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怎麼也沒有想到阿福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下意識的就擡頭看向了後面跟着過來的涪江，用眼神詢問。
涪江連忙上前行禮，臉色有些蒼白，低聲道：“之前大皇子讀書累了，就去外面院子裡面走動，卻沒有想到恰好聽到了一些碎嘴的奴才說話……”
林蘇這算是明白了，她點了下頭，端下去與阿福雙眼平視，低聲道：“那阿福覺得你是孃親的兒子嗎？”
“我……”阿福臉上的神色就有些遲疑，“我自然是孃親的兒子，孃親疼我愛我，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們說……”他擡頭看着林蘇，雙眼中還殘留着明顯的溼潤，看的林蘇忍不住嘆息，“好了，先跟我坐下，慢慢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福這纔跟着林蘇坐在了軟榻上，簡單明白的把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起來，這似乎也是一個巧合，阿福不過是午後看書累了，又覺得屋子裡面悶得慌就出了門隨便轉轉，順便看看這春末夏初的景緻。誰知道剛剛坐在假山後面看遠處的繞着扶柳殿一圈的綠柳就聽到假山後面傳來了低低的說話聲，依稀還聽到那人提到了自己的母親皇貴妃。
阿福心中對林蘇向來親近，對林蘇是又愛又敬，如今聽到有奴才私下談論林蘇自然是要過去聽聽的。雖知道這一聽，就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如今已經七歲的阿福加上已經正式開蒙了差不多一年，早已經懂得了不少的東西。那兩個小太監說話的聲音雖然小，可是卻也讓他聽得清清楚楚。
他這才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就如同二弟一樣，是被養在林蘇的膝下的。至於自己的生母，那兩個小太監口中的良妃，卻早在自己出生還未滿月的時候就過世了。
阿福從小是被林蘇寵着，親自教養着長大的。跟林蘇感情深厚，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生身母親竟然會另有其人。且聽着那兩個小太監說，如今三皇子也一日、比一日大，五官上都隱隱帶着林蘇的模樣，只怕日後大皇子這個養在膝下的孩子要吃苦了。
他畢竟年紀還小，又怎麼會忍得住。立刻就站了出來，嚇得那兩個小太監瑟瑟發抖，一逼問就把當年的事情都說了個清清楚楚。
涪江當時被派遣過去拿東西，等着她回來就恰好聽到了最後幾句。“說起來，我聽宮裡的姑姑說，當初良妃娘娘沒的不明不白的，產下大皇子的時候，也是皇貴妃在一旁……”
當時她就急忙上去訓斥了那兩個亂說話的小太監，然而阿福聽了這樣的話，自然是憋不住不停涪江的阻攔就直接衝了進來問林蘇究竟那些話是不是真的。
“孃親，孃親……”阿福畢竟也不過是七歲多點，縱然平日裡面看着穩重遇到這樣的大事又怎麼能夠不慌亂，“他們是騙我的，對不對？”
林蘇看着他這個樣子，嘆息了一聲拿出帕子輕輕的擦拭了一下他臉頰上的淚水，低聲道；“本來想着你如今年紀還小，等過兩年你長大了再告訴你的。既然你今日都問了起來，我也就不瞞着你了。你的生身母親並不是我。”
阿福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慘白起來，雙脣上的血色頓時消退的無影無蹤，顫抖着卻發不出一點的聲音。
林蘇輕輕的把他摟在了懷中，輕輕的撫摸着阿福的後背低聲道：“你的母親，確實是良妃。她與我，未入宮之前就是閨中的姐妹。後來一起入宮嫁給了你的父皇……”
林蘇的聲音漸漸低了起來，微微鬆開了阿福的肩膀，拉開兩個人的距離看着阿福忍着淚的樣子，憐惜的伸手輕輕把他的眼淚擦乾了，這才低聲道：“一直照顧你的涪江姐姐當時就是伺候在你母親身邊的宮女。她對你母親忠心耿耿，所以纔在你母親過世之後一直留在我這裡照看你。”
阿福茫然的轉頭看了一眼滿臉擔憂的涪江，涪江這才上前了一步，低聲道：“大皇子，當初良妃娘娘多次得皇貴妃的照拂，當初若不是皇貴妃請了御醫坐鎮，只怕臨盆當日良妃娘娘就……”她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低聲道：“當初奴婢是站在一旁親耳聽得良妃娘娘把你託付給皇貴妃的。這些年來，奴婢一直跟在大皇子的身邊，看着良妃娘娘對大皇子視如己出，待大皇子從來沒有任何的不妥……”
涪江看了林蘇一眼，跪下去低聲道：“還請主子見諒，大皇子畢竟年幼，猛然聽到有心人挑唆，心中自然是又驚訝又難過。但是大皇子對主子的親情卻不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夠否決了的。這些年來，主子對大皇子的好，縱然有些大皇子因爲年紀小不記得了，可是奴婢都記在心中。”
林蘇微微搖頭，“你起來吧，我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若是阿福知道了自己生母的事情，卻還無動於衷，我纔要覺得心寒。”
她再次嘆息了一聲，叫了春燕進來準備了水和帕子，讓涪江伺候着阿福洗臉換了衣服，兩個人都收拾了停當，這才低聲道：“算起來你今年也是九歲了（虛歲），也該懂事了。既然你今日問起，不如我帶你去良妃當年住過的宮中看看？”
阿福雙眼立刻亮了起來，遲疑了一下，然後才低聲道：“這樣好嘛？兒子剛剛洗臉的時候就已經想明白了。孃親對兒子向來好，就算是三弟在前，兒子也從來沒有被薄待過。甚至孃親關心兒子更勝過三弟……”
“你不用多想，其實就算你不問，我本來也想等着今年你生日的時候帶你去拜見良妃呢。”林蘇對着阿福伸手。等到那孩子軟軟的手落入她的手心，她這才笑着道：“等過去了，我好好的給你講講良妃的過往。不過你也要記得，這些話以後你就只能夠記在心中，不能夠對任何人講。”
林蘇蹲下身伸手輕輕的撫着阿福的劉海，“你要記得，你是孃親的兒子，是孃親的大兒子皇上的大皇子，這點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