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官員顯然是奉命前來,至於他奉得誰的命,那傾歡就不得而知了。這陣仗已經很明顯,這名官員身後的那個人是想讓傾歡死,她前腳才踏進這大牢中,後腳馬上就有人來逼她認罪,傾歡從未覺得自己的命居然如此值錢,至於這麼多人大費周章的想要讓她死。
傾歡被吊在了牢房中,那名官員朝着獄卒使了個眼色,那獄卒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條鞭子來,走到傾歡身前,因爲雙手被吊了起來,傾歡現在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完全沒有任何辦法逃脫,傾歡眸中暗芒一閃而過,事實上她也沒打算逃。
“郡主若是現在認了,還能免去這頓皮肉之苦。”那名官員趾高氣昂的看着傾歡,語氣中帶着說不清的鄙夷和輕蔑,彷彿傾歡在他面前多卑賤一般。
“我還要提醒你,濫用私刑的下場你是知道的,除非你此刻把我殺了,不然你的下場一定比我慘十倍百倍,我雲傾歡說得出做得到。”傾歡無比的冷靜,完全沒有半點懼意。
那名官員見傾歡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嘴硬,只想着趕快完成上面給的命令,畢竟上面的人他惹不起,相比之下他還不如去惹眼前這個無權無勢的定安郡主,他可聽說這位定安郡主是丞相府的庶女來着,就算被太后收做義女,不過庶女就是庶女,雖然他官位也不大,可傾歡畢竟是個女子,還能把他怎樣?
官員吃了顆定心丸,朝着獄卒點了點頭,獄卒顯然很聽這名官員的話,擡手就將手中的鞭子朝着傾歡狠狠的抽了過去。
傾歡沒辦法躲,卻是下意識的先護住了臉。
重活一世,有些事傾歡已經看得很明白,女子的臉有多重要,雖然她並不覺得女子只有容貌傾城纔可,從前她比起臉來更看重的是內在,所以她和唐扶念和君無憂交好,是因爲這兩個人骨子裡都是善的,可現在傾歡明白了,女子的內涵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果然還是這張臉。
傾歡不怕自己的臉受傷,但她有着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雲傾歡這張臉無疑是很好的武器,傾歡可絕對不能讓這張臉留下什麼傷疤。
獄卒一鞭子狠狠抽在傾歡的腰上,自然沒有手下留情,傾歡倒吸了一口冷氣,額頭間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這一鞭子,真疼,真狠。
其實進了大牢,不管是什麼樣的犯人,總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哪有進了大牢能完全安然無恙出去的,傾歡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只不過真發生這種事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憤怒而又不甘的,不過她向來能夠剋制自己的情緒不外露,所以她強忍着,臉上的表情依舊很淡。
獄卒看向那官員,那官員又點了點頭,獄卒又揚起鞭子,看那架勢似乎和上一鞭子一樣,是衝着同一個地方抽來的,這些獄卒都很有經驗,知道該怎麼折磨犯人,本來被抽一鞭子就疼,可若是幾次都抽得是同一個地方,那這些疼痛感至少會翻倍。
傾歡咬着牙硬是扭動身子,獄卒的第二鞭狠狠抽在了傾歡的背上。
獄卒似乎沒想到傾歡還能動,一時間愣住了,那官員完全沒注意到這點,只是見獄卒兩鞭子都抽下去了,感覺傾歡像個沒事人一樣,頓時心生不滿,語氣不善的質問那獄卒:“你沒吃飯嗎?難道不會用力?”
那獄卒被罵,心裡委屈,他怎麼沒用力啊,沒看人家小姑娘都被他抽得皮開肉綻了嗎?
“我來。”那官員一把從獄卒手中搶過鞭子,還示威般的朝着傾歡揚了揚。
傾歡冷嗤了一聲,雖然她不知道是誰讓這個人來的,但是由這個人就可以看出,他上面的人定也不是多光明磊落的人,傾歡對這樣的人向來嗤之以鼻。
那官員以爲傾歡是在嘲笑他,事實上傾歡也的確是在嘲笑他,那官員擡手就是一鞭子,他似乎看出傾歡有意在護住自己的臉,所以專門就往那裡抽,傾歡勉強用手臂去擋了一下。
那官員抽得手都有些麻了,傾歡臉色漸漸泛白,勉強撐着不讓自己暈過去,那官員低聲罵了句什麼,擡手又要朝着傾歡抽去,他的手臂高高揚起,傾歡緊緊的咬着脣一聲不吭。
就在此時,一個輕笑聲無比清楚的傳了過來,穿過獄卒和官員,從傾歡耳畔滑過。
傾歡有些費力的扭了扭頭去看,對面牢房中的君無瀾嘴角含笑,剛剛那輕笑聲便是從他那裡傳過來的。
他在笑什麼呢?
傾歡喘了兩口粗氣,在這樣的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去想這個問題。
那官員顯然也聽到了這輕笑聲,他舉着鞭子的手停了一下,轉身去看,似乎這個時候才發現對面牢房還有人在。
“他是誰啊?”官員皺着眉頭,對君無瀾發出的笑聲很是不滿。
獄卒的臉色紛紛都變了,有人笑聲告訴官員:“這是……前太子殿下。”
那獄卒沒敢說廢太子,官員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他嗤了一聲,不屑的說道:“什麼太子,皇上無子,又哪裡來的太子?”
言語間皆是對君無瀾的鄙夷和不屑。
廢太子君無瀾被皇帝關在牢房中終身囚禁,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君無夜沒有直接殺了君無瀾,只把他囚禁在這裡,卻更讓他生不如死,君無夜的目的本來也就是這個吧。
君無瀾一身囚衣,他嘴角含笑,似乎展現在他眼前的不是如此近乎殘暴的一幕,而只是在喝茶聊天,悠閒隨意,還有些漫不經心的自由和散漫。
“你笑什麼?”那官員見君無瀾一直都眉眼帶笑的,只覺得渾身都不太舒服,忍不住問了句。
君無瀾擡眸,啓脣說道:“我笑你自作聰明,不知所謂。”
君無瀾的語氣太過自然又理所應當,那官員頓時就被君無瀾激怒,大聲吼道:“你說什麼?”
“濫用私刑,嚴重了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君無瀾看着那官員,他穿着囚衣,卻有着說不出的風華絕代,他坐在那裡,一字一字的說道:“你想死嗎?”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將
那四個字放緩,由他口中說出,帶着說不出的陰冷之氣。
那官員瞪大了雙眼看着君無瀾,好像傻了一般,隔着一段距離傾歡遙遙看去,明明應該是狼狽到不行的男人,此刻卻只是坐在那裡,卻能給人一種君臨天下的霸氣,君無瀾很小的時候就封先帝封爲太子,他的氣度也是經過時間堆積起來的,旁人絕非一朝一夕就可相提並論,就算是君無夜,他身上不是沒有王者之氣,只是和君無瀾一對比,頓時就顯得暗淡許多。
君無夜的霸氣外露,而君無瀾則和君無雙有點像,不顯山露水,但卻無法忽視。
越是這樣的人越厲害,君無瀾將自己藏得太深了。
“錢大人,我勸你在鑄成大錯之前,還是及早住手爲妙。”君無瀾的聲音平淡無波,他的視線落在那官員身上,眸中隱含着凌厲的光,似利刃般,在瞬時間將那官員刺得千瘡百孔。
“你……你怎知我的……”那名官員愣住了,看着君無瀾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君無瀾輕笑,徐徐說道:“你不過區區七品小官,連踏足京城的資格都沒有,你上面的人倒是聰明。”
官員的臉頓時就綠了。
“你們的皇帝,旁的便也就算了,唯獨不能容忍超過自己掌控中的任何事,若真是他授意你便也罷了,可若不是,讓他知道你們在此地濫用私刑,你說,他會如何做?”君無瀾聲線平緩,如同酒釀般醉人,他的嗓子一向好聽,尤其這樣說話的時候,彷彿一根針能扎進人心口裡去。
君無瀾說完,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中,官員和獄卒的臉一個個的都變了,關於君無夜,雖然以他們這個身份地位無法直接接觸,可也是聽過不少的,當今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冷漠無情,又有手腕,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他一當上皇帝,先倒黴的就是容家,容家在南月是什麼樣的存在?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容家的那位大小姐,那可是端王妃啊,是當今皇帝的髮妻,這皇帝可是親自下命令殺了自己的髮妻啊,你說這樣的男人得多心狠手辣?
不過仔細想想也對,不心狠手辣能坐穩那皇位嗎?
那官員站在原地傻傻的愣了好一會,突然轉身推開身後的獄卒就跑,完全不顧任何人,發瘋一般的往外面跑去,留下一干獄卒們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真是可憐啊。”君無瀾輕嘆道:“原本還想給你們指一條明路,何必要跑呢?”
君無瀾說完,一干獄卒們突然噗通一聲朝着君無瀾跪了下去,紛紛大呼:“求太子殿下救命!”
君無瀾嘴角笑容不減,“我早已不是什麼太子殿下,莫要這般稱呼了,小心引火燒身。”
獄卒們跪在那裡,都把頭低得很低。
君無瀾微微擡眸,看向還吊在那裡的傾歡,輕聲問道:“小姑娘,還能撐住嗎?”
隔着兩個牢房的距離,傾歡也勾了勾嘴角,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死,當然能撐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