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歡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是一貫靦腆而又乖巧的笑容,彷彿雲天佑是留在雲老夫人身邊,或是答應跟雲子衿進宮,對她根本就沒有半分的影響。
雲子衿雖然眼神並未放在傾歡身上,但卻一直在注意着傾歡那邊的動靜,她眼中閃過一抹幽光,轉瞬即逝,並沒有人發現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異色。
“既然小弟不願意進宮,那此事就當本宮沒提過吧。”雲子衿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費脣舌,雲天佑都說了要陪在雲老夫人身邊,雲子衿若是強行把雲天佑帶進宮裡,別說是雲老夫人,就是君無夜也會疑心,雲子衿當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雲子衿將這個話題輕描淡寫的帶過,雲老夫人也沒再此事上多言,不過雲老夫人多了個心眼,想着果然就如同他所料的那樣,雲子衿對她帶着雲天佑回相府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盤的。
君無憂坐在一旁脖子都要疼死了,聽着雲子衿和雲老夫人之間你來我往的,她心裡反感着,臉色也不怎麼好。
君無憂忍了又忍,可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她見雲子衿和雲老夫人之間結束了話題,忙站起來說道:“皇上,我有點不舒服,可以出去走走嗎?”
君無憂在君無夜面前向來都自稱我,君無夜也沒在意過,他看了君無憂一眼,見君無憂臉上寫滿了不耐煩,開口說道:“可以。”
君無憂如聞大赦,擡頭看向傾歡。
傾歡心裡無奈,她就知道君無憂忍不了多久。
“我對相府不熟悉,麻煩皇妹了。”君無憂一口一個皇妹叫起來倒是非常順口。
傾歡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看向君無夜和雲子衿,開口說道:“阿淺先行一步。”
君無夜淡漠的點了點頭,雲子衿笑道:“長公主和六妹妹感情似乎很好。”
君無憂懶得搭理雲子衿,看都沒看她一眼,傾歡微微低頭,小聲對着前面的雲澤開口示意:“爹爹?”
“去吧。”雲澤知道傾歡和君無憂關係好,不然君無憂也不會點名傾歡,便也大方的放行。
君無憂和傾歡從前堂離開,君無憂一出來馬上就一邊垂着自己的脖子一邊苦着臉抱怨道:“簡直是累死我了。”
傾歡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一笑,君無憂馬上瞪向了她。
“有這麼好笑嗎?”君無憂凶神惡煞的威脅傾歡:“不許說出去聽見沒?”
“你若是嫌累,好好呆在宮裡就是,幹嘛跑到這裡來受這個罪?”傾歡上前,幫君無憂揉了揉肩膀。
君無憂哼了哼,開口說道:“你以爲我願意來啊,這還不是爲了找你嗎?”
“你若是找我隨時來都行,幹嘛跟着皇上和雲妃一起來,明明知道會受罪。”傾歡幫君無憂按着肩膀,因爲兩人身高相差無幾,所以傾歡要稍微踮一些腳才能幫君無憂按肩膀。
“這可不行,意義不一樣。”君無憂動了一下肩膀,示意傾歡停下手來,轉身面對着傾歡,眉眼間有些飛揚的色彩,她有些神秘兮兮的問傾歡:“你知不知道兩日後
是什麼日子?”
傾歡疑惑的看着君無憂,仔細想了想,然後搖頭。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君無憂哼了一聲,似是有些不滿,但還是說道:“兩日後我就及笄了!”
君無憂說完,傾歡愣了一下。
對了,君無憂都十四了,她的確是該及笄了。
沒錯,再過兩日就是君無憂的生辰了,過了生辰她就十五了,的確是及笄了。
“哦。”傾歡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她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君無憂,她剛認識君無憂那會,君無憂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那個時候她還很小,卻總是嘰嘰喳喳的跟在她的身後,滿眼充滿的看着她。
君無憂最常說的話就是:“卿姐姐,你真厲害,我以後也要成爲你這樣的人。”
那個時候傾歡眼中皆是得意之色,一邊撫摸着君無憂的頭一邊對她說:“無憂不需要成爲別人,你只要成爲你自己就好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那個時候傾歡被君無憂說得還是有些驕傲和得意的,畢竟有人這樣崇拜着自己,不可能一點優越感都沒有。
而現在傾歡只在想,君無憂可千萬不要成爲她纔好。
成爲她有什麼好的,看她如今都要以別人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世人眼中的她早就已經死了。
“你這是什麼反應啊。”君無憂對傾歡的反應非常不滿,“我的及笄禮,你可一定要來參加。”
傾歡看着君無憂,沉默了一會纔開口問道:“你今天特意到相府來,就是想告訴我這件事嗎?”
“當然了。”君無憂無比自然的說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所以才特意來告訴你,我們是朋友嘛,及笄是多重要的事,你必須來,你要是不來我就跟你絕交!”
君無憂說到這裡,似是生怕她說話的力度不夠,還揮了揮拳頭,威脅的意味非常明顯。
“自然,如果是你的及笄之禮,你又親自上門邀請,我怎可能不去?”傾歡說着,心裡只在想,就算君無憂的及笄之禮沒有邀請她,她也會不請自來。
時間真的過得非常快啊,當初那個跟着她身邊,站在她身後用羨慕而又崇拜的眼神看着她背影的少女,那個說要成爲她這樣的人的君無憂,居然都要及笄了。
及笄的話……那離她出嫁,大抵也很近了吧。
“阿淺,你不爲我高興嗎?”君無憂見傾歡好似並不太開心的模樣,眉頭高高的蹙了起來。
“沒有。”傾歡否認,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對君無憂說道:“我是羨慕你呀,我還有兩年才及笄呢。”
“兩年很快的。”君無憂聽傾歡這麼說瞬間就得意起來,“不過你本來就比我小,當然是我先及笄了。”
看着君無憂飛揚的眉眼,傾歡只是笑笑,及笄這件事對於君無憂來說,她好像非常期待和興奮,饒是傾歡心裡有些不太好的顧慮,但因爲此刻君無憂如此開心,傾歡就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我聽卿姐姐說,當年她就是
在及笄那日遇到了一生所愛,如果我及笄的那天也可以遇到就好了。”君無憂眼神亮亮的,對及笄的期待似乎更重了一些。
君無憂說完傾歡嘴角的笑容就僵硬了一瞬,君無憂一提她馬上就想了起來,她的確是跟君無憂說過這種話。
君無憂特別喜歡纏着傾歡,尤其是傾歡嫁給君無夜之後,只要一有機會君無憂就往端王府跑,她常常會和傾歡聊天,話題的中心似乎永遠都是傾歡和君無夜。
“卿姐姐,你和二哥是怎麼認識的?”君無憂趴在椅子背上,眨着大眼睛好奇的問傾歡。
傾歡平時話不多,但只要一提到君無夜,她就能說出很多的事來,因爲從她和君無夜相識開始,到嫁給他爲妻,傾歡事無鉅細全部都記得,因爲那些事都和君無夜有關。
“在月老廟後面的那棵桃花樹下,就是我及笄那日,我想要求姻緣,就偷偷跑到桃花樹上去,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下,從樹上摔了下來,就是無夜救了我,還幫我把姻緣的紅繩掛到了桃花樹的最頂端,在那個瞬間我就想,這一定是我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天上的月老顯靈,把他帶到了我的身邊,我覺得我和無夜的相遇一定是命中註定……”
那個時候,她的確是這麼說的來着。
她嫁給君無夜的時候,都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作爲君無夜的妻子,端王王妃,她嫁給了心愛的男人,開心得想要向全天下宣告。
可是後來呢?
後來……就是她的現在啊。
“你一定能遇到一個疼你懂你愛你的人。”傾歡對君無憂說:“可那人未必一定要在你及笄之禮上纔會出現。”
“我知道。”君無憂沒注意到傾歡臉上的情緒波動,她滿心都是想着兩日後她的及笄禮。
傾歡收回了臉上的複雜之色,恰好此時君無憂朝着她看了過來,君無憂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那些話分明都已經到了嘴邊,卻被君無憂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其實她剛剛想說,可惜卿姐姐看不到她及笄之禮了。
那個時候明明約定過,及笄之禮上她的發,要由傾歡來盤的。
按照常理來說,已嫁做人婦的女子是不能盤發的,及笄之禮上盤發的女人,必須是沒有嫁過人的女子,可君無憂不管不顧的硬是拉着傾歡答應等自己及笄之日要讓傾歡幫她盤發。
只可惜那一日,永遠都不會到來了。
“脖子疼。”君無憂轉開話題,右手搭在脖子上,用力揉了揉。
“你只是不太習慣戴這些,習慣的話就不會覺得累了。”傾歡說着,上前幫君無憂整理了一下頭上的東西。
傾歡一靠近君無憂才發現,她們兩個人現在差不多高了。
“阿淺,你是不是長個了?”君無憂不合時宜的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傾歡手上動作不停,只是說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本來就在成長期,不長個才奇怪吧。”
傾歡說着,已經麻利的幫君無憂整理好了,她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