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發愣中,忽聞哐噹一聲,田敏顏回頭一看,只見田懷仁一臉呆滯地瞪着她,不,準確來說應該是瞪着她手上的那條褲子,而在他的腳邊,那隻裝着熱水的木盆還在翻轉着。
儘管那條褲子已經溼漉漉,可那襠下仍是半溼,那一抹暗紅顯而易見,而田懷仁看清以後,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如喪考妣。
“咋的,咋的會這樣,咋的會這樣?”他坐在地上,雙目如死魚眼一樣,連轉都不會轉,只喃喃地重複着這一句話。
羅氏又呻吟了一聲,田敏顏回過神來,又氣又急地衝着田懷仁喊:“爹,你咋的就?快去重新燒一盆水來啊。”
“啊?”田懷仁呆滯地看着自家閨女,透過她身後,看到羅氏髮絲凌亂地在痛苦呻吟,腦袋嗡的一聲炸響。
田敏顏狠狠的跺了跺腳,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快步走到田懷仁跟前拿起那隻木盆,也顧不得分尊卑了,厲聲說道:“你要是想娘疼死,你就坐在這裡。”
死,這個字無疑如一個棒槌,無情地敲在田懷仁的頭上。
“我去,我馬上去。”田懷仁一骨碌地從地上爬起來,抱着木盆往外衝,到門簾邊,又不放心的回頭看一眼,想說些什麼,可看到自家閨女那惡狠狠的眼神,脖子一縮,抿着脣走了出去。
田敏顏也顧不得多想,快手快腳的從炕上的木櫃子上翻出一條大棉布,換下羅氏身上的溼衣裳,懊惱的擦拭着她慘白的臉。
“嗯,他爹,他爹。。。”羅氏迷迷糊糊的,半睜着眼弱聲喚着田懷仁。
田敏顏心裡咯噔一聲,伸手去探她的額頭,不由皺緊小小的秀眉。
燒起來了,田敏瑞怎麼還不回來?陳大夫不肯出診嗎?
正想着,屋外不遠處傳來熙熙攘攘的吵雜聲音,江氏那大嗓門咋震得她腦門兒疼,再然後,是田老爺子低聲呵斥的聲音。
吵鬧聲很快就來到門邊,門簾忽地一掀,田敏顏看過去,只見田敏瑞渾身溼得像只水雞,滿臉焦急,手上還拽着一個半老的男人。
定睛一看,不是陳大夫又是誰?
“陳大夫,快看看我娘。”田敏顏立即從炕上站了起來。
“哎,哎。”陳大夫被田敏瑞推了過來,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不由吹着鬍子道:“你這孩子,忒不知輕重,老頭子都被你癲沒了。”
田敏顏眼疾手快地扶着他,看了急的眼睛通紅的田敏瑞,嘆了口氣,陪着禮道:“陳大夫莫怪,大哥他也是急紅了眼,煩請你先給我娘把脈。”
見她說話得體,陳大夫不由高看了她一眼,心裡暗道,這孩子死過一回倒是變得靈巧了。
病人爲重,陳大夫也不耽擱,坐在田敏瑞搬過來的木椅子上微閉着眼將兩隻手指壓在羅氏的脈搏上。
只一會,他就皺眉,睜眼看向羅氏:“見紅了,這娃娃怕是保不了。。。”
羅氏此時已經清醒了,聽了他的話,眼圈一紅,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騰地翻身坐起,跪坐在炕上磕起頭來:“陳大夫,請你救救我腹中這塊肉,我給您立長生牌位,來生我給你做牛做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