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石聯想到他剛剛的話,沉聲問:“你想冒死刺殺掉簡佐良?”
“是的,簡佐良不除,他日必定成爲我會心腹大患。”武原召和麪容凜然決斷,“簡氏一家人以天下爲己任,如果不是立場不同,我想我們還是有共同的理想,無奈身爲神道會羣英領袖,此等重任,武原召和義不容辭。”
武石嘆了口氣:“我不是一定要阻攔你,之前真田刃失敗過一次,他們一定會加強防範,你此行必定凶多吉少,而且不一定會成功,我會已經摺了山本聰,不能一夜之間連你也折了。”
“武原召和一介武夫,折與不折,關係不是很大,天照大神轉世我們已經順利接觸,並且以正當名義辦好引渡回國的手續了,有久石武前輩護佑傳教,比我好一萬倍,武原召和的使命至此已經完成。”武原召和從懷中摸出草稚劍,**鄭重的交給武石,“請前輩務必讓我爲神道會,爲倭國子民做最後一件事,拜託了。”
武石縱使仗着修爲高,心如磐石,這時也急得差點要跺腳,這也是爲什麼神道會龜鷹二流爭鋒時,他更多的傾向於武原召和一方。
這個人實在一心向公,沒有半點私念雜念,比山本聰急功冒進強了不知多少倍,也正因如此,武原召和清楚的知道,和山本聰的矛盾本質上只是理念不同,而目的都是爲了神道會的未來。
所以今天晚上眼見山本聰慘死,過往的矛盾早就拋諸九霄雲外,心裡只想着神道會失去了一名忠心耿耿的大將,失去了這麼多年精心栽培的好兒郎,一時急火攻心,做了衝動的決定,並且做好了和山本聰一樣粉身碎骨的準備。
武石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迴應他,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說再多勸解的話也沒有用了,最後竟苦笑了兩聲:“你的脾氣真是跟我一模一樣,到了這種時候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唉,我幫你引開簡佑臣,你務必要速戰速決,如果料定無法成功,一定要全力脫身。”
武原召和麪色隨即一喜,緊接着,又沉了下來,直過了幾秒鐘,才說道:“多謝前輩一番好意,但這是武原召和做得私人決定,與前輩無關……”
武石冷笑一聲,打斷道:“你是怕我也死在簡佑臣手下吧,我也知道簡佑臣如今境界已經是化勁大成,比我剛入化勁的人強了不少,但我自信全身而退還是能夠做到的。”
“可是前輩……”
“不用再說,我勸不了你,同樣,你也勸不了我,就這麼辦吧,草稚劍你自己收好了,輔導大神轉世是你的職責,不要推給別人。”
武石不再給武原召和爭辯的機會,轉頭向他們身後兩個武道大師直接下令:“烈風、形忍,你們兩個立刻分頭趕往各個駐地,召回所有潛伏部衆,所有的潛伏任務全部取消,連夜撤離。”
那兩個武道大師一直在旁邊聽兩位前輩的談話,心潮也是澎湃,只是神道會內部等級森明,身份有尊卑,職責分明,兩人強壓了心中和武原召和共同赴死的想法,說了聲“是”,立刻分散,往不同駐地飛去。
武石和武原召和則繼續往江州進發,直奔中華樓而去。
“久石武前輩,我並不是衝動逞強,其實這個計劃在我心裡醞釀已久,只是今晚才覺得必須要實施了。”
“等到了中華樓,我們再商定一下具體怎麼行動吧。”
“我已經想到了,我們以假面術做僞裝,前輩隨意一出手,一定可以將簡佑臣吸引開,我再從暗處現身,以晦明斬一擊擊殺簡佐良,不管成功與否,立刻退出,和前輩一起直往東行,很快就可以到公海,神不知鬼不覺,他們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
武石愣道:“晦明斬?這不是……靈脩島簡一豐逍遙遊的絕技麼,你怎麼會使?”
“我這麼多年潛心研究,發現晦明斬不過是以柔合罡,我居合流大成的刀罡秘技,快發慢收,可以做到與晦明斬八成形似。”武原召和這才目露笑容,“所以我剛說我早就有此準備了,前輩不覺得讓簡家內鬥,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麼?”
武石想了一下,說:“你要嫁禍給簡一豐,爲什麼還要往東部公海撤離,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告訴他們我們的大本營在倭國麼?”
“哼哼,兵不厭詐,簡佑臣不在,其餘人等閱歷有限,多半會中計,往後再推敲,他們一定會想,神道會與他們勢如水火,簡一豐一定是把髒水往別人身上潑。”
武石終於點了點頭:“看來你真得是做了功課的。”
兩人很來到中華樓頂天台,想到不多久前,武石還在這裡駐守過整整一個月,寸步未移,是爲了保護韓進和柳素雲夫妻兩,這次回到這裡,卻是爲了殺人,想想上次保護的那兩人,現在應該還在對面的華萃樓裡面吧。
現在正值午夜時分,不管是中華樓還是華萃樓,通通漆黑一片,一絲燈光也沒有,看來是都已經入睡了。
“奇怪,我之前在這裡的時候,中華樓裡是有人值夜班的,不說燈火通明,至少樓道和大廳的燈是徹夜不熄的。”武石喃喃說了一句,心裡有一些疑惑。
武原召和也愣住了,中華樓上下幾十層,他早就查知簡佑臣和簡佐良的居住房間,只是這黑燈瞎火的,心裡總是莫名覺得不太踏實,但自信畢竟有備而來可以攻敵不備。
“前輩,我想……”武原召和剛準備向武石指示路徑,天台上“噔噔噔噔”連聲響了幾下,四個角上突然亮起探照燈。
將整個天台照得如同白晝,武石和武原召和兩個人頓時全身都暴露在照明燈的光束之下。
兩人同時暗暗慶幸,他們下落的時候已經使用假面術改變了妝容,現在都是一身黑衣,面容古板的中年人模樣。
再往東北角一看,那裡兩人推着一副輪椅走了出來,輪椅上的人正用方巾捂着嘴巴,不時的咳嗽,間歇咳得嚴重了,氣都喘不上來的感覺。
三人一直走到武石和武原召和不遠處,才停了下來,輪椅上咳嗽的人,長長喘了一口氣,也終於緩了過來,看着這兩個,微笑着說:“神道會的兩位前輩,簡佐良有失遠迎了。”
武石和武原召和兩人臉色一變,差點就忘了此行的目的,怎麼還有獵物自動上門的?
武原召和明知簡佐良是個手無寸鐵、沒有一絲功力修爲的普通人,他一個大宗師來行刺,本來已有失身份,現在見簡佐良竟然病得半死不活的,一時有些下不去手。
正想着這事猶豫着呢,簡佐良又劇烈咳嗽了兩聲,說:“上次被你會真田刃行刺,陪我父親時間最長的蔡徐文大師兄和館內最忠厚仁慈的老師司明浩,爲了救我,慘死在他的刀罡之下,我也因此受了重傷,幸虧得了韓先生救治,不然恐怕也早就隨他們去了,就是可惜,我多年來爲生平一樁極大的遺憾事所困,身體本來已經透支,掐着時間過日子的人,現在又受了這傷,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結果又碰上你們來行刺,也罷,算是隨了我的心願吧,早日下去跟嬌月團聚。”
武石見武原召和猶豫着下不了手,暗歎一聲,警惕着四周看了一圈,對簡佐良說:“我們不是神道會的人,你認錯了,不過確實是過來殺你的,簡大宗師也是享譽幾十年的人了,不必躲在暗處搞偷襲,還是現身一續吧。”
簡佐良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只自顧說:“我們本來只是想爲蔡師兄和司老師報仇,以命抵命,做那麼大一個局,只爲殺一個真田刃就夠了,可是你們的那個山本聰,偏偏去惹那宇成龍,遠在西州的武道軍受李將成特批,當時就接到調動命令,連夜開始行軍,宇成龍自己的奔雷師團更是全自動機械化部隊,第二天傍晚,就全部趕到南州,本來只是私人恩怨,卻偏要去牽扯國家力量,你不滅亡誰滅亡?”
武石和武原召和兩人見簡佐良喋喋不休,交換了一下意見,武原召和輕聲說:“似乎就他們三個人。”
武石點了點頭:“簡佑臣也不是在暗中玩伏擊的人,他一定不在這,我們趕得巧,機不可失,你還不動手?”
武原召和點點頭,咬了咬牙對簡佐良說:“失小節,存大義,簡先生,論私德,我是佩服你的,不過你我終屬不同立場,得罪了,他日墳前,爲你燒一柱香。”
簡佐良身後的王宗沐和譚貞明走上前來:“從我二人屍首上踏過去吧。”
武原召和臉色一變,眼神瞬間凌厲起來,光殺一個病怏怏的凡人簡佐良實在有些水準。
神道會衆以實力地位論尊卑,這要是傳出去,他這個領袖做不了還是其次的,估計這輩子都耿耿於懷,擡不起頭來。
而現在,要是先跟王宗沐和譚貞明先過招,一個“失手”,不知天高地厚在旁邊圍觀的普通人簡佐良,死在混亂的刀罡之下,那隻能是他活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