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歡再次有意識的時候,耳邊響起了陣陣哭聲,那哭聲有些熟悉,吵得她有些頭疼。
她的指尖微微動了動,似乎是要醒過來的模樣。
“都不許哭了。”一個有些落寞滄桑的聲音響起,傾歡能分辨出來那是雲澤的聲音。
“你們再怎麼哭阿淺也不會回來。”
“相爺,請您節哀啊。”安玉顏的抽泣聲傳來:“阿淺是個好孩子,誰都不想這樣的,她……她是爲了皇上,爲了南月才遭此劫難,就連皇上也下旨追封阿淺爲安烈公主,如此殊榮也正是因爲阿淺的忠義之舉,淵王也有令說要將阿淺的葬禮大辦,大家都掛念着阿淺。”
“對於一個死人來說,追封、大辦、殊榮,有什麼用?”雲琳琅冷冷的說道:“不過全部都是表面功夫而已。”
“琳琅,你可不能這麼說,阿淺不也是爲了皇上,爲了南月才犧牲的嗎?”安玉顏一邊抽泣着一邊說着話。
“又不是六妹妹願意的,他們可曾問過六妹妹的意願?”雲琳琅的語氣中帶着怒火與不忿。
“琳琅。”雲澤開口,低聲說道:“你知道就好,不必說出來,情況如何我們都心知肚明。我知道這件事淵王做的太過分,可憐阿淺,我……”
雲澤說到這停了下來,沒再繼續往下說,眼中突然也有些溼潤了。
雲琳琅聽到雲澤的話,咬了咬脣,不再開口了。
“活該。”林秀站在後面一點的位置,小聲說了句,語氣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雲傾歡死得好啊。
雲靜曦嘆了口氣,她還想用雲傾歡接近淵王呢,雲傾歡一死豈不是沒戲了嗎,看來淵王和雲傾歡的關係也不怎麼好,雲傾歡可真是沒用。
雲漣漪站在人羣的最後面,她低垂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不敢相信雲傾歡死了。
雲傾歡居然就這麼輕易的死了。
雲傾歡怎麼能死呢?她都還沒有出手,雲傾歡怎麼能被被人殺死?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冰雁,你去看看佑兒,他都在哪裡跪了多久了,膝蓋可是會受不了的。”雲老夫人看着跪在棺木旁的雲天佑,雲天佑低着頭所以她也看不見雲天佑的表情,只能看到雲天佑直挺挺的跪在那裡,一動不動。
“娘,那畢竟是佑兒的親姐姐。”方素瓊說:“況且這也是大哥的意思,已死之人,娘就將就一些吧。”
方冰雁朝着雲天佑走了過去,雲老夫人見雲澤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她這邊,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和方素瓊說:“雲傾歡這一死,還是要先把佑兒接回碧霄院的,好在佑兒和雲傾歡一向不睦,我想佑兒也不會爲雲傾歡的死傷心難過,沒準還會覺得她死的正是時候,淵王可是爲咱們除了一個大禍根,現下我這心裡舒服多了。”
方素瓊只點了點頭,因爲場合比較特殊,所以並沒有接雲老夫人的話。
“佑弟。”方冰雁走到雲天佑身邊,雲天佑跪在那裡,並沒有看躺在棺木中的傾歡,他的視線一直看向正前方,似乎凝固在了某一點。
“佑弟你別傷心了,個人有命,
完事皆不可強求,我們應該讓六表姐走得安心點。”方冰雁拍了拍雲天佑的肩膀,就像以前雲天佑小時候做噩夢,哭鬧着找孃親時,她總是陪在雲天佑的身邊哄着他一樣。
雲天佑沒有搭理方冰雁,他面無表情的注視着前方,身子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
“佑弟?”方冰雁眉頭蹙了起來,她連叫着雲天佑好幾聲都沒有得到迴應。
方冰雁有點不解,她看不出雲天佑到底是不是在爲雲傾歡的死傷心,若是說有好像不太像,說沒有的話也不對勁。
方冰雁想就算雲天佑對雲傾歡再怎麼沒有好感,到底都是親姐弟,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雲天佑可能並不是爲雲傾歡的死而難過,他只是因爲突然沒了一個血脈相連的人,所以有些迷茫吧,畢竟他年紀還小呢。
方冰雁也沒有再說些什麼,站起身來退了回去,只是雲天佑給她的感覺……好像沒有哪一刻如此遙遠過。
從小到大雲天佑最喜歡的就是她這個表姐,雖然他們之間沒有血緣,但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着呢,豈是雲傾歡可以相比的?
但剛剛那一刻,方冰雁也說不上來爲何會有這種感覺,只是覺得那一刻的雲天佑距離她特別遠,遠到好像從未靠近過一般。
雲天佑的眸子轉動了一下,他的眼皮不受控制的眨了一下,眼角突然有一滴淚流了出來,順着他的臉頰落下,了無生息。
感覺,心有點痛。
好像被人用力捏着心臟,細細麻麻的疼痛感從心臟一直蔓延到他的四肢,然後麻痹了所有的神經。
明明上一秒還在桃源居里烹茶交談的女子,下一秒竟然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毫無生氣的躺在棺木裡,死亡這兩個字到底有着一種什麼樣的意義,雲天佑想他此刻懂得了。
相府內處處掛着白綾,府中的衆人皆是穿着白色的喪服。
傾歡的屍體並沒有被運回桃源居。
桃源居緊閉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兩道影子快速衝了過來。
“門主。”楚皓和楚軒雙雙跪地,恭敬行禮。
門外的男人邁步走進。
“屬下該死,沒有保護好六小姐的安全,請門主責罰。”楚皓和楚軒雙雙說道。
男人停下了腳步。
“她真的死了嗎?”
楚皓和楚軒對視一眼,有些艱難的說道:“是……屍體已經被運回了相府,聽說是被一劍刺進了心臟,傷口太深,一擊致命,回天乏術。”
男人的身子突然重重的顫了顫。
“門主……請您節哀順變。”楚皓和楚軒雙雙上前。
“你們二人回絕隱門領罪。”男子轉過身來,正是隱。
“是。”楚皓和楚軒不敢有誤,兩人身形一閃,消失在了桃源居內。
“你讓我如何相信,你已經不在了?”隱轉身,腰間的靈犀隨着他的動作發出聲響,隱痛苦的低嘆道:“靈犀還在,可你呢?”
爲什麼他感受不到她的氣息呢?
面具下的隱,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陣冷風貼着臉上的面具刮過,隱微微回眸,身後不知何時站着兩個年輕的女子。
“輕木,梨陸。”隱收回眸光,沒有轉身。
“參見門主。”兩名女子同時開口。
站在左邊的女子名叫輕木,她一身紅色的衣裳,寬大的衣袖被風吹得瑟瑟作響,背後揹着兩把劍,一把劍被黑色的布條緊緊纏繞着,另一把劍看上去似乎有些年頭,顯得有些破舊。
站在右邊的女子名叫梨陸,她身着水藍色的長裙,腰間背後繫着一個大大的蝴蝶結,看上去有些俏皮可愛,她打着一把藍色的傘,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模樣看上去毫無殺傷力。
這兩人皆是屬於絕隱門八將,隱字旗下。
“我和木姐姐做完任務回來,他們說門主在這個地方,門主,你似乎有些不太開心啊。”梨陸笑嘻嘻的上前一步說道:“我和木姐姐順利完成任務,門主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隱沉默,背對着兩人一言不發。
梨陸碰了個釘子,悻悻的退了回去。
恰在此刻,相府中突然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喊聲:“詐,詐屍了!六小姐詐屍了!”
隱一怔,身子一閃,在大腦做出決定之前,身子已經本能的有了反應。
輕木和梨陸只覺得有什麼東西飛快的從身旁飛過,再看去時哪裡還有隱的身影。
梨陸雙眼有些發直,疑惑的問身旁的輕木:“木姐姐,門主這是怎麼了?”
輕木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語氣冷淡的說道:“只是我從未見到門主如此這般失態過。”
梨陸唏噓不已,忍不住說道:“我們不在的這幾個月,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啊……”
隱趕到的時候,棺木中一隻手伸了出來,藉着棺木的力量,傾歡慢慢的坐了起來。
距離傾歡最近的雲天佑瞪大了雙眼,呆若木雞的看着緩緩從棺木裡面坐起來的傾歡,府中有膽小的婢女被嚇得失聲尖叫,還有人乾脆嚇暈了過去。
傾歡一襲白衣,長髮完全披散着,映襯着那棺木,像極了從地獄爬上來的女鬼。
“阿,阿淺?”雲澤雙眼發直的看着坐在棺木中的傾歡。
“這……”安玉顏等人皆是臉色大變,不可置信的說道:“這怎麼可能?”
雲傾歡……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所有人,這麼多雙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雲傾歡被慕涼一劍刺中,穿破心臟,怎麼可能還活着?
此刻坐在棺木裡的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妖女。”雲靜曦被這一幕嚇傻了,她只是不斷的呢喃着這兩個字。
“靜曦?”林秀也被嚇得臉色發白,她朝着雲靜曦看了過來。
“妖女!雲傾歡是妖女!”雲靜曦大叫道:“她是會死而復生的妖女,她居然還活着?她還活着啊!”
妖女嗎……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都落在了傾歡的身上。
是,普通人誰能在被一劍刺穿心臟後還安然無恙?
爲什麼雲傾歡還活着?這究竟是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