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雲澤剛一下朝回府,就聽到了傾歡住進桃源居的消息。
“因爲安小少爺在後院放得那把火,雖然並沒有造成什麼實際的損傷,但五夫人心疼女兒,就把六小姐接到桃源居去了。”
雲澤心煩意亂的揮手讓跟着的人退下,伸手用力按了按太陽穴,好似還沒從這話中回過神來。
百里明珠把雲傾歡接到桃源居去了?她爲什麼這麼做?
雲澤想不明白,百里明珠這十多年來都安分守己的呆在桃源居,足不出戶,更是不見任何人,當年撇下了不足兩歲的女兒,怎如今把女兒接到自己身邊去了?
雲澤越想越覺得煩躁,明明這十多年都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狠心的女人,可自從那晚見過雲傾歡之後,雲澤總是會時不時的就想到百里明珠,想到兩人那段風花雪月的日子,他一時間無比恍惚,心底說不出的悵然若失。
雲澤一時間想得有些出神了,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桃源居來了,雲澤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正要轉身就走,卻發現今日桃源居門口無人把守,那一雙對百里明珠無比忠心的侍衛好像並不在。
雲澤腳步僵了僵,凝神看去,這才發現桃源居的門開着一條縫,並沒有關好,仔細去聽的話還能聽到門內隱約傳出來的笑聲。
雲澤的腳步如同被什麼東西定在了那裡一般,明明在心裡告訴自己馬上轉身就走,可身體不受大腦的控制,幾番遲疑之下,雲澤還是忍不住擡腳朝着桃源居里面走去,他伸手推了推門,甚至都沒怎麼用力,一下子就推開了。
“高一點,再高一點……”雲澤才一踏進桃源居,就聽到了歡笑聲,他順着聲音走去,在桃源居的後面看到了正蕩着鞦韆的傾歡,她嘴角高高揚起,看上去很是愉悅的模樣,在她身側,夏霜和秋意幫忙蕩着鞦韆,臉頰都紅紅的,臉上都帶着無比燦爛的笑容。
而在傾歡不遠處,百里明珠正坐在案前飲着茶,雲澤一看到百里明珠視線就再也移不開了,百里明珠穿着青色的衣裙,她眉眼含笑的看着鞦韆上的傾歡,眼中滿是溫柔和慈愛,那是一個母親看孩子的眼神,而這樣溫婉雅靜的百里明珠,雲澤已經有許多年沒見過了。
梅姑正站在百里明珠身後,時不時爲她添茶,楚皓和楚軒兩兄弟則複雜保護着傾歡的安全,以免傾歡從鞦韆上不小心摔下來。
雲澤站在遠處看着這般安靜融洽的場景,一時間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差點讓這個男人溼了眼眶。
在百里明珠剛剛懷上傾歡的時候,這種場景曾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夢中,溫柔體貼的嬌妻,天真爛漫的女兒,雲澤只是這樣看着都覺得無比美好。
楚皓和楚軒兩兄弟幾乎同時看到了雲澤,兩人沒有猶豫,馬上單膝跪地朝着雲澤行禮,語氣不卑不亢的叫道:“相爺。”
也是楚皓和楚軒的話驚擾了傾歡等人,百里明珠朝着雲澤看了過來,神色微滯,手上動作一抖
,茶水灑了出來,她的反應被雲澤盡收眼底。
“啊,六小姐!”夏霜和秋意同時驚呼一聲,傾歡的身子被鞦韆高高拋起,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傾歡手上動作一個打滑,整個人都從鞦韆上被拋了出來。
楚皓和楚軒正要上前,一道身影卻搶在他們之間飛撲過去,將傾歡不穩的身子拉住,穩穩的將她放到了地面上。
傾歡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看上去像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百里明珠已經從案邊起身小跑而來,她一把抱住傾歡,眼中馬上浮現出了幾許的關切和擔憂之色,問傾歡:“阿淺,摔壞了沒有?”
傾歡委屈的叫了聲娘,一下子就撲到了百里明珠懷裡,甚是委屈的掉了兩滴淚水。
百里明珠溫柔的拍了拍傾歡的背,她擡頭看了雲澤一眼,對懷裡的傾歡說:“是你爹爹救了你,快謝謝爹爹。”
傾歡聞言這才從百里明珠的懷裡擡起頭來,怯生生的對雲澤說:“謝謝爹爹。”
她的聲音酥酥軟軟的,特別好聽。
雲澤的眉心狠狠跳了跳,他勉強繃着臉,不自然的說道:“不用。”
他一個做爹爹的,救女兒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雲澤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相爺。”梅姑和夏霜秋意忙站到這邊來,紛紛給雲澤行禮。
雲澤沒什麼表情的嗯了一聲,百里明珠放開傾歡,牽着傾歡的手也施施然給雲澤行了一禮。
“相爺來了。”百里明珠語氣溫和,嘴角含笑。
饒是雲澤情緒幾番變化,可看到百里明珠如此模樣,哪裡還能生起氣來,就連以往那些怨憤都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百里明珠對雲澤來說,何嘗不是他橫在心裡的那一個刺。
當年雲澤在百里明珠之前雖已有妻子和三個妾室,就連兒子女兒也都有了,在風月上也算是經歷了不少,可遇到百里明珠他就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滿心都只剩下這個女人,後來能有幸娶到百里明珠,他更是將百里明珠寵到了天上去,莫說是綾羅綢緞錦衣玉食,就算百里明珠要天上的星星,雲澤都會想方設法給百里明珠摘下來,爲此他甚至一度和安玉顏鬧僵,甚至和安府對上,雲澤只當是爲了百里明珠,所有的事他都心甘情願。
再說百里明珠,她溫婉,大氣,有着千金小姐的矜貴和做派,絲毫不遜色於這些官臣之女,最重要的是百里明珠與人爲善,脾氣好,但骨子裡有帶着一股子倔強和執拗的勁頭,更是激起了雲澤作爲男人和丈夫的征服之心,所以雲澤在百里明珠身上感受到的和池遙和林秀,就算是安玉顏都不一樣。
雲澤唯一覺得虧欠百里明珠的就是他只能讓她做自己的妾室,不能更她一個更加名正言順的身份,關於這點雲澤也在盡力補償,畢竟他不是普通男人,百里明珠的身份……做他的正妻的確有些勉強,比起安玉顏雲澤當然更鐘愛百里明珠,但云澤對安玉顏還是尊敬的,夫妻倆也算是相敬如賓,
安玉顏又爲雲澤生下了一雙兒女,雲澤根本就沒辦法休了安玉顏把百里明珠奉爲正妻,不過除了這一點雲澤自認爲對百里明珠真的沒有任何的不足之處。
饒是百里明珠做他的妾,這雲府上下誰不知道雲澤最寵愛的是百里明珠,百里明珠雖然是妾,但跟池遙林秀她們還有這本質上的區別。
時至今日雲澤也不能理解爲何百里明珠突然就變了,一個人跑到這桃源居來,扔下了女兒和兒子不管,也不再見他,雲澤對百里明珠的確是惱恨的。
“你的日子倒是過得清閒。”雲澤這話分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他陰沉着臉,看着百里明珠的眼神帶着惱和怨。
百里明珠似是早就料到雲澤會是如此表情,她語氣溫和的對雲澤說:“相爺在怪我。”這話不是在問,而是帶着某種肯定的味道。
雲澤不置可否,冷哼一聲不語。
“阿淺,讓梅姑還有夏霜秋意帶你去摘桃花瓣好嗎?娘給你泡桃花茶喝。”百里明珠沒再搭理雲澤,而是對着傾歡如此說道。
傾歡點了點頭,梅姑笑着把傾歡拉走了。
傾歡一走,百里明珠臉上的笑容微微收了一些,她詢問雲澤:“相爺,既然來了,要喝杯茶再走嗎?”
雲澤聞言理智告訴自己一定要拒絕,必須要拒絕,可他才一啓脣,對上百里明珠的眼神,那拒絕的話就卡在嘴邊,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雲澤似乎還是拒絕不了百里明珠,就和十多年前一樣,雲澤覺察到這點不禁黑了臉。
“喝就喝吧。”雲澤說完,率先朝着不遠處的案邊走去,腳步難得有些慌亂。
百里明珠也不計較,隨即跟上雲澤的腳步走了過去,雲澤坐定,百里明珠親自給雲澤倒了杯茶。
雲澤看着百里明珠的手,她手腕上戴着一串小小的佛珠,若是雲澤沒記錯的話,那串佛珠是百里明珠的嫁妝之一,打從百里明珠嫁過來雲澤就一直看百里明珠戴在手上。
雲澤的眼神不由得轉開了一些,這一瞥又瞥到了百里明珠腰間的一個小小符節,心下一堵,雲澤下意識開口問道:“你腰上的平安符,是雲淺求來的嗎?”
百里明珠已經倒好了茶,她遞給雲澤,語氣依舊溫和的說道:“是阿淺求來的。”
雲澤接過百里明珠遞過來的茶,心情有些複雜。
“阿淺很懂事。”百里明珠提到自己的女兒,眼神更加柔軟了,“說起來我該謝謝相爺,我這個做孃的實在太過分,不過好在阿淺還有個爹爹,能好好的長大。”
百里明珠說完這話,雲澤心裡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不遠處的傾歡跟着梅姑和夏霜秋意一起,傾歡的眼神時不時就看向那邊的百里明珠和雲澤,她忍不住笑了笑,湊到梅姑身前問道:“梅姑,孃親這一招是不是就叫做美人計呀?”
梅姑聞言有些好笑的看着傾歡,語氣溫和而又寵溺,輕聲說道:“你呀,古靈精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