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讓小皇子的情形稍微好一點,讓人放心,那麼就要用盡他現在所有的生機,一旦時效已過,只怕小皇子會立刻一命歸西。這一手絕學,當初師父交給他的時候曾經說過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用這種斷人生機的手段讓人恢復一絲清明……因爲這不是在幫人,而是在害人……
封旌目光冰冷如水,看着皇宮之中的燈宮一點點被點亮,神色之間露出了一絲決絕。
身後宮中那個疲憊的女子,偶爾之間流露出來的脆弱讓他下定了最終的決心。有些事情,也許不該做,可是有時候卻必須去做——就算是爲了林蘇……
封旌微微閉上眼睛,站在幾個宮殿的交叉口的地方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重新邁腳朝着朝鳳殿的方向走去。那裡一樣是燈火通明,透着些許的冷意。封旌一路上被宮女太監迎進了小皇子的房中,裡面早已經點了炭盆,房間之中一片的溫熱。
封旌一進去,頭髮之間沒有來得及拍掉得雪花立刻融化滲入頭髮裡面,冰冷液體讓他恢復了一絲清明,然後纔在外間請安。
“進來吧。”司鉞的聲音中透着一絲疲憊,封旌邁腳進去,看着皇后和司鉞坐在一旁的軟榻上,上前行禮,然後才低聲道:“良妃那邊情況不是很好,不過已經有……”
遲疑了一下,他繼續說了下去,“賢妃娘娘過去主持大局,張嬤嬤也已經調配過去,不用擔心。”
“只要情況穩妥就好。”司鉞疲憊的揉了一下額頭,看向一旁的周淑嫺,“皇后還是去休息一下吧,你身體向來不好……”
“皇上,我們的孩子現在生死未卜……”周淑嫺滿眼的淚水,卻沒有哭出來,只是低聲說:“臣妾睡不下。”
“你這又是何苦……”司鉞嘆息了一聲,看向一旁的封旌,暗示他安撫周淑嫺。
封旌上前一步,低聲道:“臣再給小皇子扶脈看看吧。”說着他走到一旁的暖牀邊上,修長的手指輕輕落在小皇子纖細的手腕上,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道:“小皇子的脈象虛浮,情況不穩。臣曾跟家師學過一門鍼灸之術,或許可以穩住小皇子的情形,再作打算。”
“封御醫所說可是真的?”周淑嫺猛然站了起來,雙目緊緊盯着封旌,“封御醫可能救我孩兒一命?”
“臣不敢作保,只是可以試一下,穩住小皇子的情形。若是在這期間其他御醫能夠拿出有效的方子,或者可以有一線生機。”封旌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聲音低沉而冰冷。
“只是能夠拖延一下嗎?”周淑嫺跌坐回去,求助的看着司鉞,“皇上,那是我們的孩子啊……”
司鉞沉吟了片刻,然後纔開口道:“既然情況已經如此,不若你試一試,也許會有一線生機。”
封旌雙目微微眯起,低聲應道:“是。臣這就爲小皇子施針。依照家師當年所說,施針之後一個時辰左右,病患就會醒過來,而這個時間會持續一天到兩天,只會病者會恢復常態,甚至於每況愈下。”
“不行,我不同意,我要救我的孩子……我要……”周淑嫺猛然站了起來,可惜,話說到了身子一軟就又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封旌!”司鉞一把扶住了周淑嫺軟綿綿的身子,封旌應聲上前,給她扶脈,“皇后娘娘只是體內虛寒,只要好生調養一段日子就好。”
他說着擡頭看向了司鉞,“小皇子的情況,還請皇上儘早做出決定。”頓了一下,封旌又冒險多說了一句,“良妃娘娘那邊,之前臣不想讓皇上分心,可是情況只怕不是很好。畢竟,胎兒未足月,加上之前良妃娘娘跌倒動了胎氣,在良妃娘娘身邊伺候的嬤嬤正巧前一天請假離宮……”
司鉞已經叫了人進來扶着周淑嫺去偏殿休息,如今聽到封旌的話,眉頭慢慢皺起了起來,眉宇之間的疲色一掃而空,只留下一絲陰霾。
“給小皇子施針,若是他氣色的話,就立刻叫皇宮過來。”
封旌猛然擡頭,靜靜的看了司鉞一眼,然後才低頭道:“臣遵旨。”
小皇子的情況很快就穩定了下來,本來急促的呼吸也平穩了不少,司鉞看着小皇子的情形似乎好了不少,神色之間的厲色也漸漸的緩去,坐在了小皇子的牀邊伸手輕輕碰觸着他的小臉,低聲道:“也許,這就是他的命運?”
“皇上……”封旌低聲應了一聲,卻沒有說什麼。
自他第一次給小皇子扶脈開始,就曾經告訴過司鉞,小皇子胎裡不足,只怕過不了滿週歲。而這多半年來,小皇子的身子在周淑嫺和林蘇,甚至是李茉姍的鬥法之中每況愈下,縱然有着宮中御醫保命,到了如今,卻也是油盡燈枯了。
“皇后那邊情形如何?”司鉞抱起了孩子,看着已經醒過來的小皇子那雙烏黑透亮的眼睛,神色略微有些失落,“小皇子既然已經醒了,就去請皇后過來看看小皇子。”
守在外面的小太監應聲離開,不一會兒外面就又想起了匆忙的腳步聲。司鉞聞聲放下了小皇子,起身親自迎了周淑嫺進來,看着周淑嫺撲倒牀邊雙眼含淚看着小皇子的樣子,淡淡的開口:“既然小皇子的情形已經穩定,就讓孫御醫他們一起進來診脈,給小皇子開方。”
說着他就站了起來,示意封旌跟上去。
“皇上?”周淑嫺回頭,吃驚的看着司鉞,然而司鉞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既然小皇子現在沒有什麼事情,朕就去良妃宮中看看,她如今情形如何。畢竟,她不是不懂事的人,這個時候滑到不說,又恰逢身邊的嬤嬤離開,朕還真有點放心不下。”
司鉞這話說的帶着一絲冰冷,聽的周淑嫺猛然擡起了頭,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皇上……”難道他知道了什麼?不,不可能的。她事情做的很小心,而且如今小皇子的狀態,誰又會聯想到是她對李茉姍那個賤人做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