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樓比華萃樓略高一些,中間隔着花園廣場和大型停車場,不過只有華萃樓的樓頂做了空中花園。
而中華樓只有一些基建設施,通風管道、水塔、中央空調系統等等,頂部的水塔邊,正好可以俯瞰到華萃樓頂的空中花園,多數時間韓進和柳素雲就在那裡搗鼓些花花草草。
時間轉瞬又過去了十來天,武石就在這個水塔邊生活了整整一個月,除了那夫妻兩偶爾外出,他遠遠得跟着,順道補充些食物,幾乎寸步未離這塊巴掌大的地方。
八月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秋老虎依然歹毒得很,武石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看了看頭頂心的烈日,咕嚕了一句:“時間到了。”像個腿腳不便的老人家一樣,蹣跚着站了起來,他之前就已經跟韓卓通過氣,準備直接離開這裡,不打算再向韓卓報備了。
此時的武石歸心似箭,顧不得青天大白日,擡手準備招起罡風,踏空而行,直奔雲州機場,卻見身邊一陣陣的微風襲來,與自己的罡風如出同源。
武石心中一定,又盤腿坐了下來,過了不久那微風漸漸停了下來,半空中落下一個人來,站在武石身邊十餘米處。
武石頭也沒回,乾裂的嘴脣張了張,說道:“你運氣好,那個人剛剛離開這裡,要是被他發現了,呵,武原召和就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啊。”
身後那人虎背熊腰,目光銳利,向前走了兩步,不屑道:“你以爲我會怕簡佑臣?”
武石反問道:“你以爲我說得是簡佑臣?”
“怎麼?除了簡佑臣,還有誰能讓你服服貼貼在這裡……這麼一塊地方蹲一個月?找誰來試煉?你真是越修行越倒退了。”
“修行修心,無分場地,在哪裡都是一樣的,也並不是一定要在刀上染血的,山本聰。”
“你去跟真田刃說說這個道理呢,刀不染血,刀有何用?”
“我無意說服你,山本聰,我早就應該回去了,跟你,跟武原召和好好談一談,只是心中有誓言,才拖了這麼多天。”
“你還知道拖了這麼多天,你的作風也很像龜派了,要不是真田刃說你在這裡,我還不知道上哪找你去,我們的時間很緊張,你一直知道這一點,卻呆在這個破樓上面,保護一對平凡的夫婦,他們在哪裡,我先去把他們殺了,再來跟你談話。”
“他們現在就在對面的樓裡,我的誓言也已經結束,你大可以率性而爲,去吧,只不過真田刃好像沒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訴給你麼?”
山本聰微微一笑:“那個人?你們就這麼忌憚他?真田刃說那天你們的交手根本就沒有結束,他的刀還藏在袖口中,久石武前輩,請不要讓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我現在都懷疑你也背叛神道會,投向龜派武原召和了,因爲我印象中只有他們纔會做縮頭烏龜。”
武石面無表情道:“在這片土地上,請稱呼我爲武石,山本聰,你覺和你我修爲相比如何?”
山本聰嘴巴撇了撇:“跟你比自然還有一些差距。”
武石又問:“你覺得以我的修爲能夠擋得住真田刃的刀罡麼?”
“擋不住,躲得開,你自己是居合流的集大成者,何必問這種問題。”
“那現在我可以回答你,那個人的實力,至少可以原地站定硬扛真田刃的刀罡,現在還覺得我是縮頭烏龜麼?”
“什麼?”山本聰終於動容,“你親眼見過了?”
武石斬釘截鐵:“請不要懷疑我的判斷力。”
山本聰沉默下來。
武石嘆了一口氣:“你們鷹派雖然激進,畢竟不是僅憑一時意氣,行事魯莽衝動之輩,我纔沒有聽取武原召和的建議,把天照大神的轉世帶回國內,壓住你們一頭,好讓龜派重新掌權。”
山本聰並沒有顯得很意外:“我就知道你一定找到轉世大神了,否則國內打得如火如荼,你卻坐在這裡,穩如泰山。”
“現在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我想這場無意義、弱智的戰爭應該停止了吧?”
“你以爲是我挑起來的?我們雖然激進,也是基於整個神道會的未來,而且絕不會主動對自己的同胞下毒手,武原召和嘴上說以和爲貴、以退爲進,他們只是不服氣鷹派的勢頭早就強壓過他們。”
“我會再跟武原召和談,但現在你在我的面前,我需要你的態度。”
“我還是那句話,南州神蹟神道會勢在必得,只要他們不再阻撓,我們可以妥協。”
武石輕嘆道:“這一點武原召和之前就已經說得很明白,他並不反對你們謀取南州神蹟,只是怕你們過於激進,一旦挑起爭端,容易影響轉世大神的潛伏。”
“那是婦人之仁,轉世大神自然有天地福佑,我們神道會再沒有靈氣來源,遲早有一天會枯萎,到時候就算轉世大神迴歸又有什麼用,做光桿司令?”
“你又在強詞奪理了,怎麼會做光桿司令?還有億萬子民啊。”
“手無寸鐵、皮毛修行都沒有的子民有什麼用?”
“山本聰!”武石突然怒喝道,“你知道說這種話,我當立刻將你正法,以正會規?”
山本聰知道自己失言,神態緩和了些,沉默了一會才說道:“鷹派主力精英其實已經被我全部調撥出來,沒有參與到戰爭當中,國內大部分只不過是與武原召和在周旋,武石前輩,這場戰爭不論誰輸誰贏,我不是站在個人利益的角度上來考慮的。”
武石頓時作欣慰狀:“我明白,我會立刻回國找武原召和,他們的性子你是最瞭解,戰爭從來不是他們的目的,另外,這邊你們已經有計劃了吧,所以真田刃也沒有回國?”
“沒錯,原本擋在我們面前最大的敵人是武道國術館,不過現在似乎又多了那一個人,照你的描述來看,連你和真田刃一明一暗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們恐怕也無法對付他。”
“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大,終究是一個人,如果無法將他除掉,至少可以想個辦法,讓他不要出現在南州,或者蘇魯浙皖四省以內。”
山本聰眼神一亮:“你有辦法?”
“我試試看。”
山本聰終於興奮起來:“那我們也可以用調虎離山的方法,吸引開武道國術館的眼睛,先取得了南州帝陵山的控制權,他們現在一心想殺真田刃,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你想讓真田刃做誘餌?”
“不是不可以,以真田刃的功力,逃脫應該問題不大,總不至於被殺吧。”
“這件事你們再議,當務之爭我還是很回國內,說服武原召和以後,我還會立刻回來,暗中保護轉世大神,總之,大敵當前,我們更應該同仇敵愾,而不是自相殘殺。”
武石說得大義凜然,山本聰也沒有什麼好辯駁的,朝武石一鞠躬:“神道會千秋宏業,全繫於武石前輩一身。”
“罷了。”武石微微一揮手,半空中罡風又起,武石踩着罡風往雲州機場的方向而去。
山本聰站在原地看着對面的華萃樓怔怔發呆,看了足足五、六分鐘,最後一跺腳也是一樣,召起罡風,離開了中華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