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入口處躲着的冷儒看到這一幕嚇得心驚膽戰,他雖然也已經武道修行者的身份,這種血淋淋的場面還是頭回看見。
名不見經傳的南州首富、頂級權商富賈,竟然莫名其妙自殺了?
冷儒揉揉眼眶:“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他臨死前還口口聲聲的罵簡大宗師,連國家首長都敢罵,看來趙家藏了不少秘密啊,難怪趙正言平時神神叨叨的,話都不怎麼跟我們說。”
趙環山顯然是做好了必死的決心,下手決絕的很,一刀切斷咽喉,乾脆利落,只是畢竟心有不甘,眼珠子瞪着祖宗牌位,死不瞑目。
趙正言把趙環山屍體抱在懷裡,大哭起來:“爺爺,我答應你,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冷儒見他哭得語氣淒厲,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安慰一下。
他當然也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看到趙正言的親祖父慘死在自己懷裡,當然是可憐的很,不過又聽他說要血債血償,目標又無疑就是簡佑臣,頓時左右爲難。
大宗師跟趙家人到底有什麼恩怨瓜葛?
冷儒自己當然是想破腦袋都想不通這一點,不知道該不該去安慰趙正言,更不是知道要不要把今天晚上的所見所聞告訴給簡佑臣。
“嗨,關我什麼事,神仙打架,我一個毛頭小兵,還能管那麼多?把自己的實力好好提升,將來爲國家做貢獻,讓韓先生瓜目相看就行了,當然還有小優……”
想到這裡,冷儒毅然決然得就當自己沒來過,轉頭就想走,突然迎頭一股凜烈的氣勢撲面而來。
“高手?”冷儒心頭“突突”直跳,那氣勢正朝趙家祠堂這邊過來,這時候出去,正好跟他們面碰面。
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冒上冷儒腦海,對方是誰,不會是簡大宗師吧,過來殺人滅口?
不可能,不可能,大宗師一家三代,一心爲國爲民,鞠躬盡瘁,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可是……萬一是呢?
冷儒猜不透,直覺這種情況還是不要露頭的好。
索性趙家祠堂大得很,趙正言又處於極度悲痛之中,神智不大清醒,冷儒便輕手輕腳走了進去,直接往左一拐,躲在左邊的一扇玉石屏風後面。
前後腳的功夫,那股氣勢也進來祠堂了,冷儒壓住狂跳得心,小心翼翼露出小半截腦袋偷偷瞟了一眼,竟然是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在趙正言身後。
冷儒莫名鬆了一口氣,心想:“果然不是大宗師,我就說嘛,不管有什麼私人恩怨,大宗師也不可能是那種趁人之危、殺人滅口的人。”
那兩個人身材一般高矮,模樣都清瘦得很,雖然背對着冷儒,但身形顯然不是簡佑臣,他們身上的氣勢極爲霸道,壓得冷儒有些透不氣來。
“這得是武道大師巔峰的境界了吧,打不過打不過,還是找個機會開溜吧。”
冷儒這樣想着,卻是動也不敢動,這樣的實力差距面前,別說動一下,就是氣息稍微紊亂一些,都會被對方發現。
“大宗師是不會幹殺人滅口的事,趙正言可就未必了,剛剛聽到趙家跟簡大宗師的仇怨,要是被趙正言發現我了,呵呵,凶多吉少。”
這邊冷儒只得一動不敢動的等待着,那邊祠堂中央趙正言大聲痛哭,身後的兩個人依然一言未發的站着,似乎在等趙正言。
終於,良久之後,趙正言才漸漸安靜下來,轉爲無聲悲慟。
身後的人終於開口了,左邊的說:“武原召和來晚一步,人死不能復生,趙公子還請節哀。”
趙正言面如死灰,依然沉默着,又過了良久,輕輕把懷裡趙環山的眼睛抹合上了,才說道:“你們怎麼來了?我聽說神道會部衆已經全部撤離南州,你們怎麼還敢回來?”
“神道會?”冷儒心裡一個激靈,武原召和他不認識,但神道會這個字眼他可不陌生,在江州、南州幹了許多壞事,最後在武道國術館、武道軍和軍方的多方圍剿下全面潰敗。
冷儒是個對大局大義沒什麼清醒概念的人,這些事情本來在他這裡最多也當個茶餘飯後的談資,唯獨一件事讓他刻骨難忘。
就是他進入江州分館時的第一任老師司明浩,就是死在神道會的頂級刺客真田刃手上。
後來真田刃雖然在簡佐良等人的計策下自投羅網被除掉,但是對學生平易近人、傾囊相授的司老師卻永遠也不可能回來了。
“趙家居然跟神道會有勾結?哼,剛剛還可憐你呢,看來你們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時依然是那兩人左邊的武原召和回答趙正言:“神道會確實已經全部撤離,不過我們是以私人的名義過來,拜訪一下老友的,本意是見最後一面敘敘舊,過些天我們就回國了,沒想到……這最後一面都沒見成。”
趙正言說道:“二位既然是爺爺的老友,那可否請求二位,爲爺爺做最後一件事?”
“趙公子請講。”
“殺了簡佑臣。”
武原召和搖頭:“我們殺不了,而且就算殺得了……牽一髮而動全身,簡佑臣如果死了……嘖嘖,一石激起千層浪,武道國術館就暫不提了,李將成官方的武道軍,西南邊的齊長天,肯定要翻了天,還有現在軍方勢力最大的宇成龍,一定也會有動作,最重要的,還有一個韓卓韓先生……呵呵,太熱鬧了,任何一個環節都不是趙公子能掌控得了的啊?”
“那你們來做什麼的?看看趙家的熱鬧?那你們可以走了。”
“那倒不是,我說了,我們是來找老友敘舊的,既然現在老友已經不在了,他的獨孫又急着想爲爺爺報仇,我們又殺不了簡佑臣,不如我們可以一起商量一個折衷的門路。”
趙正言死灰般的眼神終於亮了一些:“什麼門路?”
“南州神蹟趙家帝王冢。”
趙正言眼神又暗淡下去:“這個就不要想了,我爺爺就是因爲對此事絕望,一時想不開,才走了絕路。”
“所以我們過來就是想告訴你們一個不必走絕路的辦法,沒想到趙老爺子先行一步了,不過還好,還好,他的獨孫子還安然無恙,這是你爲你爺爺報仇申冤的唯一機會了,你想不想聽?”
“你們想說就趕緊說。”
那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還是武原召和說:“趙公子,既然神道會已然在貴國徹底式微,不如把我們這麼多年來的調查,做個人情送給你們吧,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帝王冢現世,明位、滅位,並不一定是明位代表生門,滅位代表死門,二者在一定的條件下,可以互相轉化,都可以做爲神蹟的入口和出口,只是不按常理行事,危險很大罷了。”
趙正言輕哼了一聲:“這我們早知道了。”
“哈哈,那我們就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了,趙公子現在是唯一一個有趙家血統的修煉者,如果你從滅位進入神蹟,我們有一定的把握,可以安全着落。”
趙正言眼中厲着一閃:“有一定把握?幾成把握?”
“五成!”
“五成?”趙正言猛得一握手掌,“足夠了。”
“還有一個重要的情況,相信趙公子也已經知道了,就是韓先生已經回到南州,不久後就會到翰林大學任教,任教是假,調查滅位是真,我們可以用假面術把我們三個僞裝成翰林大學的學生,等滅位現世的時候,我們渾水摸魚跟着韓先生的隊伍一起潛入進去。”
“恩?你們也進去?”
“哈哈哈哈,趙公子,你不會真得以爲我們是專程過來跑一趟爲你提供一個情報的吧?況且就算你一個人進了神蹟,裡面兇險重重,我們在你身旁,也可以隨時保護你,何樂而不爲呢?不過……裡面的寶物嘛,就各安天命,大家能取多少,就各自隨緣了吧。”
趙正言眼中精光一閃:“能取多少寶物隨便你們,只要你們帶得口袋足夠大,把整個帝王冢打包了都可以,我只是要完成爺爺的遺願,參拜趙家十六位先帝先祖的英魂罷了,只不過你們的那個什麼假面術?雕蟲小技,能騙得過韓先生的眼睛?”
“這就是我們最幸運的地方,可以騙得過,並且已經成功過了。”
聽到這裡,冷儒已經是怒不可遏,心想:“你們三個沆瀣一氣,各自的算盤打得這麼精明,如果真被你們得逞了,帝王冢裡的天財地寶要被神道會取走大半,趙正言得了上千年的修爲,第一個要對付就是神蹟裡的簡大宗師,那其他人,韓先生,還有館裡的老師,肯定都要跟着倒黴。”
頓時越想越氣,心跳、呼吸都加重了幾倍,武原召和兩個人都立刻感應到,紛紛眼色一冷,警覺道:“誰?”
冷儒暗自一聲苦笑,還是被發現了,所幸還沒有亂了方寸,巡邏的警報器還一直放在懷裡,這時也管不了能不能動了,趕緊拿出來按了下去。
這一下,更加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武原召和以及另外一人利箭一般,眨眼般衝到冷儒跟前。
“一個小毛頭?”武原召和皺了皺眉,“武石前輩,你手不沾血,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