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仁堂,淡淡的藥草味在空氣中浮動,田敏顏滿臉焦急地等候着大夫的診治結果,而羅氏則坐在一邊抹着眼淚。
片刻,大夫從內室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一個小藥童,田敏顏立時上前,亟亟地問:“大夫,我爹如何了?”
“腳力踢在心窩上,才引發的內滲血,幸而那力度不甚大,不然就危矣。我這開個方子,今後要好生休養,不可勞累,要知道,心臟是人供血的基本,被踢中總歸有些影響。”大夫淡淡地道:“切忌憂思和大悲大喜。”
田敏顏聽了鬆了一口氣,慶幸那胡霸子縱慾過度而弄得身子虧損,否則這一腳下來,不要了田懷仁半條命去?不由連連弓腰道謝:“大夫,謝謝您,謝謝。”又見一旁臉色微白的羅氏,又道:“大夫,還請也給我娘把把脈,她有孕三個月了。”
“囡囡,我沒事兒,進去看着你爹纔要緊。”羅氏連忙擺手,只想進去看看田懷仁,她實在放心不下。
“娘,大夫說了爹沒大礙,您就讓大夫給您把脈吧。”田敏顏拉着她坐到堂下問診的桌子邊上,按着她坐下說道:“您讓女兒也放心好不。”
羅氏略一遲疑,看到女兒那有些焦急和歉疚的眼神,只得順從地伸出了手,剛纔那麼一鬧,小腹確實有點疼呢。
那大夫閉着眼摸了一會脈,睜眼問道:“這位娘子前些日子是否胎兒不穩?”
田敏顏一聽急了,不等羅氏回話就插嘴說道:“是呢,大夫,我娘可是有啥不妥?”
“並無大不妥,只是動了胎氣,大娘子可會覺得小腹墜痛?”
羅氏連連點頭,眼圈又紅了起來,就怕自己的孩子有個什麼閃失。
“夫人當要顧着身子,胎兒雖已滿三月,但因着你之前差點落胎,本就不穩當,這更要注意了。吃幾副保胎的藥吧,莫要過分操勞和憂慮。”
田敏顏連忙將之前陳大夫留下的方子說了一下,那大夫邊聽邊點頭,微微沉吟了下道:“方子不錯,再加一味紫河車吧。”
羅氏聽了大駭,連忙扯了扯田敏顏的衣袖,本來那副安胎藥已是極貴,現在再添紫河車,那不是更貴了麼?
田敏顏卻不理她,只看着大夫道:“麻煩大夫給開方,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借用貴寶地一用,讓我爹孃稍事歇息,喝過藥再走。”
濟仁堂本就十分的人性化,有供病人休息的房間和熬藥的爐子,那大夫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
謝過大夫,田敏顏又和羅氏進去看田懷仁,兩人見了,自然又是眼圈泛紅,田敏顏安撫了幾句,藉口說要熬藥,讓兩人說話便退了出去。
另一間室內,秦海棠正坐在桌邊喝茶,田敏顏進去後二話不說就朝她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響頭道:“今日多謝秦掌櫃的幫忙,這恩情田敏顏一家子都記在心裡,來日秦掌櫃若有什麼事要我們一家幫忙,儘可出聲。”
秦海棠正一派悠遊的喝茶,見她進來也只笑了笑,卻不想這丫頭竟突然就跪了,唬得她連忙站起來避過,扶起她嗔怪道:“你這丫頭是作的什麼大禮?”
田敏顏擡頭看着她認真地道:“秦掌櫃受得起有餘。今日若不是秦掌櫃,我們父女怕是逃不過胡霸子的魔爪。”
秦海棠拉着她坐下,淡聲道:“你怕嗎?”
田敏顏一愣,很想說不怕,但真的不怕嗎?
當看到田懷仁被胡霸子給踢得吐血的時候,她是怕的,只恨自己是個弱小女子,無法用強力去保護家人。
她害怕,不是因爲害怕自己被胡霸子強拉了去而有什麼損失,她怕的是,因爲她的倔強和不認輸而害了她的家人。
是的,她來這世界並不久,可田懷仁和羅氏是真心的疼愛她,在她心裡,也早就將他們當成親生爹孃了。
所以,她害怕!害怕着失去這樣對她好的人!
“怕!”
她抿着脣淡淡的說出口,迎上秦掌櫃的目光說道:“我害怕,我爹孃會因爲我的原因而有不測,所以,我感激您。”
秦海棠聞言淡淡一笑道:“也不過是一句話罷了。我說過,就算我不來,你們也不會吃大虧。”
“秦掌櫃。。。”
“今日你爹爹受傷,也算是給了你一個教訓,凡事不能只任着自己性子來,必要時,學會認輸伏低,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要知道,有些東西,比銀子和自尊更重要,比如你的家人,比如你自己。”
“秦掌櫃,我下次不會再犯這樣的錯。”她嗯了一聲,眼中泛閃着熠熠的光。
秦海棠見了嘆了一聲,也不知這樣提前長大,對她是好還是壞?
“學會收斂自己的性子是好的,只希望,你不會任自己埋沒了你最真的那面。”她深深地說了一句。
田敏顏心裡一凜,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裡是五百兩銀子,你拿回去吧,也給你爹孃好好的補一下身子,尤其是你爹。”秦海棠又從袖中拿出胡老爺送來的銀票,推到她跟前說道:“只是,今日鬧了這麼一出,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田敏顏看着那百兩一張的銀票,抿了抿脣,只拿了一張道:“秦掌櫃,這銀票我不能要,也不想要,這一百兩,我只當是胡霸子賠給我爹孃的藥費,其餘您收回去罷。至於日後,我想,我可能不會再做蛋糕了,如果遇着合適的買家,我會將方子賣了出去。”
“哦?”秦海棠有些愕然,看着她好奇地問:“目前蛋糕生意不錯,就連我們聞香居,也成了客人桌上必點之物,進賬客觀,你真捨得?”
田敏顏苦笑一聲,越過她看向窗外那叢美人蕉,說道:“要知道懷壁有罪,秦掌櫃,目前,我擔不起風險,也不想家人因此而受傷。況且,這不過是一個吃食,沒什麼捨不得的,所謂有得必然有失,等我們足夠強大時,自不會再像今日這般任人魚肉。”
秦海棠一怔,看着堅定又自信的神色,忽然相信,這丫頭做的到,甚至會更好。
她忽然有些瞭解王爺的心思,護着,不過想要看她能走到哪一步,能走多遠,因而享受那過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