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嵐悶悶的回到府中,回屋子裡換下衣裳,便急三火四的趕去婆母那裡請安。
永平侯府規矩甚嚴,兒媳婦們日日都要去婆母張氏那裡晨昏定省,若是晚了,可又要被苛責了。
沈靜嵐的夫君一共兄弟五人,他夫君是幺子,所以沈靜嵐上面有四個嫂子。
待她趕到了趙氏住處,已經來了三個嫂子,沈靜嵐暗暗吐了一口氣。
還好,她並不是最遲的。
自來做孃的皆是更疼愛幺子多些,這侯府的主母張氏亦是如此,但她疼愛小兒子是真,卻是實打實的看不上沈靜嵐這個小兒媳婦。
沈靜嵐規規矩矩的給婆母見了禮,等了好半響,張氏才從鼻孔裡哼了句:“起來罷。”
卻是沒有給她賜座。
其餘三個妯娌都安坐在一旁,只她一個人尷尬的立着,沈靜嵐羞得滿臉通紅,卻也不敢做聲。
趙氏也只與那三個兒媳婦閒聊家常,連正眼都不瞧沈靜嵐一眼,沈靜嵐苦苦熬了好一會兒,終於等到最遲的妯娌趕了過來。
那姍姍來遲的兒媳婦同樣是規規矩矩的朝着張氏見禮,張氏卻是面帶微笑道:“你幾個嫂子也纔到,無礙的,快坐下罷。”
沈靜嵐分明是這來遲的妯娌的弟妹,趙氏卻越過她只提幾個嫂子,不過是想給她難堪罷了。
但自從沈靜嵐嫁進侯府,便是不得待見,這樣的擠兌倒也不算稀奇。
待衆人都入了座,張氏才斜了沈靜嵐一眼,木着臉子,淡淡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你也別杵在這裡了,自己找把椅子坐下吧。”
沈靜嵐嘴上答應着,深深的垂着頭,在最邊上坐了下來。
趙氏與那四個兒媳婦寒暄了一會,終於對着沈靜嵐開口道:“我今日正有一件事要跟老五家的商量呢。”
沈靜嵐見婆母如此,連忙擡起頭,受寵若驚道:“婆母有事儘管吩咐就是。”
趙氏朝着身側的嬤嬤使了個眼色,一會功夫,那嬤嬤便領着個十五六歲長相俊俏的小姑娘來到沈靜嵐跟前。
沈靜嵐詫異的看向張氏,張氏淡淡道:“這丫頭是我陪嫁嬤嬤的女兒,我想將她擡給老五做側室,你一會將她領回去罷。”
趙氏向沈靜嵐交代完,也不待她回話,便衝着另外幾個媳婦道:“今日也沒旁的事,你們且回罷。”
女眷齊齊起身,恭敬的施禮告退。
沈靜嵐帶着趙氏送給她丈夫的妾室跟在最後,待出了院子,她便對着身側的婢女吩咐道:“小桃,你且先帶着姑娘回去罷。”
小桃領命,帶着那小姑娘先一步走了。
沈靜嵐沉着臉,心裡堵了一團子棉花似的,另外幾個妯娌見狀,上前安慰了幾句。
“婆母賞賜妾室也是平常,你莫要往心裡去。”
“不過是個妾室,莫要這般在意就是了。”
“對呀,保重自己身子纔要緊。”
這些妯娌嘴上說着客氣安慰人的話,但沈靜嵐又哪裡不知道,這些人只不過是面子上與她敷衍客氣而已,又哪裡有半分真情實意。
生性要強的沈靜嵐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衝着幾人回道:“嫂子們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果然,她這話一出口,幾人便客客氣氣的與她告別,一起有說有笑的朝着爲首的長嫂的院子而去品茶聊天去了,只孤零零的拋下她一人。
沈靜嵐初入侯府,便是一心想與四個妯娌處好關係,可是無論她怎樣努力討好,其餘四人一直都是與她客氣疏離,從不真心與她相處,總是生生的將她排擠在外。
剛開始沈靜嵐還以爲她們是嫌棄她出身低,因爲長嫂與二嫂三嫂皆是高門出身,但後來她才知,那個比她早過門不到半年的四嫂,竟然是個商戶之女,當年是因爲侯府遇難急需要一筆巨資,老侯爺無奈之下,這才與江南富商結下這門親,爲四子娶了個商戶女進門。
這個世道,無論家資多麼富有的商戶,也是下等人,與士族沒法子比,官宦人家,大多是不會與商賈聯姻的。
所以,這個進門僅僅比她早半年的四嫂,論身份可比不得沈靜嵐呢。
但偏偏她就能被侯府接納,自己卻是舉步維艱,處處不受人待見,沈靜嵐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沈靜嵐今日在靜姝那裡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又在婆母這裡尋了晦氣,她簡直心灰意冷,忍不住摸着淚對着身邊的嬤嬤道:“嬤嬤,你說我這人是不是天生沒有人緣兒,長姐因着以前的事不肯原諒我也就罷了,婆母因着我與五郎婚前的事怨懟我,我也能理解,偏生那幾個妯娌也是疏遠我不願意與我相處,就是因爲我出身低嗎?那四嫂還是個商賈之女呢,爲何她們能容納她,卻是偏偏容不得我?”
這嬤嬤是沈靜嵐從沈府帶過來的,她一把年紀,見慣了世事,看事情自然也比沈靜嵐通透。
這女子嫁人,出身高的自然能儘快在夫家立足,但若是能讓夫家真心實意的接受,便是要看一個人的品行了。
這沈靜嵐婚前失節,靠着這般不光彩的手段嫁進侯府,自然是讓那些名門閨秀謹守婦德的妯娌們看不起了,好在大家都是淑女,便是心裡再是看不起,面上也會端着架子客客氣氣的,但若是想讓人家真心接納,恐怕是不可能了。
沈靜嵐生性要強,爲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便是不擇手段,卻是視野狹窄,格局有限,不懂爲人之道,更沒有修養成作爲一個女子該有的德行,雖然如願嫁進了高門,但註定是收服不住人心,站不穩腳跟。
嬤嬤深知自家這個二姑娘的性子,哪裡敢與她推心置腹的說實話,只敷衍着安慰道:“姑娘莫着急,你嫁入侯府的日子還短,且待時間久了,自然就順心了。”
沈靜嵐正在這裡委屈的與嬤嬤哭訴,外面的小丫頭進來回道:“夫人,公子回來了。”
沈靜嵐忙試幹了淚,急着問道:“公子在哪裡?”
小丫頭嘟着嘴道:“公子進了院子,便是去了老夫人剛賞下來的那姑娘的屋子去了。”
沈靜嵐一聽這話,氣得罵道:“色坯子,剛與我好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這才成婚不到三個月便起了花花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