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聽媽媽一句勸,和他真的分手好嗎?他和你真的不合適!不合適!”
餘靜的話在她的耳邊不斷想起,“楚楚,我們去國外,再也不回來好不好?和媽媽一起,媽媽找工作讓楚楚去國外唸書。你以前不是說很喜歡c國嗎?我們就去c國,要麼y國、f國都可以,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最後幾句話餘靜說的急切,好像巴不得現在就離開一樣。
寧楚楚搖頭,“媽,我們就待在這裡不好嗎?債總會還上的,總有辦法的。”
餘靜笑了起來,“還上?怎麼還上?”笑着笑着就哭了起來,“一千五百萬啊!我借的時候就是準備了讓你爸爸還,讓你爸爸用錢還我被捆綁了這麼多錢的心,一直吊在他身上的心。可是現在呢?他突然不在了,這些錢我們的還到什麼時候?就像你說的,我們已經惹惱那些人,誰能保證下次他們會不會更過分?”
“楚楚,就算媽媽死了也無所謂,可是媽媽就算死了,那羣人也會找上你,將那一千五百萬壓在你的頭上,所以我不能死!我要保護着你,不受到任何人的欺負!你就是我活着的意義,楚楚,你明白嗎?媽媽希望你過的好。”
餘靜的每一句話都像無形的刀子一樣,深深的割進她的心臟,“媽,你要爲自己活着,爲自己好好活着。”
餘靜發生反駁,“不,不可能了,我這輩子已經結束了,被你進了牢裡面的爸爸親手結束了,現在你就是我的全部,我是爲了楚楚才繼續活着!”
看她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好好好,爲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媽媽不是說想讓我幸福嗎?我的幸福已經找到了啊,他對我很好,今後也會對媽媽很好的。”
餘靜搖頭,“楚楚,是誰都不能是他,你知道嗎?”
餘靜一直反對她和傅斯言在一起,可是這一次的話卻讓她有些不解,皺眉:“和誰在一起都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不明白,爲什麼?”
寧康此時已經進了牢房,而傅斯言和寧楚楚一直沒有分手,餘靜也沒有必要在一直守着這個不能說的秘密了,寧楚楚看着餘靜臉上似乎是思索着什麼,又像是心裡做出了什麼決定一樣。
寧楚楚心裡突然就猛然跳了一下,像是對餘靜接下來要說的說有感應一般。
只聽她重重地說:“他的爸爸,就是你的爸爸間接或者說直接害死的!”
“楚楚,你真的認爲他的心裡面可能毫無芥蒂嗎?你還記得以前他看我時的眼神嗎?那麼陰鬱裡面幽深的像是被墨汁染色過一樣,裡面充滿了仇恨!他知道了這件事情了,還要和你在一起,你認爲他是不是別有所圖呢?”
她抓住寧楚楚的肩膀,寧楚楚已經愣的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應該做出什麼表情,只聽見餘靜繼續說:“他已經潛伏了太久,只等一個機會報復我們,你看,寧康跨了,接下來是不是就是我們了?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孩子了,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媽媽害怕你受傷啊!”
寧楚楚瞪大雙眼,腦內混沌,餘靜說的內容太難讓人接受,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的爸爸竟然會是謀害傅斯言爸爸的背後黑手!她似乎又回憶起在情人樓那晚,傅斯言眼中的懷念,懷念自己的童年。
她不知道這件事情,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寧楚楚都是不知道的。上輩子,她沒有和傅斯言談戀愛,寧康在她高三的時候下臺,然後傅斯言去了b市讀大學,兩個各不相干,餘靜自然沒有將這個不光彩的事情告訴自己的女兒。
但是這輩子不一樣了,最大的變數就是寧楚楚和傅斯言兩個人在一起了,而且一直沒有分開!她不得不說,不得不告訴寧楚楚這件不光彩甚至骯髒的事情。她一樣通過這件事情,讓女兒知道傅斯言和她之間的關係可能並不是她設想的那麼美好。
並不是青春裡面,該萌發的種子,它註定今後不會結果,註定如果她付出真心就會受到傷害,被那個人輕而易舉地就傷害。
可餘靜被自以爲是愛遮住了眼睛,忘記了其實寧康雖然有血緣關係,但是實際關係並不算好,忘記了其實只要是任何一個稍微有一點腦子的人,都不會替仇人還上一千五百萬的債務,還偏偏是爲了報餘靜自己認爲的仇。
其實人生報復自己對手最好的方式,不是真的用手段去報復對方,而是讓自己站在高處,笑看風雲,舉風醉月,讓自己過的好,讓別人只是看到都自慚形穢,自愧不如。
傅斯言願意爲寧楚楚拿出一千五百萬出來,那是因爲他不想自己的女朋友在沒有他招架的時刻發生什麼事情,畢竟那天一幕他還是十分的記憶猶新。
再說了,一千五百萬如果能買一個光明正大,一個斷絕後患。今天看可能是不划算的,但是思想放廣闊一點,今後絕對是划算的。
所以正因爲是這樣,寧楚楚對餘靜說的傅斯言報復其實沒有放在心上。她此時此刻心裡面真正在意的是,他的爸爸竟然是自己的爸爸害死的。
而傅斯言可能知道這件事情,也可能一直被蒙在故里面。
她突然覺得心裡面亂糟糟的,和剛進門時因爲找到了解決傅斯言和餘靜之間關係的喜悅不一樣。
“媽,那爸爸爲什麼要害死傅斯言的爸爸?”寧楚楚突然問,“他們不是好兄弟嗎?爸爸還收養了傅斯言在自己家裡面!爲什麼會變成這樣?”這樣讓她怎麼面對他,雖然她和寧康的關係不怎麼樣,但他們身上總歸是流着同樣的血,最起碼旁人是這麼認爲的。
餘靜還在勸她,被寧楚楚突然來的問題打斷,而且問的十分敏感,餘靜摸了摸她的頭,“一個人想要害另一個人需要什麼理由呢?這世界沒有永恆的情,只有永恆的利益,一個人擋了另一個的發財路,另一個人自然會翻臉,就算是親兄弟也一樣,更何況他們還不是親兄弟。”餘靜口裡面的他們自然指的就是寧康和傅斯言的爸爸。
寧楚楚還是忍不住問,“這真的是真的?”
餘靜嚴肅地點了點頭,“我也不想這是真的,可有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能在逃避問題了。”
是啊,這些都是已經發生了的,不是逃避就能夠假裝它沒有發生。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寧楚楚的腳步還是虛浮着的,一步一步只覺得踩在雲端,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我的爸爸害死了傅斯言的爸爸,然後溫柔的傅媽媽也跟着去了?因爲我爸爸的原因,傅斯言變成了孤兒,而且還寄住在我家裡面好幾年!”
夜晚,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牀上,雙眼一直睜着,並沒有睡着。窗戶邊的窗簾沒有拉上,她可以透過透明的玻璃看到外面的天空,星星掛在城市的夜空。
她聽人說:一顆星星代表了一個逝去的人,不知道今夜滿天星空,裡面會不會有傅斯言的爸媽,他們在天上看着他們的兒子。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因爲兒子找了害死他們的人的女兒,而覺得悲哀呢?
第二天的時候,寧楚楚又給班主任打電話請了假,家裡面現在這樣,她也沒有心情或者說空閒的時間去學校上課,也幸好班主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叮囑她不要掉了課程,畢竟高中不似初中,一節課不上你就容易趕不上進度,更別說是一週或者更長的時間。
商爵那裡的房子暫時找不到買家,甚至降價之後,看房子的人依舊很少。寧楚楚沒有辦法,只能夠每天盯着陽臺上養的蘭花。
養蘭花用的血液更加多,但就是這樣變化也不是特別大,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心急了,幾天的時間蘭花的確不可能一下就開。
所有的植物都有一個正常的生長週期,雖然她的血液有變異恢復以及加快生長的作用,但是植物生長同樣也需要一些時間。
就像她第一次養的那兩盆蘭花一樣,從生長到變異開花也是花了兩三個月的時間。
而現在這一批花,她放的血液雖然更多,但也需要一個月甚至一個多月的時間吧?然後就算花開放了,她還得冒着風險去將花賣出去。
這幾天收帳的人倒是又來過,但因爲上次那件事請,收帳的人倒是換了一批。
一開始來的時候的確是更加凶神惡煞,但是寧楚楚將自己的積蓄一部分給了他們之後,倒是沒有太過分,只是厭惡依舊狠厲地對她們道:“最好早點將錢籌出來!不然的話就算下次你們報警也沒有用!到時候下場只會更加慘!”
因爲這個事情的原因,屋裡面容易摔壞的東西都被收了起來,放的都是一些不容易摔壞的東西。但就是這樣,他們走後,宋玉又重新將家裡面收拾了一番。
“楚楚,我們要不真的去國外吧?”他們走後餘靜又一次對她道,“不然他們過不了幾天,他們肯定又會來要錢的,遲早有一天我們會被逼的走投無路的楚楚!”
寧楚楚心裡很亂,但也只有先安撫餘靜:“媽,這件事情會解決的,國外再說吧。”再說了,去國外也不是她們說說就可以的,不僅要等簽證下來,底下賭場的人有沒有暗中監視她們的也說不定,畢竟一千五百萬不是說逃就能夠逃的了的。
她還不想去國外,國內牽掛太多,“媽媽,去了國外不代表一切都解決了,如果地下賭場的人發現我們想逃走,被他們知道了會做什麼,我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在他們眼裡,法律形同虛設,這些錢在借的時候就應該知道,始終要還的!不管這錢是以什麼形式去還,也不管誰來還,他們要的只是錢!”
餘靜只知道去國外還有一絲希望,不去國外女兒說不定都要毀了,“楚楚,我們悄悄離開這裡,一定不會讓那些人發現的。”
“媽,您清醒點!”
她說完,餘靜的身子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寧楚楚上一句話聲音太大的原因,“是啊,我是應該清醒一點!”然後抓住寧楚楚的雙手,“楚楚,要不你一個人出國吧,我待在這裡,只要你過的幸福就好。”欠債的人是她,只要她沒有走,楚楚飛去別的國家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寧楚楚搖頭,“會有辦法的,就算爸爸不在了,我們也會生活的好好的。我答應過過你,永遠不會讓你一個人,難道你忘記了?”
她說完餘靜突然悲傷地哭了起來,“楚楚,是媽媽對不起你,你就聽一回媽媽的,去國外吧。你先出去,然後我再一有機會就立馬來找你。”
她的話裡面破綻太多,寧楚楚忍不住揭穿她,“有機會就來找我?要是沒機會了呢?那不是說這個世界又只剩下我一個人。”寧康進了牢裡面,如果餘靜也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她真的不能夠想象。
這個世界錢沒有可以在賺,東西沒有了可以再找,甚至信仰沒有了還可以重新建立。
但人的生命只有一條,給了你生命的人也只有唯一的一個,如果離開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餘靜似乎還想騙她,“怎麼會只剩你一個人呢,媽媽會來找……”
她的一個你字還沒有說完,寧楚楚就打斷了她,“媽,我說了這件事情我會找到解決辦法的。隔幾天給他們十萬塊,我們也可以撐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肯定會找到辦法的。”
一千五百萬,她們的幾萬幾十萬還給那些人不過是杯水車薪,寧楚楚一說解決,餘靜就自然想起了寧楚楚說的傅斯言願意幫忙。
“找傅斯言嗎?媽媽不是告訴了你嗎?他別有目的別有目的!你現在難道還沒有清醒嗎?寧康害死了他的爸媽。”她想起傅斯言曾經看寧康時隱晦的表情,陰冷無邊,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他一定從一開始就知道!一開始就知道!”
餘靜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傅斯言,其實按理說,寧康對傅斯言的爸爸做了這樣的事情,作爲寧康的合法妻子,餘靜應該會對傅斯言感到愧疚纔對,不應該在傅斯言借住在她家的時候各種看他不順眼。
可事實就是最不可能發生的成爲了現實,餘靜內心深處可能對傅斯言有一些愧疚,但是寧康的冷落反倒讓她的愧疚減少,而看到他深沉不見底的表情,都讓她覺得蹭恨,傅斯言的存在,充分的讓當時心裡因爲寧康在外面找小三的餘靜找到了一個可以發泄的渠道。
就這樣傅斯言在她心裡面的定位形成,一個倒黴的惹人厭的,偏偏皮囊又好看,就像寧康一樣。
她告誡自己的女兒不要和他接觸,不想讓他們有太深的瞭解,可是終究人算不如天算,她防了那麼多年,有些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心裡覺得,現在的楚楚就和年輕時候的她一樣,遇到了一個會欺騙人感情的人。唯一不一樣的是,傅斯言只可能會比寧康更渣,因爲他現在做的一切在餘靜的眼裡只爲了一個報復。
寧楚楚看着餘靜,“他知道又怎麼樣?他知道了那一切是爸爸做的那又怎麼樣?那是一千五百萬!他要報復我們也沒必要拿自己的公司開玩笑?如果他真的想的是報復的話,在現在這個時候踩我們一腳,不是來的更好嗎?”
她將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合情合理,傅斯言的確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實行什麼所謂的報復,這麼複雜化的過程,得到的卻是用很多簡單的方法就能夠得到的結果,像傅斯言那麼……那麼理智的人不會做的。
可是餘靜不可能像一個人正常人一樣分析,她的思維其實已經走進了一個誤區,甚至可以說她的夢裡面或者眼前經常出現傅斯言害自己女兒的畫面,太真實!她只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要避免這一切的發生,就算不惜自己的生命她也要讓楚楚離開傅斯言。
餘靜找不到話來反駁寧楚楚,只能強說:“誰知道他腦子裡面現在算計的是什麼?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可能現在就是想要感動你,然後今後在狠狠地拋棄你、傷害你然後永遠折磨你。”
“怎麼會呢?”寧楚楚忍不住說,“愛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沒有拋棄或者怎樣,不喜歡了就自然而然分開,喜歡就在一起,就這麼簡單而已。”
愛情裡面的人,不應該把自己定位的太低,其實分開不一定就是拋棄,有時候不再一起也並不是分開,就這麼簡單而已。
這件事情攤上了明面,寧楚楚可能和餘靜的意見一時之間得不到統一解決,但賭債的事情卻不能一直拖着不解決。
餘靜堅持讓她出國,她自然不可能一個人跑出去,扔下精神本來就有些不正常的餘靜一個人在國內。傅斯言則是已經將卡給了她,讓她去還帳。
寧楚楚看着放在皮夾裡面的卡片,被上下層夾着,被壓的扁扁的,就像她現在的處境一樣,一面是男朋友,一面是媽媽。
寧楚楚打開自己的手機,上面有一封未讀短信,寧楚楚雙手快速解鎖然後讀取信息內容。
傅斯言:錢還了嗎?還了就安心讀書,如果實在沒事兒就多想想我。不管餘靜的態度怎麼樣,我都不會在乎。畢竟我今後是和你過一輩子,而不是她。
看完後,寧楚楚重新將手機放到一邊,並沒有像以往一樣看完信息就立馬給傅斯言回覆。或者說,這幾天寧楚楚沒有給傅斯言回覆的信息正在逐漸增多,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要給傅斯言回覆什麼內容。
一看到這些信息,她的心中就會想起自己的爸爸以及傅斯言的爸爸。餘靜說傅斯言知道這件事情,就算傅斯言可以釋懷,她寧楚楚卻一時間不能釋懷,也可以說現在的她走進了一個她自己爲自己畫的一個怪圈,走不出來。
不過就算是這樣,寧楚楚也不可能一直不見他。不過雖然見面了,傅斯言也一眼就能夠看的出來,寧楚楚的情緒變化,心裡面一定瞞着什麼事情,而且他並不知道。
且看樣子,這件事情目前寧楚楚也沒打算告訴他。
想到這裡,傅斯言忍不住皺眉問道:“最近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路邊一些黃色的樹葉紛飛,寧楚楚低頭看着地板,聽到身旁傳來聲音這才擡起頭,迷茫地望着他,“恩?你剛剛說什麼?”
傅斯言將問題重複了一遍。
寧楚楚愣了一下,然後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因爲她不可能說:我在想我今後應該怎麼面對你,你給我借錢還賭債,不計較我爸爸的事情,然後還一直要顧忌着我媽媽的態度,一直隱瞞着戀情。
明明是天之驕子,卻談着不能正大光明,偷偷摸摸的戀愛。她突然替他覺得有些委屈。
如果一個男人因爲這些原因讓她深處黑暗,不能正大光明的話,她不管多愛,都會離開他。
以及推人,她是這麼想的,但是傅斯言卻包容了她,願意一等再等。
秋天的世界都帶上了一層蕭瑟的黃色,寧楚楚繼續低頭,沒看到傅斯言的表情,只聽到他的聲音繼續響起在她的身邊,“別太累了。”
寧楚楚點點頭,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走了一段路之後,躊躇不定地告訴他:“恩……好像時間已經過了很久,我先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家,不要工作的太晚。”
她離開後,傅斯言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最後一根髮絲在在轉角消失,他才離開。
情緒不對,氣氛也有些不對。他肯定她心裡有事兒,且這件事情不是餘靜的原因。
餘靜不贊同的話,她會用訴苦的眼神看着他。而這次的呢,則是躊躇以及歉疚?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