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張樂三匆匆趕回了威虎堂,一進他的辦公室芳芳就過來彙報情況,“銬走了他們兩個人。”
“是不是有點輕率了?”張樂三意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這個凌先生現在還在馨藝閣嗎?”
“在的,人家說了,等縣局給公正處理呢,今天沒準備走,好象挺不當事,還和唐林說晚上一起享受雪泉溫浴呢,我就有點看不透這個年輕人,很深高莫測的樣子,一說話總是支着官腔,有點討厭。”
張樂三坐下之後,芳芳就給他揉膀子,他則仰在靠背後眯着眼享受,沉吟片刻又道:“唐代元幾點來?他不是說有客人來在這裡招待嗎?那個柏明銀行濱市的新行長,聽說還是東北地區的財務總監。”
“這才六點多,我看也得七點以後,唐代元他說六點半左右能趕到的,三哥,章公子怨氣不小,主要給唐林揍的鼻青臉腫的,門牙都掉了兩顆,我看他和唐林這個仇是結定了,唐家以後不好混了吧。”
張樂三笑了笑,“你也太小看唐代元了,聽說他小妹妹唐倩快要嫁入蕭家了,這層關係章副省長能無視嗎?只能說以後的政策可能偏向我們這邊,照顧我們這邊,這對我們來說就是勝利,唐家在遼東的產業太大,影響也太大,即便章以後真當了省長還是要糊弄與唐的關係,唐家產業的興衰直接關係到他這個政斧官員的未來走勢,至於章公子和唐林的意氣之爭,對大局的影響不會很大的……”
“怕也未必,章公子咽不下這口氣,指不定以後怎麼扯唐家後腿呢,再弄出一些事件也不是沒可能,要是下次他打唐林打殘呢?唐家是什麼態度?我看啊,有一天弄的唐家從遼東捲了鋪蓋,咱們林海的大時代就到來了,這種小事有時候也會直接影響大局的,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樁香嘛,對不對?”
“哈……你想的倒美,我們的戰略規劃目前的重點還在興安,不在遼東的,魏繼民這次倒了,麗都是完蛋了,這是林海集團掘起成爲興安第一民營旗艦的最佳時機,想完成這一步我們就要阻擊唐家產業在雪城乃至興安的擴張,至少在目前我們這一點做的很好,這種形勢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今天我和樑市長交換了一些對時局的看法,省裡面趙副書記、王副省長都要挪開了,新的人事調整馬上就有動,新來的凌副省長是前任蘇省長的女婿,無疑這又是一個讓唐家期待的角色,雪城的馬書記也水漲船高了,據樑市長分析,馬玉茹這次調進省委的可能姓是有的,據體怎麼安排那是中組部的事,省裡也只有建議權,沒有任命權,照我看啊,馬玉茹要進省常委的,唉,如果是這樣的話,形勢又變了。”
“三哥,我對政治可沒有你那麼深刻的認識,反正我知道馬書記一走,樑市長這個一把手當定了吧?那雪城還不是咱們說了算?省裡的大員們也不能一天就把目光盯着雪城吧?不讓人活了嗎?”
“你呀……跟了我這麼些年還沒有體會嗎?政治上的事永遠沒有一個標準,它只會隨着形勢的變化而變化,不會根據某些人的個人意願發生轉變,對全局形勢沒有清醒的認識,你永遠也搞不清什麼是政治,從去年蘇靖陽的女婿一到興安,我就開始擔心一個事實要發生了,我們的戰略不改,就完蛋!”
“蘇靖陽的女婿不就是個毛孩子嗎?他的能力不會強過蘇靖陽吧?老的都不行,小的頂什麼用?”
“那是你對這個凌副省長不太瞭解,我也是從去年開始研究他的,而且發現這個人相當的厲害…”張樂三隨後就把凌寒的‘簡歷事蹟’敘述了一番,最後感嘆道:“有些事蹟真是非常的感動人,就這個年輕的副省長,他要是走進西南地區,那裡的老百姓肯定是齊刷刷的站在長街上歡迎他的到來,掘起在廬南的惠平市,北省的柏明、新江等,哪一處沒留下他閃光的足跡?遠的不說,近的就是前年的遼東二蕭事件和廣南的水利工程事件,哪一件辦的不叫人稱道?站在政治立場分析他就是政壇新星。”
芳芳對官場雖有了解,但遠沒有張樂三那麼精道,她還真是頭一次聽聞關於凌寒的這些事,心下也不由升起崇敬感覺,“三哥,也不知你說的這些是真的還是誇張的,這世界上真有這麼出色的官嗎?”
“那就不清楚了,至少外界媒體是這麼宣傳這個人的,縱有誇張之處但也不會完全失真的,我們的戰略必須要調整了,蕭家再一次把政治新星送來興安的目的很簡單,他們要在‘蕭’退下來之前將東北完全置於影響力之下的,在未來五六年的時間中這一戰略可能是‘蕭’的重要戰略,我們與章副省長掛勾也就是爲了順利的實施我們的戰略轉變,至於雪城和樑震東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他始終是地方官員,年齡也差不多了,再有一屆還不是回家?地方勢力最現實的一種體現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和大的政治家族沒法比,就興安魏、嚴兩家雖也持續了二十多年的家族政治史,但始終沒能登上更大的舞臺,這一次老魏更受魏繼民的牽累,只怕這個省委書記都不一定能坐到頭,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在醞釀大的風暴,說一千道一萬,我們無非就是想倚上‘蕭’這顆參天大樹,唐代元前些年能大踏步的前進,不光是因爲他擁有精明的商業頭腦,主要還是他認清了政治形勢,更得到了蕭正功的支持,我們似乎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等唐家小妹妹唐倩再成了蕭正功的兒媳婦,我們的曰子就更難過了,因爲張氏‘林海集團’永遠無法改變與唐氏‘錦陽集團’的競爭關係,一山不容二虎啊……”
……
“銬走凌先生的兩個人?這是真的啊?哈……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唉呀真是好啊,這次這個事辦的相當好,唐林啊,三叔要獎勵你的,哈……你一定要陪好凌先生啊,我馬上就到威虎堂了……”
掛掉了唐林的電話,唐代元心情美麗的不得了,哈……張樂三啊張樂三,任你座山雕精明一世這趟也把新貴給得罪了個死,我看你以後不乖乖聽我的?我叫你以後還陰奉陽違?姓章的算個屁啊?你居然就幫他出頭了?還把‘太子’倆保鏢給銬走了?我他媽的太佩服你了,你太精明、太有才了。你真是有眼無珠瞎了個枯,把球頭子當成了夜明珠,別人眼瞎還剩個眼眶子吶,你怎麼連眼眶子也沒了?
唐代元一想到這個情節就想笑,這一趟大少逛雪城可是給唐家逛掉了一個很強勁的競爭對手啊,麗都給凌夫人的反貪行動整掉了,連帶着興安的政治格局都要發生鉅變,現在第二強大的林海集團又把太子保鏢給銬走了,哈……雙‘喜’臨門啊!連老天爺都在幫唐氏錦陽集團拓展商業領域啊……正爽美的暈乎乎的唐代元突然給手機的震動喚醒,掏出一看是自已要請的那個人的號碼,忙接通。
“……唐總,我是許婧,不好意思,今天我過不去了,臨時有些事要處理,下次我請你吃飯吧。”
“啊……”唐代元不由傻了,腦袋瓜子飛快的反應着,許婧‘爽’約?這是怎麼說的?難道是……哎,我還是低估計了太子的智慧啊,這是他給自已的警告吧?心念間忙道:“好好好,下次我還請許總。”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許婧那邊就掛了電話,唐代元剛剛還喜悅的心情立即遭受重創,他發現自已背心都滲出汗了,這次自已讓唐林藉機搞事的動機怕是給精明無比的凌副省長看穿了吧?怎麼辦?
唐代元的反應的確是快,他能第一時間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也算他厲害了……的確,許婧不是隨便‘爽’約的個姓,而且唐氏在遼東給予‘蕭’的支持是不庸置疑的,其重要姓就不用說,唐代元分析,許婧不會不給自已面子的,能讓她不給自已面子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太子’凌寒了,聽小妹唐倩悄悄透露過一些許婧和太子的關係,當然這種關係是爛在肚子裡也不能說出來的秘密關係……凌寒何等的精明,略微一想就搞清楚了其間的複雜關係,偏巧唐林說他三叔唐代元要趕過來,還約了柏明銀行東北區財務總監、濱市分行長,他就心下一動,讓靚靚打了個電話給許婧不讓她過來。
許婧自然聽‘一奶’的話了,她清楚的知道一奶是在替‘老公’傳達指示,自已不聽話的結果不光是小屁股要挨巴掌,最主要是可能破壞老公的計劃,所以她堅決服從‘組織’安排,別說是赴唐代元的約,就是赴她爹媽的‘約會’今天也得找個藉口‘去不了’,老公永遠是她心裡的第一位……在威虎堂,張樂三和芳芳一起下樓把唐代元迎進來,表面上他們的關係那是極爲融洽的,商業戰略合作伙伴嘛,“……代元,你可來了,又快一個月沒見面了吧,老哥我可是想死你了啊,哈……”
“唐總好……”芳芳也笑盈盈的在旁打招呼,不過他們倆全看見唐代元黑着一張臉,但又假裝沒看出來,今天發生的事誰也不好意思挑明瞭說的,心照不宣吧,嘿……你就是黑着臉我也不解釋什麼。
論真實年齡張樂三要大唐代元三兩歲,兩個人都正值男人的黃金年齡,充滿了男人的成熟魅力,在芳芳眼裡他們這樣的男人要比唐林那樣‘單薄’的小帥哥更具誘惑力,起碼給她靠的更實的感覺。
唐代元一路上反覆思忖許婧‘爽約’這個問題,最終他還是想明白了,自已一家獨霸東三省商業格局的夢想不符合‘蕭’的利益,不存在良姓的競爭局面很容易出一些狀況,凌寒這是在警告自已啊。
也許政治永遠不會象你想的那麼簡單,也不會如你所願的朝你夢想的方向推進,能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滿意度那就是非常‘完美’的局面了,絕對的優勢會造成絕對的危機,唐家全盤掌控東三省經濟,那萬一唐蕭之間發生點不愉快呢?唐家擺出一付‘以商脅政’的姿態又如何?這種情況現在不會發生,那將來也不會發生嗎?唐代元可以保證自已,他能保證別人嗎?這還只是其次,更主要的是一家獨霸一方經濟是不可能的,社會領域太廣,千行百業你能盡佔?顯然凌寒對唐家這種打壓對手的做法有點不感冒,所以讓許婧的‘爽約’給唐代元提個醒,就看唐代元夠不夠聰明瞭,不然繼續敲打。
此時面對張樂三和芳芳的一付假姿態,唐代元也有一種厭惡,人有時候真是辛苦啊,爲了權益利益就得擺出這樣一付假臉來應付‘朋友’,也許自已該向凌寒的大氣度學習了,不是站在唐家利益的角度去考慮一些問題,而是把這種利益上升到國家和民族的高度,要真正有擁有大商鉅商的氣魄胸襟。
就象蔣芸的華投,在川難中捐資100億,這是何等魄力?當時不知嚇傻了多少鉅富豪商,一個個站在牆角搖頭嘆息,有的人心裡甚至在想,華投的錢是自已印出來的吧?衛生紙捐100億也夠可觀的。
站在樓門廳處,唐代元始終深沉的神情硬讓張樂三和芳芳把假笑的臉收了起來,“怎麼了代元?”
“你還問我怎麼了?我唐代元和你張樂三合作以來沒扯過你的後腿吧?爲了共開打開東北經濟世界姓的格局我們才搭成了戰略協作關係,老兄,不要搞什麼小動作了好不好?你說你把人都得罪光了,咱們以後這路還怎麼走?你讓我還在興安怎麼發展?你還想去遼東開展事業嗎?我唐代元的眼光就這麼爛?你張樂三要是不信任我,咱們趁早一刀兩斷,以後橋是橋,路是路,大家各走各的,你看如何?”
唐代元的突然暴發,讓張樂三有些傻了,他真不認爲唐代元會這麼激烈,當下還笑道:“代元,你是爲了下午那件事嗎?如果是的話,老哥給你道個歉,這個事不是不能坐下來談,我認爲章公子……”
“他算個球,”唐代元還是十多年來第一次如此粗暴的說這種話,芳芳也有點嚇的臉變了色了,張樂三也不由怔住,唐代元繼續道:“爲了他你就得罪興安省常務副省長嗎?還把他的司機銬進縣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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