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到底是什麼都沒做成,本想着以蕭韶的性子,倒是不至於做出什麼出格之事,但至少兩人關係又近了一步。誰知第二日一早打開門一看,兩人皆是神色冷淡,絲毫沒有衆人意料中的忸怩羞澀等情緒。
衆人自知犯錯,乖乖去領罰。
等蕭韶離開後,蔣阮打發了衆人,坐在書桌前,抽出一疊書,那書裡夾着一張南疆到天晉國的大致地圖。南疆在大錦朝南邊,越過一條江便是天晉國。蕭韶前夜裡自京城外受傷歸來,雖然什麼都沒說,蔣阮卻覺得,和天晉國南疆脫不了干係,往深裡想,戰場那邊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然而她畢竟是沒有法子上戰場的,自從京城流傳天晉國反擊成功後,蔣信之便也不再寄家書回來,大抵是戰局吃緊。但以蔣信之的性子,凡是不爲了她擔憂,便是會裝作什麼都沒事。如今連家書也不曾寄來,戰局怕是已經很激烈了。
蔣阮皺了皺眉,天晉國蠢蠢欲動,若是朝廷能再撥援軍,應當能解燃眉之急。
可如今趙家手上的兵權也不過二十萬,京中也還要留人。剩下的部將不是私下被八皇子籠絡起來便是成了宣華一派。宣離豈會乖乖將援軍送去,就算皇帝下聖旨,也難免宣離在其中做什麼手腳。蔣信之如今可是個香餑餑,以宣離的脾性,若是不能爲他所用,必然棄而殺之。
如今蔣信之若真的身陷囹圄,宣離怕是要落井下石。
蔣阮站起身來,沉吟一下,道:“我要進宮一趟。”
……
御書房裡,帝王放下手中的信紙,敲了敲面前的桌案,半晌才擡起頭看向面前的青年:“阿韶,你想出兵?”
蕭韶沉默。
“母后不會同意的。”皇帝道:“當年……。”
“我已經忘了。”蕭韶打斷他的話:“皇上不必再提起。”
“那好,”皇帝道:“此事暫且不提,朕聽聞你和弘安郡主走的很近,前夜你受傷,歇在弘安郡主院裡?”
“皇上什麼都知道,不必再問微臣。”
皇帝語氣倏爾嚴厲:“她是蔣家人!”
“那又如何?”
“莫非你真的喜歡她?”皇帝有些激動,旁邊的李公公見狀忙過來輕輕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皇帝揮開李公公的手:“朕知道你自有主意,但是蔣阮不行。”
“爲什麼?”蕭韶問。
“爲什麼。”皇帝重複了一句:“蔣權是什麼人,你比朕更清楚。”
“她也是趙光的孫女。”蕭韶提醒。
“那又怎麼樣!”皇帝怒道:“阿韶,你的人生容不得一點污點,弘安郡主配不上你。朕並非什麼都不知道,那個女子心思深沉,如何與你舉案齊眉?況且,趙光雖然手握兵權,卻性子過於耿直,蔣權更是個毒蟲。你若跟她在一起,不僅得不到半點助力,還會將你拖下渾水。朕已經看好了,濱海姚總督的千金年紀與你相仿,更是文韜武略精通不已,姚小姐背後的勢力也能助你一臂之力,與你最是良配。”
“陛下多慮了。”蕭韶語氣冷淡:“臣的親事,臣自有主張,不勞陛下費心。”
“你——”皇帝似在這件事情上十分堅持,冷聲道:“若朕非要你娶姚小姐,明日就賜婚,你待如何?”
蕭韶揚眉:“那臣便只好抗旨拒婚,人頭落地了。”
皇帝又是一陣猛咳,不等他說話,蕭韶已經開口道:“南疆事急從權,陛下不必將心思放到微臣的瑣事上,至於姚小姐……。”漆黑的長眸深邃清冷,語氣平淡無波:“陛下若是賜婚,豈不是平白辜負一條性命。”
說罷頭也不回的離去。
李公公扶住搖搖欲墜的皇帝,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來倒出兩粒藥丸喂皇帝吞下,皇帝的臉色這纔好了些。只是神情卻有些蕭索,長長嘆息一聲:“他爲了那個丫頭忤逆朕。”
“陛下。”李公公溫言勸道:“蕭王爺的性子您是從小看到大的,決定的事情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陛下方纔那般說,蕭王爺心中必然不痛快,說話語氣衝了些,可那心思卻是沒有旁的。”
“我當然知道他沒有異心。”皇帝有些疲憊的按着額心:“朕處處爲他着想,姚小姐知書達理,出身大家,朕也親眼見過,也算精彩絕豔,姚總督若是成了阿韶的助力,日後豈不是容易的多。朕這般爲他鋪路,他卻偏偏不走朕這條。”
“蕭王爺畢竟還是少年郎。”李公公勸道:“或許郡主與他真有不同的交情,蕭王爺重情重義,也並非是攀附之人。”
“有捷徑不走,偏要走最難的那條。”皇帝冷哼一聲:“蔣阮真是平順的女子便罷了,朕可看的清楚,她心機深沉,性子卻冷得很,阿韶性子本就冷,這樣的女子如何生活得?蔣信之兩兄妹可都是自有主意的,不好掌控,尤其是蔣信之,要是起了異心,天下豈不大亂了。”
李公公不知如何勸慰,心知蕭韶就是皇帝心中的一個劫。這帝王在別的事情上尚且英明果決,可一旦關係到蕭韶,卻是有些看不清楚情勢。蕭韶那樣的性子,豈能容人擺佈,今日既然下了那番言論,若是皇帝真的不管不顧賜婚,怕是第二日那姚家千金就會消失在這世界上。蕭韶做的事情李公公是見識過的。到時候姚家與皇家反目成仇,那纔是一大禍患。
皇帝長嘆一聲:“算了,此事以後再議。”他從最初開始,便直覺的不喜歡蔣阮。這說起來很是奇怪,但是身居高位的人,在某些方面尤其是敏感的。譬如蔣阮每次與他說話的時候,雖然瞧着沒什麼,可似乎總能感到一絲淡淡的怨氣和仇恨。那感覺很淡,皇帝察覺到,他也看不大慣蔣阮。在他看來,元容公主溫柔端方,體貼入微,顧全大局,是世上最高貴的公主。可當初懿德太后卻執意認爲蔣阮與元容公主有幾分相似,但事實上,從陳貴妃的事情就能看出來,蔣阮絕不是表面上顯得溫柔大度,相反,她的性子錙銖必較,只是隱藏的比較深罷了。自從知道蕭韶與她關係非同尋常後,皇帝也曾派了人去查蔣阮曾經過的那些事情,越查下去便越覺得蔣阮城府極深。
皇帝是不容許方一個危險的人在蕭韶身邊的。他也不知道爲何對蔣阮總有淡淡的不喜,怕只是上輩子欠下的仇恨吧,世上總有許多說不清楚的事情。
……
皇帝與蕭韶的談話便如這御書房裡燃的龍誕香,眨眼間便煙消雲散了。
此時的蔣阮,卻是見過懿德太后,與懿德太后話了一會家常,與天竺幾人先回公主殿。
方走到門口,卻是遇到了一個熟人,四皇子宣朗。
宣朗身爲四皇子,卻穿着一件半新不舊的暗褐色錦衣,全身上下也只有腰間一枚玉佩做裝飾,顯得極爲樸素。不過落在有心之人的眼中,怕也只是會覺得這只是個不受寵的落魄皇子。見了蔣阮,四皇子走上前來作了一揖:“郡主。”
宣朗平日裡似乎習慣了討好別人,語氣中便是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謙恭。這話語聽在蔣阮的耳朵,只覺得與蔣丹像了個十成十。只是面上卻是微笑着回了宣朗一句:“四殿下。”
這不冷不淡的態度讓宣朗眼中閃過一絲受傷,不過轉瞬即逝,笑道:“之前聽聞天晉國戰事緊張,還想着郡主心中定是十分擔憂。眼下看郡主心情無礙,我便也放心了。”
蔣阮挑眉,不怕他問,就怕他不問。果真,天晉國的事情和宣離有關,這不,宣朗刻意與她“偶遇”,可不就是過來試探她的態度?正好,她也想看看,這些人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又要試探什麼?
“怎麼會無礙呢。”她輕輕嘆息一聲,眸光瞬間轉爲黯淡,語氣也不由自主的帶了一絲惆悵:“大哥在邊關殺敵,我卻心安理得的享受安穩的日子。眼下戰事緊張,大哥也許久不曾寄家書回來,每每想到此處,便覺得心中不安的很。”
宣朗眼光閃了閃,認真的觀察着蔣阮的臉色。見她神色不似作僞,便安慰道:“蔣副將吉人自有天相,況且又是天生的戰神。那天晉國不過彈丸之地,如何能贏?郡主莫要擔憂了,令兄一定會凱旋歸來。”
蔣阮笑了笑:“多謝四殿下寬慰。”只是笑容到底有些勉強。
宣朗搖頭道:“說起來,我也聽父皇提過,如今卻是戰事有些緊張。天晉國雖然是彈丸之地,可本就冶煉技術高超,刀劍夾盾鋒利精良。加上戰術狡猾,哎……。”
一聽到宣朗的話,蔣阮神情又是一變,勉強道:“四殿下說的是。”
她心神不定的模樣落在宣朗眼裡,宣朗更是有了信心,狀似無意的道:“若是吳將軍能出兵就好了。”
“吳將軍?”蔣阮疑惑。
“郡主大約不太瞭解朝廷之事。”宣朗善解人意的解釋:“吳將軍也是武將,手下頗有一幫好兵,那吳家軍也各個都是好手。從前是鎮守西戎的,可早在好幾年前西戎俯首稱臣,吳家軍便從西戎退了回來,吳將軍這些年倒是沒有再帶過兵,還正愁英雄無用武之地。若是有吳家軍相助,吳將軍重新出山,想來要攻破天晉國,那是指日可待了。”
蔣阮垂眸,吳將軍,她自然知道這個吳將軍。前世宣離上位,一步步蠶食不是他一派的人,處處打壓趙家的同時,也在提拔這個吳家。吳家與趙家同是陪先皇打下江山的老功臣,只是吳老將軍死後,現在的這個吳將軍卻是個剛愎自用,自以爲是之人。更是野心極大,妄想坐到大錦朝“第一”的位置。在打壓趙家的時候,更是不遺餘力。
上一世她被關入大牢的時候,隱約還聽見,帶人去抓捕趙家全府上下的人的時候,正是這個吳將軍親自帶的人。
蔣阮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宣朗盯着她,蔣阮擡起頭來道:“四殿下說的是,只是爲何不讓我外公幾個舅舅令人做援軍呢?豈不是更方便些?”
“趙老將軍的兵都守着京城的要害,如何能離得了人?”宣朗搖了搖頭:“況且蔣副將與趙將軍的這層關係……。父皇也不會讓趙家出兵的?”
這便是挑撥離間了?想要他們兄弟對皇帝寒了心?蔣阮脣角的微笑轉瞬即逝,不過片刻已然換了一副有些茫然的表情:“那……。怎麼辦?”
“別擔憂,”宣朗似是想了想,遲疑道:“八弟倒是與那吳將軍關係極好,若是八弟能說的上話……”
“八皇子?”蔣阮一愣,急急道:“能否請八皇子幫忙說動吳將軍?”
“這事到最後還不是看父皇的心思。”宣朗似乎也有些無奈,搖頭道:“況且父皇最恨的便是臣子間互相攀附。八弟這樣冒冒失失的去說,怕是會引起父皇的猜疑。”
“那該如何?”蔣阮聲音有些失望。
宣朗看了她一眼,突然湊近道:“郡主,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高與你說。”
“你說。”蔣阮看着他。
“其實,倒也不是全無辦法。”宣朗道。
“什麼辦法?”蔣阮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問。
“八弟如今也到了該選妃的時候,當初因爲貴妃的事情,父皇一直對八弟有些成見。好在前些日子主動問起了八弟的親事,八弟曾與我說過,他心中已經有了一人。”他看了看蔣阮,見蔣阮沒有露出慍怒的表情才繼續道:“若是八弟與郡主成了親,大錦朝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的。到了那時候,郡主再順勢提出援軍的事情,身爲夫君,八弟幫助郡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便是向父皇推薦吳將軍,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我……同八殿下?”蔣阮問。
宣朗點頭,似是有些爲難道:“這其實不算什麼好主意,只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郡主若是想要救蔣副將,這是最快的法子。八弟對郡主一片癡心,郡主,也應當能和八弟好好相處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如何能做的了主?”蔣阮問。
“這簡單。”宣朗道:“八弟只要向父皇請旨賜婚便是了。”
蔣阮心中冷笑,說的容易,請旨賜婚,怕是最後還是要看懿德太后那邊,若她真是不願意,懿德太后也不會勉強。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宣離纔會讓宣朗才遊說,確認她不會拒絕。
她還在想宣朗兜兜轉轉到底打的是個什麼主意,卻不想原來是將主意打到她身上了。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和她成親,然後將趙家納爲己有,蔣家本就是他的人,蔣信之不就是任他魚肉?就連最後讓吳將軍出兵的事情都是借了她的情勢。最後若是真的獲了勝,全部的功勞豈不是全部都要落在宣離的頭上?真是如何都不會吃虧的一筆生意!
只是……宣離真要讓吳將軍出兵去幫蔣信之,她還信不過呢。怕是蔣信之要是露出一丁點不會歸順宣離的心思,那個吳將軍便會毫不猶豫的在背後捅上一刀。就算蔣信之沒有流露出那樣的意思,以吳將軍心胸狹窄又生**嫉妒的脾性,見了年紀輕輕便軍功卓絕的蔣信之,也難保會生出別樣的心思。
宣朗自以爲這一番話說的天衣無縫,要知道蔣信之便是蔣阮的軟肋。這兩兄妹感情極好,蔣阮又到底是個女子,容易感情用事,一聽到與蔣信之有關,還不是立刻就急的不分青紅皁白。只是等了遲遲也不見蔣阮的答案,不由得有些心急,蔣阮擡起頭來,卻不似宣朗以爲的有些無助慌亂的神情。那神情冷淡平靜,略略上揚的媚眼露出些瞭然的譏嘲,在那樣的目光下,幾乎要看的人狼狽而逃。
“郡主……。”他正要說話。
“四殿下原是如此精通時政。”蔣阮微微一笑,一句話便成功的讓宣朗神情大變。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宣朗:“四殿下的這番口才,對朝堂的胸中經緯,實在應當要讓陛下看清楚纔是。”
她語氣含笑,似乎又含着嘆息,卻讓宣朗登時就冷汗涔涔。
他是什麼人,大錦朝最無能的一個平庸皇子。誰都可以輕賤他,最無能,卻也最安全。當初幾個皇子或多或少的暴斃而亡,爲什麼獨獨他活了下來,不是因爲他幸運,因爲他蠢!
即便那蠢,是要裝出來的!
事實上,他雖然平庸,沒有什麼雄才大略,卻也沒有衆人意料中的那麼蠢,那麼懦弱卑微。之前的幾個兄弟比他聰慧靈敏的又落得個什麼好下場,還不是一樣一抔黃泥。
皇帝知道他不堪大任,朝臣也知道他沒有能力,在奪嫡的漩渦中,他從來都是被掘棄在外。他伏低做小,在衆位兄弟中獨獨看中了宣離。
他表面跟太子親厚,實則是宣離的人。再無能的人,裝了十幾年的蠢貨,身在皇家,卻還是一樣的渴望權力。雖然知道他沒有資格去爭奪那個最高的位置,可比現在的地位高那麼一點點,也是好的。
宣離有一張溫潤君子的面具,他又何嘗沒有?只是這張面具沒有宣離的好看,她卑微,懦弱,膽小如鼠。卻如同隱藏在暗處的毒蛇蟲蟻,看着不起眼,卻能在關鍵時候給人致命一擊。
他就是皇宮中,宣離用的一把透明的劍。
可方纔蔣阮的話是什麼意思?要讓皇帝知道他這般關心時政,就是個傻子也知道他平日裡的呆蠢都是裝出來的,豈不是要壞事?一旦壞事,就是宣離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宣朗勉強笑了笑:“郡主,我才疏學淺……。”
“哪裡哪裡,”蔣阮語氣輕鬆:“四殿下分明是耳聰目明,應對有度。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了有這麼個聰明的人在身邊,豈不是太傅都是多餘的了。”她微笑着看着宣朗驚慌的表情:“或許五殿下知道自己的兄弟這般有才華,也會很欣喜。”
聽對面人的語氣,輕鬆含笑,哪裡還有方纔一絲一毫的驚惶。要是這時候宣朗還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他知道方纔蔣阮不過是騙了她,她根本就沒有爲蔣信之擔憂,這個女人!
蔣阮笑盈盈的看着她,裙裾被微風吹得微微揚起,那一雙眼睛卻是如清泉般瑩潤,還含着些其他的東西,只覺得涼沁沁如同冬日的風,颯颯的吹過心頭,在那處留下一塊寒冰,捂得人全身再無一絲熱氣。
宣朗艱難開口:“郡主……。是心中有了人,纔不願與八弟結爲連理?”
蔣阮微微一笑:“你說的,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宣朗一呆。
天竺歸然不動,露珠神色嚴肅,蔣阮淡淡的看着他。她知道今日的每一句話,必然最後都會傳到那個人的耳中。他親自導演了這麼一出好戲給她看,她也不妨讓他下不了臺。
算計,誰不會?
“我大哥在前線奮勇殺敵,我如何能甘心在京城成親。便是成親,也定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這大錦朝可不是要女兒家來守護的。連我都尚且知道的一個道路,你的八弟如何不知?那麼,連請求陛下出兵援助,守護大錦朝的百姓這樣的話都不肯輕易說出來,我如何敢保證將我的一生交給他。連國都沒有膽量護的人,會不會有一日連我也護不住?”
“我要嫁的是男子,可不是軟蛋。”蔣阮微笑。
一番話說得宣朗啞口無言,只是額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些,今日的話傳到宣離耳中,宣離如何能不怒。到最後這怒氣發泄在他身上,豈不是遷怒?
“郡主這話委實嚴肅了。”宣朗道:“八弟也是無奈。”
“四殿下與八殿下的關係也委實好了些。”她淡淡道:“回去告訴你主子,癡心妄想的事情,那叫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