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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德帝站在殿廊下,看着那漸漸遠去的一雙背影,對身邊的大太監說道:“高寶,你看慧敏縣君如何?”
高寶微鞠着身子,順着皇帝的目光看過去,說道:“回皇上,慧敏縣君極是聰慧機敏。 。”
仁德帝脣角微勾了下,道:“確實機敏,倒是一次一次出乎朕意料了。”
“賢親王肖似皇上,看中的人自是不會走漏眼的。”高寶的身子鞠得更低了些,語氣更爲恭謹道:“老奴也覺得王爺近來的笑容多了些。”
仁德帝微微沉吟着,道:“誰說不是呢,到底是肯留在京都了。”
這話可是有些酸味兒了,高寶低着的頭勾了起來,道:“皇上該高興呢,王爺願意定性了。”
仁德帝哼了一聲,說道:“他是忒緊張了,還特地調了暗衛在那丫頭身邊。”
高寶低頭不語,想了一會,道:“想來邱國舅是愈發不成樣子,激怒王爺了。慧敏縣君再不是,也是皇上親封的縣君,竟敢妄想配他兒子的陰婚,這損陰德不說,這還打了皇上的臉呢。”
仁德帝臉一沉,看了他一眼,道:“皇后也該管制管制國舅府了,高寶,到御膳房要一道雞湯麪,代朕到坤寧宮走一趟。。。”
“奴才遵旨。”高寶彎低身子恭敬地應下。
卻說齊十七帶着田敏顏離開養心殿後,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拐了幾個宮殿,走了近半個時辰的路,來到一個宮殿門口。
田敏顏擡頭看了看,芳華殿,不由看了看身邊的人,來這裡做什麼?這好像是後宮呢。
齊十七推門走了進去,殿內,有個小宮女在拿着掃帚掃着落葉,見了齊十七他們進來,一愣之後,忙的扔下掃把小跑過來:“奴婢見過賢親王。”
齊十七淡聲道:“是你啊。本王四處走走,你自去忙吧。”
“是,王爺。”
齊十七看了田敏顏一眼,慢慢地在寬敞的院裡走着,一邊輕言說道:“這裡從前有個大鼎,種着睡蓮,我記得,那年我才三歲,淘氣的想要摘一朵睡蓮送給母妃,卻是差點掉進裡鼎裡。”
田敏顏一愣,眨了眨眼,心裡有些瞭然,這莫非是從前齊十七的母妃的寢宮?
“你看這裡,這幾條刻痕,是母妃替我刻的,每個月都刻一次,就看我長了多高。 ”齊十七蹲在殿廊下一條高大的紅樑柱跟前,撫摸着那只有小腿高的刻痕說道:“只要我長高了,母妃就會很高興,會誇獎我吃飯吃的多長得快,然後又親自下廚整治我愛吃的小菜。”
田敏顏蹲下來,抱着雙膝看着那幾條刻痕,靜靜地聽他說道:“你知道我最愛吃的是哪道菜?是臭豆腐。臭的食物宮裡不讓做,母妃就偷偷地做,當然,也只是從宮外買來,然後再加些其它調味罷了。臭豆腐沒幾個人喜歡吃,可我卻覺得那是山珍海味都不上的。”
“後來父皇病了後,母妃也跟着病了,就是我長高了,她都沒力氣去小廚房給我做臭豆腐。”齊十七語帶愧疚憂傷的道:“我那時不懂事,還纏着母妃給我做,甚至爲了達到目的還滿地打滾。”
察覺到他語氣裡的憂傷歉疚,田敏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她不會怪你的。”
“確實,沒有母親會怪自己的親骨肉,她那時病的很重,卻還是讓人去買了來,拖着病體給我做了臭豆腐。那是我最後一次吃母妃做的臭豆腐,也是我吃到的世上最難吃的臭豆腐,太苦,苦的比黃連還要苦。”話到最後,他語氣帶了哽咽,說道:“沒等我吃完,她就昏倒了,一直輾轉病榻,從沒起來過。”
田敏顏心裡一酸,看了看周圍沒人,便伸出手抱着他的肩膀,說道:“和你無關的,是靈妃娘娘身子不好。”
齊十七搖搖頭,道:“許是吧。”
他站了起來,推開正殿門,一室暗淡,眼前彷彿閃過許多影像,人來人往,光怪陸離,那個柔婉的女人在朝他招手溫柔地笑。
“聽說你和靈妃娘娘長得很像,她一定是個極美麗的女人。”田敏顏面對空曠靜謐的正殿心裡有些發秫,便尋了個話題。
“不,論容貌冠後宮,她比不上當時的華妃,可她卻是天生帶着一股讓人親近的魔力,親切,靈氣,她很純淨。”齊十七搖了搖頭道。
純淨,田敏顏怔了怔,在這後宮生存,還有純淨的女子嗎?那會是一個異類,太過標新立異,除非有過人的本事,纔會護的周全,否則,只依靠那坐在高位上的男人,終有一日會凋零。
“母妃從不和人爭,可偏偏,還是早早的凋零在這深宮裡。”齊十七呵的一聲自嘲。
田敏顏有些澀然,道:“齊祈,不爭即是爭。”
齊十七身子一震,轉過頭來看她,露出一絲苦笑。
田敏顏見此,抿了抿脣,最終問道:“靈妃娘娘是真的病了嗎?”
齊十七一愣,點了點頭,說道:“是真的病。”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母親的死,也查探過,可卻是真的病,據說,那是她自小就帶來的病。
“如此,娘娘怕是在宮裡不快活的吧。”田敏顏嘆了一聲。
齊十七嗯了一聲,她是不快活的,在無人的時候總是抱着他說要是當初沒有遇上你父皇就好了,可又道,若遇不上他,我也不會生下我的齊祈,想來冥冥中都是命。
兩人一時無言以對,田敏顏看着周圍的擺設,像是有些陳舊,可卻又似什麼都沒動過一般,就連那茶盞掉在地上也沒人撿起來,想來是因爲齊十七要留個念想吧。
一陣陰風吹來,她抱緊了雙臂,竟然覺得有些冷。
“冷?”齊十七看到她這動作,皺了鄒眉。
“許是剛剛走過來出了一身汗,覺得有些涼呢。”田敏顏強扯了一下嘴角。
“回吧。”齊十七用手貼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以後再和你說母妃的事,你一定會喜歡她。”
“嗯。”
兩人走出芳華殿,一邊說話一邊往宮外走去,然而,在路上卻遇着一個年約五旬的男人。
田敏顏避在一旁,背過臉去,心裡有些驚訝,後宮怎會有男人在,雖然那人還有太監領着。
不過見他一身綾羅綢緞,配飾華麗,想來該是哪位妃嬪的父兄纔是。
“哦,是國舅爺啊。”
就在田敏顏猜測的時候,齊十七的聲音響起,她一驚,竟然是國舅爺,當今東宮皇后娘娘的親兄長。
邱國舅心道真是冤家路窄,臉上半點不顯,強笑着上前拱手行拜禮:“微臣見過賢親王。”眼角又往田敏顏那邊掃過去,瞳孔微微一縮。
齊十七也不叫免禮,察覺到他的目光,眸子冷了冷,脣角冷冽地勾起問:“國舅爺這是往哪去。”
“皇后娘娘宣臣有事相商。”
“原是如此,邱國舅和皇后娘娘的感情真好,常進宮來陪娘娘說話呢。”齊十七笑眯眯地道。
邱國舅臉色一變,這話是?
沒等他說話,齊十七又道:“邱國舅真真是寶刀未老,聽說愛妾又給國舅添了個小公子,極是消似二公子呢。”
邱國舅呼吸一窒,刷地擡起頭,死死地瞪着齊十七,脣動了幾動,手攥成了拳頭。
齊十七見此,脣角越勾越大,似是對邱國舅這七彩的臉色很是滿意。
“縣君,我們走吧,別叨擾了國舅和娘娘聚舊。”齊十七偏頭對田敏顏說道。
他繞過邱國舅的身邊,又停了腳步,在他身側陰測測地說了一句:“邱國舅一把年紀了,還是安安分分的在家裡養孩子的好。莫打些不該打的主意。”他頓了一頓又道:“替我問候貴夫人。”
這是赤。裸裸的警告了,邱國舅的臉色變了幾變,咬牙道:“多謝王爺提點。”
田敏顏眼神轉了幾轉,屈膝微行了個禮,便跟着走了。
邱國舅看着那兩人的背影,目光幽深惡毒,脣緊緊地抿起。
“國舅爺,娘娘等着呢。”內侍提醒一句。
邱國舅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一路怒氣衝衝地來到坤寧宮,卻見皇上身邊的高公公從裡頭走出來,邱國舅一驚,忙的上前諂笑道:“高公公安好啊。”
“邱國舅大好。”高公公停了腳步打了個千,說道:“奴才還沒恭喜國舅爺添丁之喜呢。”
“同喜同喜。”邱國舅對這位皇帝跟前的紅人很是客氣,笑道:“滿月之時還望公公前去吃杯水酒。”
“只要皇上應了,灑家一定去。灑家還要去忠縣伯府送賞賜,這就不和國舅爺閒談了。”高公公淡漠地笑了笑,一拂拂塵,揚長而去。
邱國舅的笑臉瞬間沉了下來,臉色變幻莫測,進了內殿,卻見邱皇后坐在桌前看着一碗麪發呆,便走過去道:“妹妹,賢親王太欺人太甚,還有那慧敏縣君,得給他們一個教訓。”
邱皇后刷地看了過去,目光凌厲,看着邱國舅,恨得牙癢癢,要不是他們做的好事,皇上會派人來送面?說什麼少年夫妻,不希望那點子情分因爲旁的而消弭了。
這分明就是敲打,是警告,讓她,甚至她身後的邱家別再生是非。
皇上,是厭棄她還有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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