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歡把雲漣漪扶到外面,雲漣漪趴在船邊,臉色差到了極點。
“五姐姐,你還好嗎?”傾歡開口問了雲漣漪一句。
雲漣漪擡頭,勉強朝着傾歡扯出一抹笑容來,白着臉說道:“真是不好意思,讓六妹妹見笑了,我還是第一次坐船,有點難受……”說着,雲漣漪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掩脣,忙轉過頭去,連話都不敢再說了。
雲漣漪這樣倒是不像裝出來的,傾歡想了想說道:“我去給五姐姐拿杯水好了。”
傾歡本是好意,從雲漣漪身旁準備回到船裡去給雲漣漪拿水,可誰知雲漣漪的腳突然橫了過來,傾歡沒看到,一下子就絆了上去,身子一仰,腰狠狠的撞在了船板上。
傾歡完全沒反應過來,噗通一聲就跌進了水中,直到冰冷的水侵入鼻子和嘴巴中時,她才慌亂的掙扎着,內心深處升起了一抹巨大的恐懼感,隱約和什麼記憶開始重疊。
“六妹妹,府中的荷花開得正好,我們一起去看看好嗎?”
“六妹妹,我們把荷花摘回去放到房間裡好不好?”
“六妹妹,你快去呀,我在這邊扶着你,你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什麼事的。”
腦海中突然有些什麼東西開始冒了出來,越來越清楚,傾歡雙眼緊閉,伸手狠狠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心底頓悟。
原來根本就不是雲如煙把雲傾歡推下水的,也就是說真正害死雲傾歡的人根本就不是雲如煙。
不,或者說雲如煙有參與這件事,但她不是主謀,只是進入了一場精心設計的圈套裡面。
傾歡只覺得意識漸漸脫離開肉身,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傾歡沒有恐懼,沒有慌亂,只是很平靜的在想:哦,我又要死了嗎?
突然一道亮光照射了進來,傾歡很想睜開雙眼去看,卻發覺自己只是在漸漸下沉,眼皮猶如灌了鉛一般,怎麼都睜不開。
只是模糊之間,好像感覺到了有人將她擁入懷中,那力道大得驚人,然後她感覺自己在慢慢向上,再然後……她就什麼記憶都沒有了。
等傾歡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置身在船內,軟榻之上,傾歡驟然睜開雙眼,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傾歡大口的喘着氣,只覺得頭暈眼花,她微微閉上雙眼緩了一下,伸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
感覺到了手上的力道,傾歡這才睜開雙眼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她動了動手指,這才確定自己沒有死。
果然,她真是命大。
傾歡一動,蓋在身上的外袍順着她的動作滑了下來,傾歡愣了一下,下意識的伸手把外袍拿起來看了看,有些回不過神來。
對了,是誰把她救上來的?
傾歡一扭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正背對着她的某個男人,那身影真的太過熟悉,熟悉到傾歡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已下意識的開口喚道:“夫君?”
站在那邊的男人身子狠狠顫了一顫,他慢慢的轉過身來,傾歡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是君無夜。
他眉眼冷漠,氣勢逼人,一雙如鷹般的眸子緊緊落在了
傾歡的身上。
傾歡只覺得一個激靈,馬上就清醒了過來,緊緊的抿了抿脣。
他……聽到了?
君無夜腳步一動,朝着傾歡走了過來,傾歡的一顆心瞬間被揪緊,她在心裡想着該如何跟君無夜解釋那聲失言的夫君。
君無夜在她面前站定,一片陰影從頭頂上籠罩了下來,傾歡的心狠狠一跳,君無夜的壓迫感向來很重,只是這樣近的距離,傾歡幾乎都快要被他散發出來的氣勢壓得透不過氣來了。
“醒了。”君無夜的語氣很冷也很淡,不是詢問,卻也不太像是陳述。
傾歡猛地站起身來,她沒看君無夜,而是緩緩的彎下雙腿,雖然心裡覺得無比屈辱,但她還是慢慢的像是想要在君無夜面前跪下去。
可傾歡還沒來得及跪下,一隻手就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逼迫她站在那裡。
“皇上?”傾歡一驚,擡頭看向君無夜,對上君無有幽深灰暗的雙眸,一顆心頓時跳得飛快。
君無夜也不說話,只是盯着傾歡看,他的眼神太刻骨太犀利,傾歡有種被他完全看穿的感覺,下意識的咬了咬脣。
此刻兩人之間的動作很是奇怪,傾歡又不敢有什麼其他的動作,君無夜盯着傾歡看了許久後,才冷漠的開口問道:“你方纔,是在叫誰?”
傾歡眼皮狠狠的跳了跳,當然知道君無夜問的是什麼意思。
只是方纔的那種場面實在太過熟悉,傾歡剛嫁給君無夜的時候,君無夜還會經常陪她,後來他陪她的時間就少了,很多次都是深夜傾歡被驚醒,然後看到了沉默站在窗邊的君無夜,他也不知道究竟在那裡站了多久,總是會讓傾歡產生一種她在夢中的錯覺。
每每這時傾歡都是揉着眼睛半睡半醒間叫着君無夜夫君,她自打嫁給君無夜就一直這樣叫他,夫君夫君,這般親密的稱呼,只屬於她一個人。
“我方纔……有說話嗎?”傾歡垂眸,掩去眼中的一切神色。
君無夜薄脣緊抿,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了一些,傾歡只當沒覺察出來,垂着眸子不說話。
“你的意思是,朕幻聽了嗎?”君無夜抓着傾歡的手一鬆,卻並沒有放開。
傾歡只道:“臣女不知。”
這是打定主意不承認了?君無夜冷冷的揚了揚嘴角,收回了自己的手,冷冷的看着低眉順眼的傾歡,心底突然涌上來了一股子氣。
傾歡見君無夜不說話,擡頭看了他一眼,正對上君無夜不怎麼愉悅的眼神,傾歡這才發現君無夜換了一身衣裳,而且他竟是沒穿外袍。
傾歡眼皮又是狠狠一跳,她下意識回頭看了軟榻上放着的外袍一眼。
傾歡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君無夜的眼睛,君無夜冷冷的開口說道:“那就是朕的外袍。”
君無夜直接開口印證了傾歡的猜測,傾歡僵直着身子,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你沒有什麼要和朕說的嗎?”君無夜見傾歡不說話,開口追問道。
傾歡沉默了一會纔開口問道:“那麼敢問皇上,雲妃娘娘和五姐姐此刻在哪裡?”
傾歡問的似乎並不是君無夜想要聽到的,君無夜臉色沉了沉,卻還是說道:“朕讓人先送雲妃回宮了,至於相府的五小姐,她身體不舒服,先回府了。”
傾歡聞言扯了扯嘴角,身體不舒服?呵,雲漣漪,你真夠可以的。
都說會咬人的狗從來不叫,傾歡從前還不太相信,如今倒是信了。
這說的,可不就是雲漣漪嗎?
從前倒還真是小看了雲漣漪,沒想到她居然想要置傾歡於死地,那個看上去溫溫和和,怯怯懦懦的相府庶出五小姐雲漣漪……很好,敢惹她,可不會就這麼算了!
傾歡深吸一口氣,一擡頭就發現君無夜正看着她,視線轉也不轉。
“雲傾歡。”君無夜見傾歡看過來,聲音低沉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臣女在”傾歡不顯山水的問道:“皇上有何吩咐?”
“朕救了你。”君無夜啓脣說道:“你該如何?”
他救了她?
傾歡有些詫異的揚了揚眉,那麼說跳下船去抱住她的那個人……就是君無夜?
傾歡的驚訝都寫在了臉上,君無夜面色不變的看着傾歡,傾歡卻只覺得,君無夜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他如今可是皇帝,需要自己跳下船去救人嗎?而且以君無夜的性子來說,他會去做這種事?
傾歡此刻真想放聲大笑,這可真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傾歡分明想要嘲笑,可對上君無夜的眼神,她卻怎麼都笑不出來了,君無夜從來都不是會開玩笑的人啊。
“皇上是九五之尊,臣女命如草賤,幸而皇上無事,否則臣女……”傾歡扯動嘴角,說出來的話完全口不對心。
“否則你就怎樣?”君無夜冷冷一笑,“朕不會因爲救你而丟了性命,你的性命多麼的低賤,朕怎麼可能會去爲你送命?”
傾歡臉色難堪,君無夜又道:“雲傾歡,你還遠遠不配。”
遠遠不配。
你不配。
呵,這個男人多好笑。
明明是他去救她,又不是她求着他去救,這算什麼?
他憑什麼這般羞辱她?
“君無夜。”傾歡恨恨的從脣齒間擠出幾個字來:“你真是我見過最差勁的男人。”
君無夜不爲所動,“你可知你這話說出,朕完全可以以你藐視龍威而將你斬首示衆?”
“是啊,你完全可以。”傾歡氣急反笑,“你想做什麼不行啊,你是皇帝,整個南月還不都是你的?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斬首誰就斬首誰,只是君無夜,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到底是怎麼坐上這個位子的!”
“哦?那你倒是說說,這個位子,朕是怎麼坐上的?”君無夜眼神陡然變得尖銳而又凌厲起來,他的眼神幾乎快要將傾歡射穿。
傾歡正要開口,看到君無夜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停住。
她險些失了態,說錯話。
君無夜是故意的,故意在用激將法,他在懷疑她,也在試探她。
這男人的疑心從來都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