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天邊流雲舒舒展展,如一副上好的霓虹羽裳,霞光之下的京都熱鬧無比,卻沒了白日的那份喧囂恬燥,透着一股安詳寧和的氣息。
日暮西山,慕風華換了衣服,帶着輕沉,悄悄兒的從後門出了去,有了上次的經驗,慕風華和輕沉熟門熟路,馬車行駛到天祥樓門前,自有馬廝上前照看,慕風華下了馬車,便在輕沉的身後,微微低着頭跟着進了天祥樓內。
進了天祥樓,小二上前,輕沉揮開了小二,慕風華徑自上了樓,來到上次的皖字號房間,房裡已透出微微燈亮,倒影出幾個虛影。
慕風華吸了口氣,伸手敲了敲門兒,須庚,便有一個人上前來從內打開了門,慕風華一瞧,是上次那個青衣婢女,不禁微微一笑,而青衣婢女見着慕風華卻是不禁一愣,而後反應過來,忙讓開帶着慕風華進了屋子。
留了輕沉在外間兒,慕風華向上次一樣,轉過一道屏風,便見的屏風後,一男一女席地而坐,男的俊美無雙,女的美若仙靈。
慕風華見着兩人,不禁微微一笑,一邊兒向一旁的空位走去,一邊笑道,“兩位原來早到了,倒是風華遲到了,抱歉。”說着,在兩人身旁,一撩衣袍,也如同他們一般,席地而坐。
歐陽修早便聽見了外面兒的聲響,此刻聽的人已至此,雖心中激盪不休,可面上卻笑若春風,“郡主多慮了.....”只一擡頭,見着慕風華的樣子,也不由微微一呆。
原來,慕風華今日把頭髮全都給束了起來,僅用一個玉冠堪堪挽住,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面容如畫,淺笑嘻嘻,身着一身青色衣袍,飄然若仙,只令人不禁想讚歎一句,好一個偏偏公子哥兒!
林月也擡頭看向慕風華,可相比歐陽修,顯然林月倒是淡定的多了,接了歐陽修的話,笑道,“我們也只是剛剛到而已,郡主不必自責。”她看了一眼歐陽修,不禁掩嘴一笑,別有意味道,“幸而郡主來的及時,不然,怕是某些人便要做不住了。”
慕風華對林月的話只當耳邊風,看向歐陽修略微呆愣的神色,徑自笑道,“爲了方便行事,索性便換了這身男裝。”末了,還不忘打趣兒一番,“沒想到,穿着倒是舒適的緊,若是可以,我還真想直接便穿着這個好了,免得在穿着女裝那些花花繞繞,繁瑣的很。”
歐陽修聽罷,面頰似是微有紅暈,轉過目光,不太自然的掩袖一咳,輕聲道,“你倒是會想的很。”自從上次狩獵大會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沒想到竟然是以這種方式,明明之前還思念的緊,可這正兒八經的見着了,他反而還不知如何與她相處了。
慕風華聳聳肩,她沒發現,如今她倒是有頗多習慣,都開始已經像着西風景天那騷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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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旁的林月突然笑道,“想必,這次郡主約妙音和四皇子出來,已是找到了辦法罷?”
迴歸正題,歐陽修不禁正了臉色,轉過臉,面色略微僵硬,他開口,“她是妙音娘子?”上次收到慕風華的書信相約,他還以爲是她單獨的約見他,可沒想到,這以來,才發現,竟然還有別人,且這個人,目前還是朝廷欽犯!
慕風華看着他,點點頭,林月則滿面帶笑的看着他。
歐陽修得到準確的回答,面色不禁有些微陰沉,難怪,他總覺得此人身上有股熟悉的氣息,卻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他看着林月如今的模樣,可是比上次梅園會時判若兩人,而且,聽她的聲音也根本都未曾聽出來她竟然是妙音娘子。
見歐陽修略微疑惑的目光,林月不禁微微一笑,也不出聲,慕風華便道,“沒認出來吧?”當時她見着林月也是吃了一驚,歐陽修不說話,慕風華也不再多言,轉過頭讚賞的看了一眼林月,笑道,“不錯,辦法我已經想到了,只是,這個事兒,若真要行動,還得要麻煩四皇子一下。”
林月聽罷了然一笑,兩人看向歐陽修,歐陽修聽罷慕風華的話,不禁微微奇怪,“你們有什麼事兒,能要到我幫忙的?”
慕風華看了一眼林月,不做聲,歐陽修卻是看明白了,只怕,這慕風華是在幫這林月的忙了,想着,他面色不禁微微變化,他可是記得,這林月,上次扮作妙音娘子混進梅園會刺殺皇后的事兒,慕風華這幫她,把他扯進去是爲何?
不過,他心裡相信,慕風華定不是那般無計劃之人,慕風華這般做便肯定有她的道理,那他便看看,她這到底是打的什麼注意。
見歐陽修只是面色微變,卻未曾出聲答話,既不反對,也不答應,慕風華也不管他,只看向林月,面色略微凝重,道,“你若真要向皇后報仇,現今便有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只是,這個機會,不知你可否願意去爭取?”
見慕風華這般凝重,林月也不禁收了面上笑意,直言道,“郡主有話,但說無妨。”
慕風華點點頭,這才道,“我思來想去,最後覺得,若你真要與皇后爲敵,那麼你最快的一條捷徑,便是接近皇上。”她頓了頓,繼續道,“這個,你能做到嗎?”其實這個決定,便是慕風華自己也沒有多大的把握,畢竟,人家林月還是一個美貌少女,而皇上,卻是一個四十好幾的老頭了,雖然宮中像這種事情屢見不鮮,可若真應到慕風華身前兒,心裡還是略微有點兒過不去。
果然,一聽此言,林月的臉色不禁一變,陡然變得蒼白無力,她咬着脣,模樣甚爲可憐。
便是一旁的歐陽修聽罷,都忍不住瞥起了眉。
慕風華看着林月,注視着她的面色,幾經掙扎,猶豫,害怕,彷徨,絕望,種種情緒一一流過,直至最後,林月貝齒咬着脣瓣,嬌豔的脣瓣被她咬的由紅變白,在由白變紫,她輕輕的磕上眼眸。
心裡問自己,願意嗎?
肯定是不願的,這天下間,又有哪個女子願意委身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身下?還是一個能夠當自己爹的老男人,哪怕那個男人是這天下間的至尊。
可她若不願意,又能如何?
睜眼,閉眼,滿門滅族的血腥場面,親人朋友的面容,一張張扭曲在她的面前,她如何能放下心中的仇恨?
狗皇后!她必殺無疑!
驀然睜眼,林月美麗的面容上不見其他神色,一種名爲堅定的神色慢慢兒成型,“我願意!”話音落下,似有千萬般斤重,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慕風華的心裡亦是不由震撼,可面上神色卻不動絲毫,林月皺眉,又開口問道,“可是,我要如何才能得皇上的青眼呢?”
聽見這話,慕風華和林月的目光同時轉過,看向一旁的歐陽修,歐陽修也震撼於林月那般不顧一切的心態,可還是不大讚同,他皺眉,“我覺得此事兒甚爲不妥,林月曾經刺殺過皇后,若是這般進宮,被皇后瞧出了什麼端倪,那.....”
“無妨!”他話未說完,林月便開口打斷他道,“我自有辦法,絕不會讓任何瞧出一絲的端倪來的。”說罷,她擡手,揚了揚手裡拿着的一張人皮面具,歐陽修這纔想起來,她之前一直都是僞裝的樣子,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會躲得過官府的搜查,這麼久了還或得自在無比,一時被哽的無聲。
只得訕訕一笑道,”既如此,那便好了。“
慕風華瞧着,不禁一笑,轉頭對林月道,“而今,前有大漠親使團和徵北大將軍,不日便要到達京都,皇上爲此事兒,正忙的不可開交,而恰巧,宮中寵妃,柳貴妃在此時被傳出有了身孕的消息,這時,便是你的大好機會!”
歐陽修和林月一聽,心中不由細細思量,一想,便果然如此,兩人不由對望一眼,慕風華繼續道,“這時候,若是四皇子幫忙,將你牽引至聖上身前,以你的姿色,便是不想引起聖上的注意都難,而這時候,你要做的便是儘可能的,獲得聖上的全部寵愛,到時候,加之你我還有四皇子三人的裡應外合,便是對皇后報復的最佳時機!”
慕風華口口聲聲,強調我們,三人,歐陽修心中亦是不由好笑,他可是沒答應她要幫他們這個忙,可慕風華其中又提到了皇后,轉眼,卻見慕風華正看着他,滿眸的晶亮笑意.
他陡然反應過來.他與慕風華早已便是聯盟關係,既然此次她會把他拉上,那一定便是有對他而言對她而言有好處的事兒.
他對她也算是略微瞭解,若真是對自身沒有一點兒利益的東西,她是絕對不會沾染分毫的.而這次,幫助林月,對付皇后,可不是利人利己的事兒?
這般想着,歐陽修便也就釋然了.慕風華,果然不是一個白好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