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納蘭教授。”康文柏點頭謝過納蘭清輝,將視線轉向馬明光。
“馬局長,這三首歌曲總共花了組委會五萬元的預算。唔,我剛纔看了一下,這裡面還不包括……編曲、錄音、邀請歌手演唱花的三萬元。”康文柏拿着一張單子,一邊說一邊看着。
一聽到“馬局長”這三個字,馬明光的腦袋裡就是“嗡”的一聲。
官場慣例,上級領導一般都是直呼下級的名字或是“小X”,“老X”都不多,更是很少會稱呼他們的官職。
康文柏這一聲稱呼裡面包含的意思,可就耐人尋味了。
收回視線,康文柏繼續緩緩地說道,語氣平靜無波。
“也就是說爲了這三首歌曲,我們組委會已經花掉了八萬元的資金,但是成果呢?成果就是剛纔大家聽到的這三首歌曲。”
康文柏的臉上早已收起了笑意,眼神冰冷徹骨。他的聲音漸漸響了起來,語速也越來越快。
“這樣的歌曲值得了八萬元嗎?”
“花了整整八萬元就搞出這種狗屁不通的東西?”
“荒唐!”
“這是犯罪!”
隨着一聲厲喝,康文柏將手裡拿着的報賬單重重地拍在了會議桌上。
“這件事一定要徹查!”
會議室裡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地聽見。
衆人鴉雀無聲,噤若寒蟬。
納蘭清輝搖了搖頭,輕輕嘆了一聲。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康文柏一定要他參加這個會議的目的,就是要倚仗他的專業水準和權威地位,爲他現在的雷霆震怒提供足夠的依據。接下去康文柏的所有舉措,也就順理成章了。
納蘭清輝的能力和他在樂壇的地位,當得起康文柏這樣的寄望。
馬明光這個旅遊局局長,納蘭清輝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倒黴了。
不過這是他活該。
八萬元做出的三首歌就是這樣的水平,這也難怪康文柏會震怒不已。暗布“殺手”。
“秘書長,您聽我解釋,我……”
馬明光汗出如漿,渾身哆嗦個不停。他知道自己這次是一腳踩進了雷區,基本上算是完了。
不過求生的本能,還是讓他喊了出來。
康文柏像趕蒼蠅一樣厭惡的揮了揮手,看都沒看他一眼。
“你的解釋留着到紀檢部門去說吧,把他帶下去。”
房門打開。三個人走了進來。
“馬明光,跟我們走一趟,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覈實一下。”帶頭的中年男子向馬明光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證件,在他驚駭欲絕的眼神中嚴肅的宣佈。
“不,我不去,我不去,你們……唔。”
馬明光知道自己的事情絕對經不起盤查覈實,立刻驚恐的大喊大叫。不過他只叫了兩聲,便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年輕人一左一右牢牢地控制了起來,嘴巴也被嚴嚴實實的捂住了。
“帶走。”
中年男子厲喝一聲。當先向門外走去。
康文柏雷霆震怒,馬明光鋃鐺落馬,這都讓在場的官員們驚怖不已。坐在這裡的官員們,敢於拍着xiong脯說一句自己乾乾淨淨的,恐怕連一個都沒有。
馬明光的例子活生生的就在眼前,自己會不會步其後塵?康文柏是想殺雞儆猴,還是另有其他打算?
他們心裡都在暗暗揣摩着、擔心着。
誰都沒有說話。
“馬明光貪污受賄,證據確鑿,他是罪有應得!他的所作所爲極大的影響了旅遊節的籌備工作,給我們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同志們。我們一定要汲取這個慘痛的教訓啊!”
康文柏的聲音在寂靜當中傳來。
“馬明光的問題組織上會查清楚,我們的工作不能因此停頓下來。現在最緊要的任務就是旅遊節主題歌的創作和確定,大家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一下,集思廣益。暢所欲言嘛。”
“誰來先說說?”
會議室裡再度冷場。
馬明光剛剛被帶出去,這份震撼還沒在心頭消失,衆人哪裡有什麼想法可說?
康文柏很清楚衆人的心理,也不勉強,笑着轉頭說道:“納蘭教授,能不能請您先來談一談。”
“好。我來說兩句。”
納蘭清輝點了點頭。
“從現在算起,距離開幕式還有五個星期不到,時間是有點緊張了。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合適的人選來創作歌曲。我們已經損失了一個月時間,現在再來大面積撒網不太現實,所以我建議,我們在座的每一位都發動一下自己的關係,推薦一兩位人選上來供組委會篩選。”
“我先來帶個頭吧,我推薦我們系裡的孩子。”
“今天回去以後,我會在系裡發動一次主題創作活動,讓這些孩子也來爲我們的旅遊節貢獻自己的力量。我會邀請系裡的幾位老師跟我一起評議這些孩子的作品,從中選出一到三首歌曲提供給組委會進行篩選。”
“不過,我也有個小小的要求。”
說到這裡,納蘭清輝停了下來。
“納蘭教授,您請說。”
“好。”納蘭清輝並不客氣:“如果孩子們的作品被組委會選上,我希望組委會能夠對他們一視同仁。比如在委託創作的這筆費用上面,我不想看到他們的待遇比不過其他人選。”
“還有其它涉及到的一些問題等等,我們要求得到公平的待遇。”
現在的納蘭清輝是作爲一個老師,一個系主任的身份出現,這些相關利益他是必須據理力爭的。
這些事情說在前面,肯定要比後面再提好很多。
“可以。”康文柏立刻答應了這個要求:“教授您請放心,這一點我現在就可以代表組委會答應您,所有入選的創作者,我們組委會都將一視同仁。”
“不過教授啊,時間緊迫,請您一定要動作快一點。”
納蘭清輝點了點頭:“下午一回學院我就發出通知,十天之內我會給出結果。”
“好,謝謝納蘭教授。”
康文柏很滿意納蘭清輝的支持,有了第一個具體的措施和時間安排,他的心裡就有底了。
“秘書長,我來推薦一位吧。”納蘭清輝的發言將剛纔冷場的氣氛緩和了下來,有些善於鑽營的人就發現了機會,拍馬屁的好機會:“納蘭教授自己就是最出色的作曲家,我們何必捨近求遠呢?大家說是不是啊?”
“沒錯!就請納蘭教授創作一首吧。”
“劉主任的建議說到我心裡了,要說音樂創作,誰能比得上納蘭教授?”
“對對對,我支持這個提議。”
……
在座的都是人精,沒有一個笨人。有人帶頭就會立刻有人跟上,一時間,會議室裡再次熱鬧起來。
“納蘭教授,您的意見呢?”康文柏壓了壓手,笑着問道。
納蘭清輝搖了搖頭:“非常感謝大家的看重和推薦,不過……我並不是那個合適的人選。”
“術業有專攻。我研究的領域是古典音樂作曲,對於歌曲創作從來沒有涉及,大家推薦我可是選錯了方向啊。”
“我們雲省樂壇人才濟濟,國內有天賦的歌曲創作者也是層出不窮,大家可以把眼界更放開一點嘛,不用老是盯着我們這些老人身上。”
對於自己並不擅長的領域,納蘭清輝毫不諱言,直截了當的推辭掉了。衆人聽了之後也只恭維幾句“xiong懷若谷”之類毫無營養的話語,訕訕作罷。
……
從會議開始,李志飛就一直乖乖地坐在那裡聽着看着,一言不發。
馬明光的落馬讓他心裡同樣擔心不已,不過從後續的發展看來,康文柏並沒有擴大打擊範圍的意思。李志飛細心一琢磨,便回過味兒來了。
這一次康文柏震怒之下,直接就將馬明光一舉拿下。這與其說是因爲他的貪腐,還不如說是針對他的無能。
如果馬明光花了八萬元把事情做好,旅遊節有了合適的主題歌,恐怕康文柏也就眼開眼閉讓他過去了。正是因爲馬明光花了那麼多錢事情還沒能做好,企圖矇混過關,這才最終導致了現在這樣的結局。
馬明光是死在自己的無能上面。但是他的落馬導致了一個嚴重的後果,旅遊節的主題歌到現在還未落實。
開幕式在一個月之後即將舉行,消息都已經發出去了,邀請函也早已陸續寄出,現在想更改時間都來不及。主題歌是旅遊節和開幕式的臉面,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落實下來才行。如果誰能做到這一點,無疑會在康文柏甚至再上一層的大領導面前,留下一個很好的印象,對於今後的仕途發展,那可是極爲有利的。
自己的人脈關係裡,有沒有這樣的合適人選呢?
李志飛暗暗琢磨起來。
於是,他很快便想到了剛剛接觸過的葉梓身上。爲了跟葉梓聯繫演出的事情,李志飛也是瞭解過這個歌手的,他知道葉梓具有很強的創作才能。
只是,李志飛吃不準這個葉梓的能力到底有多強,能不能吃下這種限定內容的命題創作。
他,能行嗎?
這個機會,要不要搏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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