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昊以前每次犯個什麼錯,不論大小,都有爸爸給他抹平,頂多被請來錄個口供,就可以拍拍屁/股出去了。第一次被關了這麼長時間,面對四周冰冷的牆壁,糟透了的食物,還有看守警察冷厲的呵斥,他感到十分不爽。
“我爸是宋綱,你們不能這麼對我!”宋昊看到那難以下嚥的晚飯,吼道,“讓我爸我媽來,還有律師!我要告你們虐待!”
警察們紛紛搖頭冷笑,見過囂張的,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這小子犯了那麼重的罪,證據確鑿,都被抓進來了,竟然還敢對警察大吼大叫,還敢告警察?
“小子,我勸你還是省點兒力氣吧!”一個老警察道,“再吼再叫也沒用。”
“我不跟你說!”宋昊吼道,“我爸呢?!”
“你爸?那個明星宋綱?”老警察好心地拿了份當天的報紙遞給他,“自己看看吧。”
宋昊本來不想看什麼臭報紙,突然瞥見報紙頭條出現了“宋綱”的字樣,連忙拽過來一看,心臟被猛地一擊,頓時眼前一黑。報紙上報道了一則消息:著名影星宋綱逃出牢房,在百億樓天橋跳橋自殺,被天橋下疾馳的轎車撞飛,全身骨骼斷裂而死。
怎麼回事?爸爸怎麼會跳下天橋自殺?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我爸不可能會自殺!一定是你們搞錯了!你們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我爸媽!”
“我還以爲小霸王宋昊是個多麼了不得的角色,呵......原來不過是個沒斷奶的小娃娃。”
空氣中傳來一陣冷笑,讓宋昊感到有一股冰冷的水流從腳下蔓延,然後從腳底心滲透而上。一直滲入他的心口。宋昊被這冷意激得一顫:“誰?是誰在這兒?給我出來!”
“嚎什麼嚎!”有些警察被他咋呼了許久,早就不耐煩了,這回更是大爆發,“把嘴閉上!”
“你他/媽的憑什麼讓我閉嘴!不過就是個條子,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我買半個愛馬仕的包,這窮鬼......啊!!!”
宋昊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棍子打中了肩膀。疼得嗷嗷直叫。
其他警察忙攔着打他的那人:“行了行了。別衝動。”
那警察怒目圓睜,衝宋昊啐了一口:“我最看不起這種小子,自己什麼本事沒有。仗着老子有幾個臭錢就耀武揚威。我呸!這種人我見一次揍一次,別攔我!”
就算對方是犯人,做警察的也不能隨意毆打,若是在這宋昊身上留了傷痕。讓對方律師抓住了把柄,這位警察是要受處分的。因此。其他人連忙把他拽走,不讓他再看到宋昊,眼不見爲淨。
牢房中只剩下宋昊一人,那一棍子力道極大。是用盡全力去揍的,宋昊感覺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揍斷了,疼得直叫喚。他狠狠地盯着那個警察離開的方向:“媽的。等我律師來了,看我搞不死你!”
“呵......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和你爸爸說的話一模一樣,連這橫行霸道的口氣都一絲不差呢。”
那森冷的聲音又出現了!
宋昊連連往後退,一直退到牆邊,感覺自己的脊背已經貼上了冰冷的灰白牆面。
“誰?”
“我?”那聲音輕輕的,冷冷的,雖在笑,卻讓人感覺到絕望的氣息蔓延周身,“我是來告訴你,你爸爸死亡的真相的。怎麼,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爸爸宋綱,究竟是如何‘跳’下那天橋的?”
“我爸......我爸他真的死了?”宋昊猛地搖頭,“不可能,如果爸爸真出事了,我媽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我的!”
“你媽媽的公司瀕臨破產,你覺得她還有這個閒工夫,來告知你?”
“我媽怎麼回事?!怎麼會破產?她公司那麼賺錢......”宋昊一時間被兩個噩耗嚇得魂不附體,爸爸宋昊的名聲,媽媽呂麗英的錢財就是他揮霍奢華生活的保證。要是這兩樣都沒有了,他還怎麼出去?出去以後還怎麼繼續混?
“把手伸出來。”
“什......什麼?”
“把手伸出來,我會讓你,看到真相。”
這人的聲音好像有某種魔力,讓人害怕至極,卻又不得不聽從她的命令。宋昊迫切地想知道答案,猶豫着伸出了右手,手心向上:“這樣就能看到真相?”
“很快,很快......”
牢房裡很冷很冷,像冰窖一樣,然而在這淒冷的房中,竟憑空飄下一片綠葉。那葉子翠綠翠綠的,像一片碧玉,清澈透亮,靜靜地,落在宋昊掌心。
本是一片美麗的葉子,象徵着生意蔥蘢與生機勃勃,可宋昊一看到這葉子,立刻驚恐起來。這葉子的形狀,和齊景、康一達死時看到的葉子一模一樣!鬼?!是葉小倩的鬼魂?啊!!!沒錯,這個說話的人根本沒有形體,因爲她是鬼,她就是葉小倩的鬼魂,她是回來報仇的!!!
宋昊嚇得將葉子一丟,可一下瞬,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片落在地上的葉子竟然緩緩飄起,再度飄到他手心裡。而這一回,他根本沒辦法再將葉子丟棄,因爲他的手動不了了!
一股又一股紅色絲線將他的手臂連同手掌層層纏住,無論他怎麼抽動掙扎,都無濟於事。
“放開我,放開我!救命啊!來人啊!警察,快來!救命!!!”
到了此時,宋昊纔想起方纔被他瞧不起的警察。不過那些警察已經被隔絕在結界之外,根本看不到也聽不到宋昊的呼救。就算聽到了,也不會甘心情願地救這個傢伙吧。
啪嗒——
一滴液體滴在葉片上,又從翠綠的葉片滑落到他的手掌心。那液體涼涼的,比水粘稠一些,顏色亦深了許多。綠色經過紅色浸染,顯出一片詭異的深紫。
“血......”宋昊擡頭一看,牢房房頂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紅色的圓點,圓點中央吐出一個又一個圓形的血滴,落在他的手上、頭髮上、臉上、身上......
那些紅色的圓點慢慢鼓脹起來,像是積存了太多了東西,小小的原點就要被撐破了!突然。紅色原點撐破。鮮紅的血液噴涌而下,像淋浴噴頭灑下鮮血,將宋昊從頭到腳全部用血洗刷!
“不要。不要!”宋昊被腥臭的血液淋得滿身溼,拼命地甩頭,想把這些血甩掉。
“頭不要亂動,”許青鳥輕輕走上前來。捏住他的下巴,“否則。這美味的血液,你該如何品嚐?”
宋昊本是個力氣很大的男生,可他現在全身被控制,只能被青鳥捏住下巴。無法掙脫。他剛要張嘴罵人,忽然看到自己臉正對這一個手機顯示頻,屏幕上出現的那個焦急奔跑的男人。赫然就是他的爸爸宋綱。
“爸?爸!!!”
既是屏幕上顯示之人,自然也就無法迴應他。只見屏幕上的宋綱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他跑到出租車站招手喊了一輛出租車,可司機一看是那個**殺人的兇手宋綱,肯本不願意載他。有司機載了他一段路,見他沒錢,又把他給丟下了車。宋綱氣憤地破口大罵,焦急的他已經顧不得什麼明星形象了。
罵得再兇也無濟於事,宋綱只得找到一個電話亭,想打電話給妻子,讓她派車來接他。然而他身無分文,連打公用電話的錢都沒有。周圍的人看見他,都躲得遠遠的,沒人會借給他錢也不會借給他手機。逼不得已,宋綱瞅着一個乞丐,把乞丐的碗搶走。乞丐一路上追着他又是打又是罵,可宋綱爲了快些趕到百億樓天橋,硬是一路狂奔,把乞丐討到的錢席捲而去。
宋綱用那些零錢打電話給妻子,可是一直佔線,根本聯繫不到她。他只得又打了一輛出租車,好不容易將湊得緊緊巴巴的零錢交給司機。那司機看着他這樣子,很是不屑。
宋綱裹了裹衣裳,抱緊了自己的身體。他的鞋早在被乞丐追逐的時候跑掉了,只能光着腳在冰冷的馬路上走。
想當年,他總是西裝革履地走在星光熠熠的紅毯上,參加電影宣傳活動,參加各種各樣的晚會、頒獎禮,參加國際電影節、時裝週。他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一片讚譽之聲,所有人都愛他、羨慕他......
可如今,他卻如同一個乞丐,光着腳走在馬路上,周圍再也沒有閃光燈和豔羨傾慕的目光,只剩下唾棄和鄙夷......
這座天橋就坐落在百億樓西邊的恆昌路上,因爲靠近“百億樓”這樣的地標性建築,所以取名爲“百億樓天橋”。恆昌路上車來車往,天橋上人行人去,宋綱凍得臉色泛青,光着腳一步一步登上了天橋。
“你......你還在嗎?”宋綱對着空氣小心地問詢。
周圍的人見他如此,覺得他肯定是瘋了,紛紛搖搖頭離他遠去。
許青鳥冷笑着,踏着輕盈的步子,緩緩踏上天橋,在他身後道:“這一路的奇遇,感覺如何?”
宋綱轉過頭,嘴脣顫抖着道:“你說吧,到底要賠償多少錢,你才肯放過我和我兒子?”
“錢?”許青鳥輕笑一聲,“你以爲我很缺錢嗎?”
“那你想要什麼?金銀珠寶,名玩古董,還是......還是我老婆的公司?只要你願意放過我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你覺得,葉小倩的一條性命,是可以用錢、用金銀珠寶那樣物質的東西來衡量的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了。”宋綱討好似的說,“不過人都已經死了,再還魂也不太可能了。死去的人就好好投胎,希望她以後託生個好人家,那活着的人當然要珍惜生命不是?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東西,你以後可以什麼憂慮都沒有。你跟葉小倩關係很好對吧?那你有了這麼多好東西,葉小倩肯定也得爲你高興不是?”
“你覺得錢很重要,是吧?”許青鳥輕快一笑,“那好,我出一億,買你兒子一條命。”
“不行!不行!”宋綱急道,“你不可以動我兒子!”
“那你又憑什麼動別人的女兒?!”許青鳥拽住他的衣襟,冰冷地道,“小倩就算是孤兒,也有生她的父母,也有關心她的朋友,你憑什麼認爲錢就可以抵償她的一條命?!”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宋綱此時已明白,她的目的絕不是弄點賠償款這麼簡單,“你出來,你給我出來!我告訴你,你最好別動我兒子,否則,等我老婆和律師來了,把你抓起來,看我搞不死你!”
“呵......”許青鳥冷笑道,“口氣還挺囂張,那就讓我瞧瞧,你能囂張到幾時。”
許青鳥放開他的衣襟,向後退去。
宋綱脫離了束縛,驚魂未定,便要逃下天橋。
“魂,苦,榮,鬥,戮!”
掌心涌出一股紅光,將宋綱的軀體緊緊纏繞。許青鳥手掌微擡,將宋綱的身體放置在天橋欄杆喪,迎着寒風招搖。底下要登天橋的人見到這場面,紛紛大呼:“有人要自殺,快去救人!”
宋綱拼命招手,想呼救,可他的嗓子裡最終只餘一句慘烈的尖叫。他的身體急速墜落,橋下一輛吉普車疾馳而過,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會從天橋上掉下來,更沒辦法及時剎車。
宋綱被吉普車撞飛,倒在路側,又被另一車道上一輛來不及剎車的貨車碾壓過去。他的軀體被碾成了一灘雪泥,鮮血在馬路上流淌着,流淌着,正如此時牢中瀰漫的腥臭血液。
“爸!爸!!!”宋昊盯着手機屏幕,嘶啞地哀嚎。忽然,他盯住前方看不見形體的那個人,怒道:“是你殺了我爸,是你!我......我要殺了你!!!!”
“是麼?”許青鳥聳聳肩,“實在湊巧,我也想殺了你。你覺得你我之間,誰更有殺人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