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色漸深,如潑墨般的天色下,倒映的是世間虛無浮華。
慕風華走在廊上,走廊兩旁燃起燈火,籠上橘黃的燈罩,折射出的光影,虛光嫋嫋,交相替錯間,打在慕風華的身上,更顯她婀娜多姿,影尾被拉的老長老長。
淡苒淡雅兩人跟在慕風華的身後,竟是徒生一種浮生若夢的悲筑。
慕風華腳程頗快,不一會兒便來到大夫人所居庭院靜音圓。
來到院外,便聽的屋內傳來陣陣歡聲笑語,小丫鬟見慕風華來此,忙就要行禮進去通傳,慕風華忙止住了她,含笑說了聲我自己來便進了裡間,大夫人還沒睡。
掀開繡花垂簾,慕風華躬身便進了去,張口就笑說道,“母親可是有什麼好樂子?講來於華兒聽聽也好於母親同樂罷?”
大夫人聽的慕風華的聲音,驚喜的轉過頭來,笑道,“華兒,這時候你怎麼來了?怎麼沒叫他們通傳?”
慕風華笑着做到大夫人身旁,一把拿起大夫人的手,一邊兒嬌嗔道,“怎的?難道母親不歡迎華兒來母親這兒?”說這便作罷要走,“那華兒便先走罷。”
大夫人哪裡肯,連忙一把抓住她的手,一邊兒笑道,“看你這小心眼兒,母親不過就是這麼一說,你還當真了不成?”
慕風華自是知道大夫人是開玩笑的,也不惱,只嘻嘻笑道,“女兒知曉了,母親別生氣了好不好?”
大夫人自是沒有真的生氣罷的,只無奈搖搖頭,點了點慕風華的腦袋,道,“剛剛母親就在說起你呢,沒想到,你這就來了。”
慕風華捂嘴一笑,道,“這就叫心有靈犀呀!”
大夫人更是無奈,便道,“你見過天翔沒?”
慕風華點點頭,“見過了,大哥如今可真是意氣風發,不愧青勇少兒郎呢!”她目光含笑,轉眸掃過在大夫人身旁伺候的紅蕪,眸中光芒,忽明忽滅。
大夫人沒有注意到慕風華的神色,聽罷只深有同感的點點頭,開口道,“我兒不愧於讀聖賢多年,這番磨練,倒也是出人頭地,母親心裡甚感欣慰。”提前慕天翔,大夫人面上便如打了一層光,亮閃閃的。
“是呀!”慕風華附和道,“大哥苦熬這麼多年,也算是苦盡甘來,母親日後也少能爲大哥多做操心了。”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大夫人搖搖頭,笑罷,似是想起來什麼,看着慕風華,笑道,“你來的正好,母親正有東西準備給你送了過去。”她一轉頭,對一旁的靜音道,“靜音,你去把大少爺給我帶回來的金莎布匹拿來給六小姐挑挑給她送去。”
慕風華聽罷,忙捂嘴笑道,“大哥偏心,回來就只給母親帶了東西,都沒有華兒的份兒,只怕是大哥都忘了華兒吧?”
大夫人點點她的頭,嗔道,“說你小心眼兒還不承認?你哥哥帶來給母親的,不就是你的了嗎?反正我留着也沒什麼用,你便挑挑拿去罷,‘正好的,馬上便是你的慶封宴會了,便拿着這些衣料子回去多做幾身好看的衣服。”
慕風華聽罷心下微暖,只看着大夫人搖搖頭,“母親,華兒不要,衣服華兒多的是,春季的衣裳製衣閣也馬上要送來了,這個既是大哥帶給母親的,便母親留着用罷。”
大夫人一皺眉,道,“這哪裡一樣了?這可是你大哥從外面兒帶來的極爲珍貴的雪紗紡料,聽母親的話,拿去。”
說來說去,終是拗不過大夫人的態度強硬,慕風華最後還是應下。大夫人見狀,臉上這才微微笑開,她轉頭吩咐道,“靜音,你便把這些衣料子給六小姐送去罷。”
靜音聽罷,低低的應了聲是,轉過身吩咐了幾個小丫鬟,捧着那些不料便要給慕風華送去,還未出門口,就聽的慕風華突然出聲叫道,“靜音姐姐稍等。”
靜音聽罷,不由停下腳步看向慕風華,福身行了一禮,便不解開口問道,“六小姐有何吩咐?”
慕風華端起桌上茶杯呷了一口,又皺眉放下,轉頭對靜音道,“這布匹靜音姐姐放在這裡罷,有其他的事兒叫你去做。”
靜音聽罷,一時拿不定主意,一邊兒是六小姐,一邊兒是大夫人,兩個人都是主子,可一個叫送,一個叫放下,這叫她一個做奴婢的如何抉擇,這般想着,她便不由拿眼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聽慕風華如此說,也不想其他的,見靜音看向她,不禁眉頭微皺,“六小姐叫你放下就放下,有其他的事兒要你去做,你便去做其他的事兒便是,看我做甚?”
見大夫人似是微惱,靜音忙垂首,低低開口應了是。
豈料這時候慕風華突然擡起頭來,她目光看向大夫人身後的紅蕪,淺笑輕吟,道,“這布匹,不知可不可以麻煩一下紅蕪姐姐幫華兒送回風華圓?”
紅蕪聽慕風華陡然提起自己,不知爲何,心裡陡然一跳,她擡頭,迎向慕風華的目光,慕風華的目光明明是溫和的,可紅蕪卻覺得,慕風華的目光就好似一道利劍,直直的射入她的內心深處,在這種目光下,紅蕪陡然生出一絲,就好似無所遁形的感覺。
她牽強的扯扯嘴角,面上閃過一絲慌亂,忙又垂下頭,聲音似是惶恐道,“六小姐說的哪裡話,爲六小姐效勞,是紅蕪的福氣。”
慕風華聽罷,面上展現絲絲笑意,她點點頭,“即如此,那便麻煩紅蕪姐姐了。”說罷,一轉頭,看向靜音,“靜音姐姐便交給紅蕪姐姐罷,麻煩了。”
靜音聽罷,垂下頭應了是,目光中閃過一絲光亮,心裡暗道,難道,六小姐這是要......?想着,靜音眸中笑意越發晶亮。
紅蕪低垂着頭,目光中閃過一絲無措,接而又鎮定下來,六小姐此舉是爲何噫?難道,六小姐發現什麼了?可想起這個,她又不禁暗自搖頭,她自認爲,這些日子來,她並未做出任何越矩,令人起疑的事兒,便是之前的事兒,她也自認爲,她做的滴水不漏,因此,這些都絕不可能會被別人知曉的。
六小姐此舉,說不定只是真有什麼事兒罷了,她在心裡不停的安慰自己,這般想着,心下便又鎮定了下來。
紅蕪面色如常的接過靜音遞過來的布匹,含笑告退,便去了風華圓。
待的紅蕪的身影消失許久,慕風華看着紅蕪的身影,眸中寒意一閃而過,嘴角劃過一絲無聲冷笑。
她復又擡頭,含笑看向靜音,手卻撥弄着桌上的茶壺,道,“靜音姐姐,可否麻煩你去把綠蕪姐姐叫來,不知爲何,今日甚是想念綠蕪姐姐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茶。”
想念綠蕪的茶?
靜音聽罷,眸裡笑意越甚,她擡起頭,看着慕風華,點點頭,笑着說了聲,“小姐您等着,奴婢馬上便幫您把綠蕪給叫過來。”說罷,一轉身便不見了蹤影。
大夫人也不是蠢笨的,到此刻,也是瞧出了一點兒端倪,她皺眉道,“華兒,難不成,你有什麼事兒要說不成?”去叫綠蕪來泡茶罷了,找誰不是找啊?偏偏要靜音和紅蕪換換,就是傻子,此刻也知道她另有所圖。
慕風華不禁笑笑,“女兒還能有什麼事兒?不過就是想念綠蕪姐姐的茶罷了,您也知道,華兒平日裡就是個愛茶之人。”
這個倒是真的,慕風華平日裡最喜的便是品茶。
大夫人點點頭,可還是不甚相信,也直道,“好吧,就你這嘴饞。”母女倆又說了會而話,慕風華突然擡頭,道,“母親,難不成最近您於二娘有何交接不成?”
“沒有啊?”大夫人被她這話問的一個糊塗,不解道,“怎麼了?”
慕風華皺起眉,咦了一聲,便道,“那可真是奇怪,那日我看見紅蕪姐姐和二孃院子裡的丫鬟很熟呢!還經常看見紅蕪姐姐和他們一起玩兒,還有幾次,華兒還看見紅蕪姐姐滿臉是笑的進出二孃的如雲齋。”
“你說紅蕪?”大夫人不禁皺起眉,自從上次的事兒之後,大夫人便看清了柳氏的嘴臉,也不在和柳氏如從前一般,更是嚴禁院中人於柳氏的人有過多的交集,隱隱的便是形成兩個對立局面。
而今卻從慕風華的口中得知自己院子裡的人和柳氏有交集,且這個人還是自己身邊兒的人,看起來和柳氏的關係匪淺。
各大宅院之間,女人的過心鬥角,大夫人並不是不知,而是她以前懶得去理會這些,可現在卻是不同了。
往往在各院之間安插探子眼線也並不在少數,便是她自己,都有在其他人的院子裡安插自己的探子眼線。
那麼此刻聽慕風華一說,便讓大夫人的心裡很難不起疑心,說不定,紅蕪,會不會就是柳氏安排在自己身邊兒的一個眼線?
如果是,大夫人不禁心驚,紅蕪在自己身邊兒這麼多年,卻未讓她起一點兒的疑心,那隻能說明,紅蕪這個人,隱藏的太深了。
可雖是如此,她心裡卻是不大相信,慕風華也知就憑她如此一言空口白話,自是不會讓大夫人心裡對紅蕪有所動搖,可是卻是在她的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罷,而慕風華要的也不過如此。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可能也是華兒多想了罷,母親勿要多心,紅蕪姐姐在母親身邊多年,自是對母親忠心無二,不定也是紅蕪姐姐有何要事也不定的。”
雖是這般說,可大夫人此刻心裡有了嫌忌,自也是提不起多大的興趣,只勉強的扯了扯嘴角,點點頭,便不在多言。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靜音便帶了綠蕪來此,綠蕪一聽是六小姐想和她泡的茶了,不由開口打趣兒了幾句,便着手弄了起來。
在靜音閣喝了茶,又和大夫人聊了幾句,慕風華見窗外天色已晚,便起身告了辭,大夫人也未多做挽留,逐隨了她去。
慕風華帶着淡苒淡雅兩人往回走,正行至風華園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假山旁時,突然竄出來一個人,那人見得慕風華來此,點點頭。
慕風華嘴角便噙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對那人也點點頭,那人轉身,赫然便是輕沉。
慕風華心裡默默的計算着時辰,默默的在心裡數到十,踏步向前,前方突然走來一個人,那人因走的太急,一不留神兒,“啊”的一聲大叫,便撞到了慕風華的身上。條件反射的,收力不及,便又“哎喲”一聲的跌倒在地。
慕風華早有防備,立馬向後退了幾步,輕沉忙上前從背後扶着慕風華。
淡苒淡雅嚇了一跳,忙跑過來上上下下的看着慕風華有沒有受傷的。
見慕風華無礙,淡苒皺着眉,轉過身,看向地上那人,卻因天色太黑,沒能看的清楚,心裡來氣,逐黑着一張臉就朝地上那人吼道,“小蹄子!沒張眼睛呢是吧?慌里慌張的作甚?衝撞了小姐是想挨板子了不成?”
那人聽罷,嚇了一大跳,忙跪在地上,神色卻並無多少慌張,聲音不卑不亢,道,“是奴婢不好,重裝了小姐,該當受罰。”
淡苒聽這聲音,覺得這聲音怎的就這般舒息呢?正想看個究竟,卻不增想,身後慕風華突然開口喝道,“淡苒,退下!”
“可是,小姐,她.....!”淡苒指着那人,鼓着嘴道。
“退下!”慕風華不理,依然厲聲喝道。
淡苒無法,只得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逐退至慕風華身後。
慕風華接過一旁淡雅手裡的燈籠,向前邁一步,稍稍往上提了提,這下衆人都看的清地上那人是誰了。
可不就是被慕風華打發去送布匹的紅蕪又是誰?
慕風華眸中閃過一絲瞭然,嘴裡面上卻是表現極大的驚訝之色,“紅蕪姐姐?”她忙放下燈籠,就要去摻紅蕪,“怎的是你?”
紅蕪自是不讓,忙往後跪移了一點兒,卻是不肯起身,黑夜之中,她的面色閃過一絲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