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燈火通明。 。
皇帝的寢宮內,一道黑撲的影子跪在地上向仁德帝說着查探得來的消息,包括齊十七和田敏顏今日的話。
“你下去吧。”皇帝聽了,捋着鬍子淡道。
“諾。”影子咻的一閃,不知隱身到哪個角落去了。
偌大的寢宮內,只剩仁德帝一人,他的眉挑了挑,喃喃說道:“倒是個知進退聰慧的。”
這時,高公公帶着敬事房的公公走了進來,恭敬地道:“皇上,該掀牌子了。”
仁德帝卻是看也不看,一揮手,高公公忙的讓那小公公下去了。
“高寶,傳朕旨意,明日宣那田家的丫頭前來看看。”仁德帝說道。
高公公一愣,隨即應道:“諾。”
仁德帝坐在龍牀上,想了想又道:“罷,過兩日再看看。”
高公公雖然不解,卻從來不會去質疑皇帝的命令,便道:“諾。皇上,灑家伺候您安寢?”
仁德帝擺了一下手,看着頭頂的八角宮燈,說道:“這還不乏,你隨朕去外頭走走。”
高公公聽了大驚,一下子跪在地上勸道:“皇上,外頭天寒地凍,北風冷冽,這時出去,仔細着了涼。”
“哪就有這麼嬌貴?”仁德帝掃了他一眼,已經站了起來,說道:“不是有大氅嗎?”
“皇上,萬萬不可。王爺今兒個還說皇上精神頭差了,要再受涼,王爺指不定要罰奴才一年的俸祿了。”高公公擋在他跟前勸說道:“皇上萬金貴體,耽擱不得呀。”
仁德帝聽了穿衣的動作一頓,問道:“十七弟果真擔憂朕的身體?”
“千真萬確。”
“他倒是真心,朕的兒子,咋就沒這份心呢?”仁德帝嘆了一聲,又道:“罷了,不去罷。”
高公公這才鬆了一口氣,見仁德帝有些失落,便道:“皇上,不如召祺貴人前來侍寢?”
祺貴人是皇上新寵妃嬪,年紀不大,活潑純真,很是討皇帝歡心,有她在,許是皇上會開懷些。
“不了,歇着吧。”
“諾。”
高公公帶着宮女下了寢帳,皇上躺了下來,靜謐的宮殿只聞自鳴鐘的滴答聲,他腦海中,卻涌現當初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還有臨死前那哀求。
“只求你善待他,讓他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他做到了,雖爲小弟,卻視如親子,十七想要做什麼,他都滿足,可這回,假如十七,要的是那個女孩兒,寧靈,我該順着他麼?
仁德帝慢慢沉入夢鄉,夢中那女子依舊淡淡的笑着,善待他,善待他。
來到京都休整了兩日,田敏顏帶着禮物前去柳府拜訪柳夫人。
順天府尹爲三品大員,柳府建在東城千里衚衕巷,高高的朱門前,有兩隻高大的石獅子鎮宅,門前一個閒雜人等都沒有。
西角側門,鄭嬤嬤親自迎了出來,見着田敏顏,笑得眉眼都眯了起來。
“顏姑娘,一年沒見,姑娘長的愈發水靈周正了。”
“鄭嬤嬤也一如既往的康健,瞧您這膚色紅潤了,倒是越活越年輕了。”田敏顏笑眯眯地恭維回去。
好話誰不喜歡聽,鄭嬤嬤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說道:“姑娘慣會哄老婆子開心,快些進來,夫人可等久了呢。”
田敏顏笑着跟上,上了軟轎前去內宅主院,一路上,將柳府的景緻都收在了眼中。
到底是三品大員的府邸,佔地面積比起太平鎮那個宅子就大了一倍不止,亭臺樓閣,假山流水,甚至還有小湖畔,端的是大氣富貴。
走了大概一刻鐘左右,過了好幾道月亮門,才見着主院,田敏顏被丫頭攙扶着下了轎子,跟着鄭嬤嬤進了院子。
這院子是柳老夫人的院子,前來拜訪,自然是先拜訪輩分最高的長輩的,這是禮節規矩。
柳老夫人也是臉色紅潤,也還記得田敏顏,見她禮節周全,行事落落大方,比去年更得體了,她也聽媳婦說田家如今的造化,心裡便越發多了幾分喜歡。
見過禮後,田敏顏送上一雙護膝做見面禮,喜得老夫人跟什麼似的,聊了一會,得了老夫人賞的一塊玉佩,謝過後便又跟着鄭嬤嬤前去柳夫人的院子。
“夫人,來了。”環兒遠遠的瞧着田敏顏一行人前來,便笑着說道。
柳夫人臉上有幾分急切,卻還是端莊地坐在主位,見簾子挑起,一個少女嫋嫋婷婷的走來,她上身穿着桃紅褙子,下身一條繡紅梅的八幅緞裙,身披着銀色大氅,領邊一圈狐狸毛圍着小小的鵝蛋臉,眼神清澈,嘴角微勾,噙着淡淡的笑容,端的是得體從容。
田敏顏由丫頭解了大氅,笑着上前屈膝行禮:“敏顏給夫人問安了,夫人吉祥安好。”
“快起,快起,你這丫頭,快過來讓我瞧瞧。”柳夫人略擡了擡手,田敏顏便起了身,走到她跟前。
柳夫人仔細端詳,近看,更覺得她眉目清俊,少女的體態已然慢慢長開,再過幾年,又是一個美人兒了。
“嘖嘖,嬤嬤說了我還不信,瞧瞧這眉眼俊的,真真是生得好看,這一年沒見,顏丫頭是愈發靈性了。”柳夫人笑眯眯地贊。
田敏顏小臉微紅,羞澀地道:“夫人又打趣我,我瞧着夫人才是越來越年輕漂亮呢,這要和我站一塊,那些個人一準兒說夫人是待嫁的大姐姐。”
“喲,瞧瞧,這嘴兒甜的,跟抹了蜜兒似的,快說,今兒個可是飲了蜜再來?”柳夫人呵呵地一笑,顯得很是愉悅。
“夫人,才兒姑娘也誇老奴越活越年輕吶,依奴婢看吶,姑娘不是抹了蜜,是含了糖花在嘴裡吶。”鄭嬤嬤笑着湊趣。
“哎呀,嬤嬤咋的知道,今兒個我還真吞了一顆糖再來呢。”田敏顏故作驚訝地道:“嬤嬤莫非有千里眼來着?”
鄭嬤嬤一怔,隨即笑道:“這,夫人,老奴可說不贏姑娘了,您得給我掰回一城。”
“有夫人在,我便如那猴兒見了菩薩娘娘,只得乖乖地作個猴兒孫了。”田敏顏忙的配合道,說着又雙手合十,唸了一句佛。
柳夫人她們見了,都笑得不行,柳夫人更是將她親暱地摟在懷中,笑罵道:“你這猴兒,慣會耍貧。”
紫衣在下頭見了,是驚訝的長大嘴,難怪入得柳夫人的青眼,眼前的田敏顏簡直變了另一個人呀,多會討人歡喜啊,就是她都覺着很歡喜呢。
一陣笑鬧過後,柳夫人又拉着田敏顏的手在身側坐下,笑道:“你啊你,一年沒見,小嘴倒是愈發會逗人開心了,你娘有你這麼個閨女,可真真是好福氣,連我瞧着都嫉妒了。”
“要不怎麼都說女兒是孃的貼心小棉襖呢?”田敏顏狡黠地一笑。
“得,這就燦爛起來了。”柳夫人呵呵地一笑,又道:“這回就你爹和你來京了?你娘身子可好?瑞哥小五他們可也好?”
“都好着呢。”田敏顏微微一笑,站了起來說道:“娘讓我代替她向您問安,還有瑞哥小五,也讓我代向您磕個頭呢,說是謝謝您送的硯臺和筆墨。”
這麼說着,她就退後兩步,直直的朝柳夫人跪下磕了個頭。
“哎喲,我的好姑娘哎,這地上涼着呢,就是跪,你也等老奴拿個蒲團來。”鄭嬤嬤見她就這麼跪着,忙的驚呼出聲。
“可不是,才兒說你懂事,如今又不愛惜自個身子。”柳夫人也嗔了一句,將她拉了起來:“講究那些虛禮做什麼?”
田敏顏笑笑,故作懊惱地說道:“夫人不知,我這是討紅包呢。”
“還能少了你的不成?”柳夫人嗔道,輕輕的捏了捏她的小臉。
田敏顏吐了吐舌頭,眼角餘光看到還捧着禮物的白梅吉祥,便道:“夫人,這回來京,除了一些土儀,旁的也沒什麼。這是我們千織坊出的棉布,雖比不上絲綢,卻也很柔軟舒適,冬天若是用來做衣裳里布,倒比絲綢要暖上幾分。”
她揮手讓白梅上前,拿過一小匹白色的棉布呈給她,說道:“夫人給掌掌眼,能用得不?”
柳夫人接過來,摸了摸,觸手柔軟,比不上絲綢輕薄,卻比那些粗麻布要舒適得多,就是做面巾,也是極好的,便驚訝地問:“棉布?是你種的那個什麼棉花作出的布?這還能織成布?”
田敏顏笑着點頭,說道:“正是呢,棉花不僅可以做棉襖,也可以織成布,夫人您覺着這布如何?”
“那是極好的,面料很是舒適,我倒是第一次見呢。”柳夫人再度摸了摸那匹布,可見到顏色,又遲疑道:“只是這顏色?”
“夫人,顏色上我們會渲染,只是也有白色,白色許是代表了不吉利,但它還有另一種意思,那就是象徵着純潔。”田敏顏笑着解釋道:“有顏色的做衣裳什麼的自是喜慶,但要是洗臉絞頭髮或者是洗浴,那自然是用潔白的顏色要好,畢竟是直接接觸身體呢。”
柳夫人一怔,笑道:“還有這說法。”
田敏顏抿嘴笑了笑,又讓吉祥拿過另一個長長的類似枕頭的物件,說道:“這個枕頭,也是我和娘做的,裡頭就是用的棉花做填充,也不知夫人使得慣否?要是不能,就靠枕也是成的。”
柳夫人接了過來,一按,驚道:“呀,咋這麼軟和?”
“這裡頭放的就是棉花呢。”田敏顏笑着道:“硬枕睡久了,尤其是上了年紀的,怕是會落枕,偶爾睡睡軟和的枕頭,也是好的,對頸椎頂好。”
“你這丫頭,咋知道這多?”
“夫人不知,就是老夫人那,姑娘也給送上了一雙護膝吶。說是老夫人常跪着唸經,京都也寒冷,做一雙啥護膝,就能護着膝蓋不受冷。老夫人馬上就給試戴了,真真是又暖和又合適,老夫人可喜歡了,就是老婆子我,見了也豔羨得緊吶。”鄭嬤嬤趁機說道。
柳夫人聽了感動不已,把那枕頭遞給鄭嬤嬤,自己則拉過田敏顏,感激地道:“你這孩子,要我說什麼好。”
懂事乖巧的人,怎麼也招人疼,柳家,其實也就是柳夫人和田家要熟悉些,可田敏顏卻是能想到老夫人,那就是實打實的心意,如何不讓人感動?
“夫人,也就是新物件兒,做過來讓你們看個鮮,日後大南國的棉花多了,也就不稀罕了。”田敏顏笑着道。
“那也是你的一份心意,我記着呢。”柳夫人嗔道,想到她說的,便又問:“依你剛剛所說,如今你是頭一個織出這棉布來的了?”
莫說那棉花難得,這還織成布,又是新品種,柳夫人也不是笨的,自然知道會引起多大的風潮。
“是呢。”
“早就聽說你開了個織布坊,敢情就是等着這個的,這可又有一筆大的銀子了,你看看,可要下家?”
“夫人,我就等着您這話呢,這棉布肯定會推廣出去,將來等棉花大量種植的時候,咱們千織坊定會大批織賣,夫人肯做代理,那是頂頂好的。”田敏顏笑眯眯地道。
她早已有計劃,等棉花推廣開來,大量種植出,她就會大肆收購,屆時織布多了,肯定得找代理,零售批發,怎麼賺錢怎麼來。
“好,好,我就又沾你的光,等着收銀子了。”柳氏拍着她的手說道。
田敏顏做的生意,給她關照的也不少,而且還都是賺錢的,這棉布,肯定也能讓自己的嫁妝更豐厚些。
“娘,是不是顏兒來了?”突然,一個公鴨聲從門口傳了過來,頗有些急切。
田敏顏看過去,只見一個半大的男孩從外走了進來,他穿一身寶藍衣裳,身姿頎長,脣紅齒白,眉目俊朗,正是柳如玉。
一年不見,他長得比自己還高了,相貌也更爲清俊,氣質溫文,已然一個小小少年郎。
田敏顏微微一笑,屈膝行了一禮:“小公子,好久不見。”
今日感覺右眼球很疼,這是,用眼過度?突然就有些慌,我要快些碼稿完結,然後歇息了~你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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