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阮走到那人身邊停了下來,衆暗衛面面相覷,蔣阮低頭俯視着那人發頂,終是淡淡道:“白芷,你不敢擡頭看我麼?”
還在一邊的暗衛均是嚇了一跳,對於白芷這個名字錦英王府的下人們都不陌生,那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蔣阮的四個丫鬟除了天竺本就是蕭韶的人外,其餘的三個都是錦英王府的紅人。平日裡白芷是幾個丫鬟中性情最沉穩安靜的,生的也秀麗可人,侍衛沒少往這邊送東西獻殷勤的。白芷深得蔣阮信任,又是從小陪着蔣阮長大的老人,今日捉內鬼的事情是由蔣阮一手安排,聽到白芷的名字,暗衛們都吃了一驚。
那地上的人卻是遲遲沒有反應,蔣阮卻也並未發急,而是心平氣和的站在一邊等待。過了半晌,地上的人終是理了理衣裳,慢慢的站了起來,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白芷的表情一如平日裡那般溫和鎮定,好似只是剛剛辦完了蔣阮交代的一件事情,面上甚至一絲被捉住的驚惶也無,只是看着蔣阮道:“姑娘聰明,還是將奴婢捉住了。”
“這……”周圍暗衛一見果真是白芷,俱是有些摸不着頭腦,有些陌生的盯着白芷,以防她做出什麼對蔣阮不利的事情。正在此時,聽到消息趕來的連翹幾個也從後面追了上來,瞧見白暗衛圍住的白芷不由得驚在原地。露珠是個沉不住氣的,登時便道:“白芷姐姐,怎麼會是你?”
連翹和白芷是一同長大的,兩人情誼自是深厚,見此情景,連翹震驚之餘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白芷被冤枉了。只急切道:“這是怎麼回事?白芷,莫不是出了什麼誤會?姑娘在這裡,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的,你快說呀。”
她焦急的很,一心想要幫白芷洗脫罪名。只因爲在連翹看來,白芷實在是沒有什麼理由來陷害蔣阮了,更不可能是通報的人嘴裡說的什麼內鬼。然而白芷卻沒有如她希望的那般澄清,只是笑了笑,道:“不是誤會,我便是姑娘身邊的內鬼。姑娘從來明察秋毫,這一次也沒有抓錯人。”她看了一眼連翹,輕聲道:“對不起,我騙了你們。”
“這怎麼可能?”連翹一個沒忍住,衝上去抓住白芷的袖子,她神情有些激動,也不管有這麼多人在場,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說道:“你與我同時從小到大服侍姑娘的,待姑娘如何,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當初在莊子上,你也是一心幫姑娘周旋。這麼多年,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卻是有資格說一聲的。白芷,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你我多年的情誼,姑娘又是將你視作自己人,你說出來,姑娘一定會幫你的。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白芷微微一頓,卻是更用力的將連翹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扯下來,道:“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也並沒有什麼難言之隱,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姑娘麼,她何時抓錯過人。”
連翹被白芷眼中的堅決驚住,不由得退後兩步,再看面前女子,只覺得是十足陌生,竟與往日那個一同跟在自己身邊朝夕相處的朋友截然不同。她有些不解的看向蔣阮,蔣阮神情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只對周圍的暗衛道:“你們下去吧,留幾個人守在院子外便是了。”
“少夫人,”一個暗衛擔憂道:“少夫人安危重要。”
“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何必擔心,有天竺在這裡就夠了。”蔣阮淡淡道。周圍暗衛見她態度堅決,知道蔣阮不是一個容易被人左右決定的人,只好退到院子之外。
院裡只剩下連翹露珠,天竺蔣阮,還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白芷。
“姑娘待你不薄,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露珠最先沉不住氣,她是個愛憎分明的性子,又是一直從心底裡將蔣阮當做親人一般愛護的人。猛然發現白芷纔是那個在暗中謀害蔣阮的人,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之前若說還有些懷疑白芷是被冤枉的,如今看白芷的態度和蔣阮的篤定,露珠便也瞧出了端倪,對白芷只剩下義憤填膺了。
白芷卻是沒有回答露珠的話,只是看向蔣阮道:“姑娘今日設這一番局,就是爲了抓我?姑娘早已知道了我就是引毒的人?”
“是。”蔣阮淡淡道:“我之前說找到背後之人,要進宮佈局的話,本就是特意說給你聽的。我知道你會想法子傳消息出去,特意命人在府裡等着捉鬼。”
“姑娘向來聰明,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白芷笑了笑,神情竟是十分的平靜:“姑娘是從什麼時候起發現奴婢就是奸細的?”
蔣阮美麗的眸子閃過一道異樣的情緒,紅脣微微勾了勾,笑容卻是有些冰冷:“白芷,如果可以,我最不願意懷疑的人便是你。”她淡淡的,似乎並沒有含着什麼情緒的道:“你是當初母親給我的丫鬟,從來都一直陪在我身邊。你陪我的時間太久,我一直認爲,能陪我到最後的人,是永遠也不會背叛我的。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我信任的人並不多,白芷,你能算的上其中一個。”
白芷一愣,似是沒有想到蔣阮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嘴脣動了動,最終卻還是歸於沉默。
“我在王府裡的吃食都過了林管家的手,王府裡對這些事情管教的十分嚴謹,我並不懷疑其中出了什麼差錯。若說是有引毒的地方,必然是在外頭中了招。我以爲是在皇宮裡,或是蔣丹動了什麼手腳,直到後來我記了起來,我與蕭韶成親那一日,在新房裡等待的時候,露珠怕我餓着給了我糕點,而你送上了一杯茶。”
露珠也似是跟着回憶起來:“是啊,因爲怕姑娘只顧着吃糕點噎着,白芷姐姐就送了一杯茶,莫非是那茶水的問題?”
“但憑一杯茶水,姑娘如何斷定就是奴婢所爲?”白芷笑道。
“一杯茶水的確說明不了什麼,也許是別人丟進去的也說不定。可你知道,太甜的東西我本就吃不慣,那一日糕點已經是很甜了,你卻還端了荷葉蜜糖水來給我喝。這瞧着也沒有什麼,可對你來說,白芷,你跟了我十幾年,我的吃食習慣沒人比你更清楚。你是我的一等丫鬟,做事從來穩妥,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你之所以這樣做,不過是因爲心慌之下,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太甜的糕點和太甜的茶水,白芷,正常的你,不會這樣做的。”
連翹跟着一頓,擡眼看向白芷,她和白芷一起服侍了蔣阮這麼多年,自然明白蔣阮說的話沒錯。白芷在對蔣阮的生活起居上一向精細,她的性子謹慎,是不會犯這樣的錯的。
半晌,白芷輕輕笑起來:“姑娘果真細心,卻沒想到是這麼點細節出賣了奴婢。奴婢心服口服。”
“不,不止這一點。”蔣阮看着燃燒的火把,明亮的火光把一切東西都映照得無所遁形。而她的容顏中帶着一種肅殺的美麗。她道:“還有我回來的時候,連翹她們都圍了上來,她們因爲我被解毒而高興,只有你一人是難過的。”
白芷困惑道:“奴婢因爲擔憂姑娘而難過,這有什麼不對嗎?”
“是的,你是應該爲我擔憂,身爲貼身丫鬟,爲主子的傷勢擔憂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可一個正常的人,首先卻會因爲別人大難不死而感到慶幸。白芷,從你看到我開始,就一直沒有露出高興的神情,這本就是一種不尋常,就好像你根本沒有因爲我好起來而感到高興,反而因此而擔憂難過,你在難過什麼,是因爲失手了麼?”她問。
白芷一頓,有些恍惚的看着蔣阮:“原來這裡我也露了馬腳……”
“不僅如此,待我回府後看到屋裡雜亂不堪,彷彿沒有被人收拾過後,你說是因爲大家都擔憂我的傷勢,所以沒心思掃灑。”蔣阮搖頭:“這句話對連翹和露珠適用,因爲她們性子急躁,心中藏不住事情,一旦我出了事情,她們就什麼別的心思也沒有了。可你不一樣,白芷,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性子最是沉穩,即使當初在張蘭家莊子上我落水不醒,你依舊會將所有的瑣事做的井井有條,因爲你是一個極有主張的人,不會因爲外部的改變而改變。你會因爲我的傷勢而沒有心情做事?不是的,你不過是在擔憂,因爲你心中有事,你無法平靜下來。”
最後懷疑到白芷身上,或許還有那個有關前生夢的警示。前生連翹死在蔣權仗下,身邊的白芷卻是留在最後陪她一道進了宮,當初以爲是白芷性子軟和,夏研一時心軟。如今看來,無論白芷是什麼樣的人,以夏研謹慎的性情,怎麼會讓她帶着一個自己的親信的人進宮。
白芷看着蔣阮,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天竺警覺的擋在蔣阮面前。天竺來的最晚,對白芷沒有如連翹一般深厚的情誼。如今更是證實白芷的奸細身份,錦衣衛中時最恨叛主之人,在天竺眼中,白芷就只是一個敵人罷了。
天竺動作一出,白芷的腳步便停了下來。她看着蔣阮,思索了一會兒,才苦笑起來:“姑娘說的一句都沒錯,跟了姑娘這麼多年,姑娘對奴婢瞭如指掌。更何況姑娘本就是個容易猜測人心的人,奴婢的這點技倆,在姑娘面前實在是上不得檯面,只是白白的給人徒增了笑料罷了。”
“不,”蔣阮淡淡道:“我並不是因爲對你瞭解才知道你的反常,也不是因爲擅長猜度人心才能夠知道你是內奸。我之所以能明白你的身份,不過是因爲你故意透露與我。”她越過天竺,慢慢的走到白芷面前,與白芷平靜的對視,吐出一個事實:“這些馬腳,都是你故意透露給我的,你不想掩飾你的身份了,你希望我發現,這場捉鬼與其說是我安排的,不如說是你借我的手安排的。”
白芷一愣,隨即笑道:“姑娘真會說笑,我便不是蠢貨,怎麼會主動將把柄送到人的手上讓人來抓我。我爲什麼要這樣?”
“是啊,”蔣阮嘆息一聲,緊緊盯着她的眼睛:“我也很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這樣?”
那雙上揚的媚眼中目光凌厲,似乎要剝開人全部的僞裝,心中的所有想法在這雙明眸面前似乎都無所遁形。白芷直看得有些心神不定,她咬了咬牙,堅持的看着蔣阮。
“你選擇了這樣的方式,不就是要告訴我真相嗎?”蔣阮的聲音輕柔,似乎含着一種誘導和蠱惑,讓人不由自主的說出自己的心裡話:“白芷,你有什麼苦衷,大可以告訴我。這不僅是對我的交代,也是對你自己的交代。被跟在自己身邊十幾年的丫鬟背叛,你至少應該給我一個說法,否則,我也會以爲,我是這般留不住人的主子。”
露珠和連翹都看着白芷,身爲朝夕相處的姐妹,在一夜之間便成了自己的敵人。這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的事實,連翹道:“白芷,你至少應該告訴我們,到底是因爲什麼。”
白芷在這樣的目光逼視下,終於還是垂下了頭,再擡眼時,目光裡已然十分平靜,彷彿做了一個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她道:“姑娘猜的沒錯,並非姑娘不會留人。白芷之所以做了引毒的人,只是因爲,白芷本就是大夫人的人。”
“怎麼會?”露珠驚訝道:“大夫人早已死了,怎麼能讓你再給姑娘下毒?”
“當初奴婢和連翹一起被先夫人挑中給了姑娘,但奴婢和連翹不同,連翹底子是乾淨的,是尚書府的家生子。奴婢的家人卻是在尚書府下的一處莊子中,奴婢的哥哥在大夫人的管家手下做事,大夫人要奴婢跟過來照顧姑娘,卻將奴婢一家的賣身契捏在手裡。”
連翹沒料到還有這麼一茬,她一直以爲白芷和她一樣,是趙眉親自選進來伺候蔣阮,底子自然也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誰知道白芷送進來的目的便不單純。
“大夫人雖然要奴婢跟在姑娘身邊,卻一直沒有要奴婢做什麼事情,只是偶爾問一些姑娘的情況。奴婢不敢阻擋。後來姑娘去了莊子上,奴婢的家人有幸脫了奴籍,奴婢也一直跟在姑娘身邊,因爲沒有了威脅,想要一心一意的伺候姑娘,算是前些年的補償。”她頓了頓,笑起來:“從前姑娘性子軟和,時常被欺負,後來在莊子山不知怎地,竟是變了一個性子,奴婢真心替姑娘感到高興。再後來大夫人也死了,奴婢以爲當初的事情便是永遠過去了,只要一直和姑娘這麼過下去便好。誰知道前些日子,卻有人拿了我孃的信物給我,有人找到了奴婢的家人,要奴婢給姑娘下一味藥,否則奴婢家人的性命便會不保。”
“所以你爲了保護你家人,就對姑娘用了毒?”連翹驚訝道。這或許是情有可原,可身爲一個下人,永遠不能對自己的主子起背叛之心,所以白芷的這個行爲看在連翹眼裡,還是十分不贊同的。登時便道:“即便如此,可你這樣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姑娘?從前的事情姑且不提,便是現在,你大可以將此事告知姑娘,姑娘那麼聰明,一定會想法子爲你解決的!”
“你不懂!”白芷大喝一聲:“連翹,你的家人清清白白,大可以做主子面前的忠僕。可我本就是大夫人的人,若是此事牽扯出來,即便沒有對姑娘做些什麼,從前的事情翻出來,姑娘日後看我豈能就沒有隔閡。這事情一說,我便永遠也不能回到從前了。再者,姑娘再如何神通廣大,我卻是萬萬不敢拿家人的性命戲耍的。我還有哥哥和弟弟,我不能因爲自己一人讓他們陷入險境。”
“你簡直冥頑不靈!”連翹怒道。
“你說我也好,怨我也罷,橫豎我是不在意的。”白芷笑的悽苦:“總歸我犯下了這滔天大罪,姑娘如何懲治我,我都無怨無悔。”
“那那個讓你給姑娘引毒的人到底是誰?”露珠急切的問道。
“我不知道。”白芷搖頭:“他是以飛鏢綁着紙條與我傳遞消息的,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隔着牆,也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子。”
“我只問你一句話,”蔣阮淡淡道:“十幾年前,蔣丹給我娘下毒的時候,你可知道?”
露珠連翹皆是一驚,她們卻是不知道還有蔣丹下毒這一幕。原先還不知道那背後夏府的人是誰,原來竟是蔣丹麼?
白芷沉默了片刻,才點點頭。
蔣阮冷冷的看着她,若說她之前待白芷的態度總還是溫和並沒有表現出被背叛的憤怒來,此刻卻是冷漠的讓人覺得心涼。她道:“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如你所說,也沒有做出什麼傷害我的事情。在最困難的時候,是你和連翹陪在我身邊,我雖然不說,可只要在這世上安然一日,必會用盡權力護你們周全。白芷,你對我引毒的事情我並不追究,你爲了你的家人做這些事情,換做是我,未必也會做的比你好一些。可你眼睜睜的看着我娘被蔣丹下毒所害,你本可以如今日一般主動露出馬腳來提醒我的。你什麼都沒說,雖然各位其主,也情有可原,可這一點,我永遠無法原諒你。”
白芷一驚,猛地擡起頭來看着蔣阮,蔣阮從來性情偏冷淡,表面上瞧着對任何事情都不怎麼上心,所以對於下人犯的過錯一向十分寬容。可只有親近她的人才知道,她在某些事情上有着十分瘋狂地偏執。若說之前白芷篤定蔣阮會因爲此事對她失望,可卻不會因此而真正的遷怒與她。如今蔣阮的這番話,卻是明確的表達了,她與她是兩個敵對的陣營。
“你對我引毒,我無話可說。看着我娘袖手旁觀,我無法原諒。白芷,你我之間,主僕之義,今世此地,再無瓜葛。”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蔣阮言語不容置疑,連翹和露珠天竺沉默的立在一邊,誰也沒有說話。白芷呆若木雞,小雪紛紛的落在她的身上,火光在雪地裡無聲燃燒,而她覺得十分孤獨,好似天地萬物都拋棄了她一般。
片刻後,她突然輕輕笑了起來,然後笑的越來越大,幾乎要笑出了眼淚,她道:“我沒有完成那人的任務,到底他也饒不了我,怕我又攀咬出他。到底只有一個辦法了。”話音未落,便猛地一頭撞向石牆。她本就離石牆離得近,功夫最好的天竺又護在蔣阮身邊,根本來不及去救她。白芷這一下又是下了十足力氣,分明就是一心求死。只聽得一聲悶響,連翹驚呼一聲,白芷軟綿綿的倒了下來,額上的鮮血觸目驚心。
她大口大口的呼氣,血水從嘴巴里不停地冒出來,將身下的雪地打溼成一片嫣紅。她喘着氣,聲音像破了的風箱,勉強能聽出一句不成文的話:“抱歉……。”
雪地裡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靜,什麼聲音也沒有,大片大片的雪粒掉了下來,幾乎很快的要將地上的血跡淹沒。蔣阮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道:“安葬了吧。”
她轉身往院子外走,長長的緋紅裙裾同地上的血色連成一片,她神情冰冷,脊背挺得筆直,走的冷硬而堅決,再也不回頭看那地上的身影一眼。然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幾乎是要在雪地裡小跑了起來,終於在衝出院子後猛地停了下來,一手扶住旁邊的硃紅色柱子,只覺得渾身上下冷得出奇。
她緊緊抿着脣,嘴角僵硬,眼眶卻微微發紅。
一道冷清的身影從她身後走了出來,站在她身後,慢慢的扳過她肩頭,將她擁在懷中,青年容顏俊美,修長的身影卻似含着讓人安心的無限力量,在這寒冷的冬日裡有了一絲暖意。
“蕭韶,我很難過。”蔣阮的聲音有種平日裡沒有的疲憊,她伸手回抱住面前青年勁瘦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肩上:“你不要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