這些人,倒是虛驚一場啊,不過也好,能夠折服錢伯斯這個思科未來的掌舵者,對劉洵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收穫了,他現在,倒是期待起來與瓦倫丁和摩格里奇的接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