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你最好不要說,因爲陳妃娘娘如果真的想要告訴皇上,早就派人去通知皇上了,不會現在還沒有皇上的消息,所以,陳妃娘娘並不想早早的讓皇上知道。”
宮女不服氣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
“因爲如果我是陳妃,我也不想讓皇上太早知道,體現自己的無能,增加自己的危險,你家娘娘如此,最該對這件事負責的是誰?”
宮女終於啞然,她便又對周圍的宮女看了幾眼,這些都是杜妃的人,
“你們要是真爲你們主子好,就當你們主子什麼也沒說。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們主子,那麼一切我會去想辦法。當然,如果你們當中有別的什麼奸細,我也不怕你們去通告,只是你們想清楚了,現在宮中最得寵的是誰,就是現在躺着的杜妃娘娘,如果杜妃娘娘他日好了,知道你們這麼對她,你猜,她捏死你們容不容易,只怕到時候,誰也護不了你們。而且,今天這件事,遲早皇上也會知道,你們姑且就當什麼也沒聽見也沒看見就好了。”
她將得失利弊一一分析給她們聽,她們的眼裡,她與剛纔完全判若兩人。
“小路,你過來。”
說完這些,她往牀榻上一坐,轉而叫道,小路忙靠了過去,大家都裝聾作啞,仿若沒看見般,但是即便她們看見了,也聽不見,因爲她幾乎是用着只有她和小路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你將從蓄秀宮裡拿來的嫁衣中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帶上,去宮門口,隨便找一個侍衛,收買他,讓他傳給信給北陽行宮的皇上,就說杜妃娘娘出事了,命在旦夕。如果錢財收買不了他,你就威脅他,說這些話都是杜妃娘娘要你傳出去的,若是杜妃娘娘有個閃失,後果自負。”
小路連連點頭,“是,娘娘,”
“去吧”
她直起身子來,小路匆匆的走了出去,小路,不知道你靠不靠得住,這杜妃娘娘的命就攥在了你的手上。她將視線重新放在牀上的人兒身上,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的杜妃倒是和昨夜那個放着螢火蟲的杜妃重疊了,憂傷落寞孤獨。她想到了自己,曾經也是那般孤獨,直到遇到了一個人,那是,老皇帝。
思緒漸漸被拉遠,她的腦海裡,自己似乎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久遠的記憶深處。
那個時候的她進宮已經有一段時日了,是宮裡一名打雜的小宮女,她沒有福氣分到哪個嬪妃的宮裡,誰需要人了她便去,至於做什麼,什麼都做。但是由於做事不定,所以來來去去,身邊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別的宮女或許還有個說體己話的宮女朋友或太監,但是她……
那是一個下着瓢潑大雨的白日,她被喚去擦洗嗣堂的地板,提着在外面接的雨水,她快步的走上臺階,卻一個不小心摔在了臺階上,膝蓋磕在了臺階的一角,流出血來,路上也有走過的宮女太監,見她狼狽的淋着雨流着血卻是沒有一個人上前去扶,那時她才十六歲,十六歲便已感覺到人世間的冷暖,
沒有人扶,她便用手抓着光滑的地板,支撐着另一隻腳,一步步的往上爬,鮮血順着雨水往下流,紅了一大半片,但無人動容,那一刻,她是孤獨的,孤獨的想,就那樣死去吧,就那樣死去也無人問津吧,她的屍體會被怎樣處置了,一席草蓆可有?那時候的她悲呦的哭了,一邊哭一邊不甘心的往上爬,身子淋了雨,早已經冷透,等她爬到臺階上再看,感覺一生的血都被她流盡了。她坐在那裡傻傻的,像失去了靈魂的木頭,那般落寞,那般孤獨,然後一個人走進了她的視線,那人着一身明黃色龍袍,鬍子已經有些許發白,蹲下身來,彷彿光芒照了進來一般,他面容慈祥,輕輕的問,
“小丫頭,你現在一定覺得糟糕透了吧?”
她愣愣的點點頭,而後反應過來,立即匍匐在地。
“奴婢,奴婢參見皇上。”
可是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會被扶起來,而且是被皇上扶了起來,他用他身上過重的衣袖一角擦去她臉上的淚與雨,
“剛纔朕也覺得糟糕透了,但是現在看來,還不算糟糕。你比朕還要糟糕,所以啊,這世上比你糟糕的你還大有人在,想想他們,你也就過來了。”
她聽着,好像有些道理,愣愣的點點頭,聽他繼續說,
“你是哪個宮裡的?以後就跟在朕的身邊吧。”
從那開始,她不在孤獨,她有了穩定的宮殿,有了穩定侍候的人,也有了朋友,她的朋友便是同在皇上身邊侍候的小宮女小太監。
而她更是有了如父般的溫暖,每當有好吃的好喝的,皇上會分給她,甚至,連出宮去玩,也帶上她。曾經一度,令公主羨慕不已,公主二字,將她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公主,不就是陳妙嗎。她早該想到的,老皇上對她那麼好,一定會讓陳妙紅了眼,以至於她恨不得殺了自己,而她也真的殺了自己。
夥同夜穆,一起將她推入萬蛇窟。
哼,她的嘴角勾起一個幅度,可是怎麼辦了,老天並沒有讓她死掉了。她藉着一縷魂,一腔蓄怨活了下來。
“娘娘,奴婢見您也並未用晚膳,猜想您一定也是餓了,這是一些點心,娘娘您也先吃點吧。”
剛纔對她不屑的杜妃的宮女端着一小蝶點心來到了身邊,她看了看這宮女,然後從小碟子裡拿起了一塊,放在嘴邊,細細嚼了起來,點心入口既化,很可口。她便又吃了兩塊,才罷手。
另一個宮女又送上來一杯熱茶,她也大方的借了過來飲下。看來這杜妃身邊的人,雖然難免勢力,但是還是有爲杜妃好的,剛纔她幫了杜妃一把,她們便對她改了態度,說明這些人,還是爲杜妃好的。
只是還沒有好到爲杜妃捨棄生命,*吸蛇毒罷了,現在想來,那個爲自己吮吸蛇毒的人,便更可貴了。
這個時候,傳來了腳步聲,宮女們立即退下,她舉目去看,是喜嬪來了,喜嬪見她坐在牀榻上,有些意外,她適時的站了起來,
“驕陽見過喜嬪姐姐。”
喜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難得你還在這裡。”
而後轉過身去向身後的人道,
“快,你過來看看”
她這才注意到,喜嬪的身後跟着一個姑姑,只見那姑姑上前去,爲杜妃把脈,眉頭皺了皺,轉過頭來說,
“娘娘,杜妃娘娘身上的毒,恐怕只有下蛇之人才能解,這種蛇不是一般的野蛇,應該是有人專門用來煉毒用的毒蛇。蛇毒複雜,一般人無法解毒。”
喜嬪怔住了,喃喃道,“專門用來煉毒的毒蛇?”
只見那姑姑明確的點點頭,她也是一驚,沒想到這蛇還這麼複雜。
“連你也沒有辦法,這可該如何是好,對了,你快看看,杜妃姐姐肚子裡的孩子是否還安好。”
喜嬪說道,那姑姑卻是一愣,轉而問道,
“杜妃娘娘有喜了?”
喜嬪連連點頭,那姑姑卻是說了一句讓在場人都震驚的話,
“可是奴婢剛纔把脈,並未感應到喜脈。”
“什麼?”
喜嬪驚訝出聲,她在一旁也猶爲震驚。
“難道,難道孩子已經,已經沒了?”
喜嬪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的問道,
“奴婢確實沒有感應到喜脈,杜妃娘娘中了這麼深的毒,恐怕是孩子保不住了,也有可能。”
此話一出,全場又是一怔,喜嬪大聲道,
“還不傳太醫。”
結果太醫來了,結果是一樣,
“孩子掉了。”
她叫一名宮女去通知陳妙,但得到的結果卻是被陳妙的宮女擋在了外面,陳妙已經累極睡下,不容打擾。無人能解,孩子已掉,掌管後宮的陳妙又不現身,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等候小路的消息了,看小路那邊的狀況如何。
這個時候,小路正好趕了回來,她退到一邊,小路靠近了說,
“娘娘,已經照您的意思辦了,宮門的一個侍衛答應去傳信,並且,奴婢來走的時候,聽見那侍衛跟別的侍衛說要去辦一件事,暫時叫那人幫忙看着點。”
她點頭,“只要消息傳出去了就好。”
北陽行宮,離宮裡並不遠,如果侍衛此刻去傳信,那麼夜穆應該在早朝之前就能趕回來。重要夜穆趕回來了,着手叫人重查這件事,即便是情況緊急,搜宮也好,也一定會查出些什麼的,只要查到了這蛇的來歷便可順藤摸瓜的找到解藥。這蛇在宮中出現,一定是宮中的某個人所爲,逃不出這宮去。就算一時查不出來,夜穆也大可以以他的名義,賞金萬兩尋找宮外能人解毒,夜穆的懸賞和這宰相府的懸賞可大不一樣,能治者不僅僅能得到豐厚的報酬,說不定也能得到一個好的前程,那麼到時候說不定真的會尋到能人。
現在的困局就在,所有的權限都在夜穆身上,她們這些人沒有權利去調動什麼,而陳妙到底是妃不是後,即便想做些什麼,也不能全部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