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青放在茶几上那份文件並不是一份,而是把很多份東西整理在一起以方便閱讀的,好幾份羊城晚報、南方週末以及一些權威性黨報之類的剪報,上邊的內容大多是對於改革要不要繼續下去的爭論。
從改革開放初期,保守派和改革派的爭論就一直存在,上個月蘇聯的政變,讓大家對改革越發的懷疑起來。
原本很多人對改革就不看好,對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有着深深的恐懼感,而且改革派也觸動了某一部分羣體的利益,這種爭論自然便放到了明面上邊,各個派系的御用學者各抒己見,民間的很多有識之士也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蘇聯政變到現在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劉洵看着手裡邊的東西便能夠判斷出,現在國內已經形成了全國性的大辯論。
目前,國內關於意識形態的爭論依然普遍存在,在蘇聯發生政變的時候,御用學者以及許多的專家教授們有他們的利益立場,觀點自然不會那麼的純粹,反倒是民間自下而上的辯論能看到不少真知灼見,他們的觀點和利益羣體的牽扯不大,自然就更加的純粹。這些人也在考慮中國的改革是否也會出現那樣的問題而導致社會鉅變,所以,一部分認爲步伐應該緩下來甚至停下來。另一部分人則是堅定的改革派,認爲要堅決的走下去。
周瑞青茶几上的那份東西,其實就是收集國內最近幾篇影響力不小的口水仗的文章,還有一部分則是中央以及省裡邊下發的文件,不過那些文件也和口水仗一般,中央的文件倒是還好些,傾向性不是很大,省裡邊的文件就是體現省裡邊一二把手執政理念的東西了,今天的這份文件認爲改革要慎重要剎車,明天的那份又讓人膽子再大一點,步伐再大一點,堅定不移的走下去,可謂是朝令夕改。
從這些文件倒是可以判斷,中央在這上邊的意見也是不統一的,內部還是有不同的看法。當然,這個分歧是一定會存在的,無論是執政理念的不同,還是代表的利益羣體的不同,都無法抹掉這個分歧。
事實上,國內關於意識形態的爭論,在鄧公南巡之前是普遍存在的,即便是鄧公南巡講話之後也沒有完全的消失,保守派的力量依然存在。
“外公,國內現在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口水仗打的厲害呀,我看,保守派的那幫書呆子都是在瞎扯,明顯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嘛,改革開放十多年,成果顯著,既然要發展經濟,要社會進步,這步子,還是要堅定的走下去的。”
劉洵這話說完,周瑞青還沒有說話,周裴婠倒是先給了他一個爆慄,“人家專家教授,你個毛頭小子敢說人家在瞎扯,在你外公跟前說話也這麼冒冒失失。”
周瑞青倒是笑了笑,“我看小四說的就很有道理嘛,你別打岔,讓他繼續往下說。”
劉洵不好意思的的摸了摸腦袋,“外公,您讓我說,我可就隨便說說了,說錯了你們可不能笑話我。”心裡邊卻在誹謗,那些個有利益立場的專家教授,或許不久之後就叫做磚家叫獸了,國內的經濟學家,能有幾個是純粹的。
“就說咱們國內改革開放這些年,錯誤是有的,不過不能否認其貢獻,從鄧公提倡改革開放到現在十餘年,不可否認,我們曾經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犯了一些錯誤,但是國家經濟的飛速發展,和改革堅定有力的執行下去是分不開的。鄧公對於改革中犯下的錯誤,也不是一棒子打死的態度。而且,國內保守派和改革派的爭端歷來就有,之所以現在如此的激化,主要是由於89年開始的東歐劇變以及一個多月前蘇聯開始的政變,這讓國內的人開始思考,開始恐懼,開始害怕,害怕我們的改革是不是會被和平演變,被演變爲資本主義社會。”
頓了頓,見周瑞青和周裴婠臉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劉洵繼續往下說,“但是,我們必須要認識到一點,那就是,無論是東歐劇變還是蘇聯政變以及即將面臨的解體,其實從根本上來說,都不是因爲改革而引起的,而是和其本身固有的民族、矛盾以及精英分子的腐化貪婪有關,並不是改革開放本身造成的,像東歐的劇變,那完全是蘇聯強行把社會主義施加在人家的身上,遭遇失敗也是必然的。”
“國內保守派的觀點,不外乎是怕受到資產階級自由化的影響,讓國家被和平演變,事實上,改革開放走到如今的地步,在我看來,意識形態的爭論到了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必要,經濟發展才應該是一切工作的中心。當然,對於改革中的某些激進派,我們也應該適當的給剎剎車,但是繼續深化改革,堅定不移的把步子邁出去,在我看來這是毫無疑問的,中央或許現在還有些搖擺不定,不過這應該也是暫時的,因爲鄧公他老人家還沒有表態,不過縱觀鄧公這麼多年在改革上邊的氣魄,我覺得,或許他老人家會藉着這次機會,結束國內一直在持續的意識形態的爭論,給改革下一個定論。”
劉洵按照自己對前世政治走向的把握大致說了一些東西,不過說完之後,見周瑞青和周裴婠都瞪着兩眼盯着自己,知道自己表現的有些出位了,有些東西,可不是自己這個年紀的人能說得出來的,而且,自己的觀點,似乎比國內的改革派還要激進一些,在鄧公南巡之前,可沒有人認爲國內意識形態的爭論會這麼快的結束。
被周瑞青看的不好意思了,劉洵不禁摸了摸腦袋,“不要這麼詫異嘛,咱也是勤奮好學的好學生,上次從外公家回去便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閒着沒事就翻着家裡邊的報紙看,新聞聯播也看,一來二去也知道了不少的東西,要是說的不對,外公您儘管批評,小姨也可以指導。”
“這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你在哪兒聽到別人說的?”周瑞青猶自有些難以置信的問了一句。
別看劉洵剛剛說的那些話放到現在看起來很是平常,不過放在那個意識形態的爭論還比較普遍的時代,那些話,在某些人看來,其實已經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了。目前的形勢,改革派完全處於下風,便是激進者也不認爲鄧公會在這種情況下力挺改革派,更不會認爲持續多年的意識形態的爭論會一朝結束。
當然,劉洵說這些東西,其實主要是爲了引導外公的思路,前世的外公,就是在這上邊吃了大虧,才黯然養老的。
那時候劉洵還小,不知道具體的事情經過,也不大瞭解政治上邊的彎彎繞,只知道南巡前夕的時候,外公署名在內參上發表的文章與鄧公南巡的內容幾乎是大相徑庭,也不知道當時爲何要發表那篇文章,劉洵後來對政治有些瞭解之後曾經猜測過,那時候的外公多半是被派系推出來試水的,最後鄧公南巡之後卻成了棄子。
那次之後外公就坐了冷板凳,受了上邊的冷落,又屋漏偏逢連夜雨,劉洵小舅做生意的款子借給周裴婠卻被小姨的合夥人騙的一乾二淨,那筆款子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周家就此衰落,更是牽連的周瑞青,臨老闔棺定論的時候都有了污點。
這一世,既然知道這些東西,劉洵自然不希望再出現那樣的錯誤,只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執政的想法,各人的執政理念都是深入骨子裡邊的,不是三兩句話就能改變,此時的劉洵影響力還不夠大,不一定能夠影響到周瑞青的政治理念,他之所以如此說,也是因爲他知曉,外公的執政理念應該是偏向於改革派的,雖然已經上了年紀,卻是屬於銳意進取的那種類型,只是奇怪,前世的時候,銳意進取的外公爲何會在內參上邊發表那種和改革完全背道而馳的文章。
“我看小四說的很有道理嘛,看來這段時間倒是沒有荒廢了,我們家小四可不僅僅是小英雄啊,這些東西說起來也頭頭是道嘛。”
“爸,你也覺得小四說的有道理?”周裴婠問了一句,她這幾年一直在國外,對於國內的事情瞭解的倒是少了些,不過心下倒是佩服這兩人,剛剛還說着盧布的事情,這會兒就跳躍到了國內要不要改革上邊,這思維跳躍的幅度跨的可是夠大的。
周瑞青哈哈笑了兩聲,“小四的觀點還是很有些道理,最近國內關於意識形態的爭論很激烈,改革派和保守派,各有各的道理,並不能說誰對誰錯,只能說哪種方法更加適合國內的形勢。蘇聯模式不適用於國內,同樣,蘇聯的失敗雖然給我前車之鑑,當並不是給改革剎車的理由。現在國內自下而上都在討論這些東西,我最近也在思考一些東西,這改革,到底要不要走下去,是要深化改革,還是要使勁剎剎車。在此之前,我的觀點在此之前一直偏向於中立,不過剛剛聽我們家小四的這番話,卻有些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感覺,這改革要不要走下去,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鄧公的手裡邊,我看呀,過不了多久,鄧公就要出面來解決這個爭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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