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偏了頭瞧來,兩眼在香貴人身上飛快的掃了一眼,見她那扇子打的不急不緩的,力道倒是剛剛好,便笑道:“妹妹,你這便是生分了不是?咱們姐妹之間,姐姐何時有拿你當過外人?舉薦你承恩這是姐姐我的一片心意,只是可惜……”。
香貴人連忙放下扇子,雙膝跪了下去。低頭垂下,語帶嗚咽的說道:“妹妹曉得娘娘的一番恩德,只恨自己人微言輕,無處報答的。您說的,臣妾也理會,若不是湘雲殿的那一位,陛下又何至於待六宮冷淡至此……”。
淑妃並不着急答話,只攜了她的手拉着起來站好了,方纔道:“你心裡明白姐姐對你的心意就好,那一位,不是咱們可以言語得上的。”
說罷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妹妹沒聽見過說麼——含□說宮中事,鸚鵡前頭不敢言。前人的詩,也寫得盡了。這宮裡,你需記得一樣,慎言。”
香貴人抽出絲帕擦了眼角,這才道:“這話臣妾來說倒也罷了,娘娘您聖眷正隆,又懷着龍種,何出此言。”
淑妃將身子在塌上歪了一歪,靠在身後的蘇繡祥雲團枕上,閉目道:“妹妹如何不知道,皇上待我,也不過念着舊日情份,說到聖眷,唉……”
她這一聲嘆息,幽幽不絕,香貴人正是有心事的人,直觸得心裡發酸,幾欲要掉眼淚,勉強笑道:“咱們不說這個了,沒的惹您不快。妹妹本來是要過來給你請安解悶的,這麼一來倒變作相互垂淚了。”
香貴人說着停頓了一下,猶豫道:“昨兒個的事情,臣妾覺得您也太冤了,您倒好,自個一人攔了下來。照臣妾看來,便是連陛下都不信呢!”
淑妃睜開眼,神色裡卻泛出幾絲疲憊之意。接了金蝶奉上來的熱茶,輕輕啜了一小口,便隨手遞過去道:“太熱了,怎麼憑的沒眼色?這麼熱的天,不是早就叫了專司茶水的宮女沏好了,先放上一放的嗎?”
金蝶趕忙接過來,躬身朝她道:“奴婢一時疏忽,娘娘恕罪!”
香貴人走上前去,輕輕搖着扇子,咬了咬下脣道:“娘娘仁慈,難得肯寬宥於人。只是這宮裡如今確實不太平,依臣妾的愚見,您倒是不妨適時出手,說不定能除了您夜裡不能安寢的那一根刺頭呢!”
淑妃眉間一顰,示意四下退出,只留金蝶一人在旁伺候着。輕輕嘆了口氣,這才搖頭道:“你當本宮不想?只是偏生這件事又牽涉到本宮的頭上,這會再出手,誰肯信呢?不是平白無故送上去叫人拿住把柄麼?”
香貴人見她果然有此之意,脣邊便浮起一個微笑來,往東一指,道:“這回那一位,只怕大大的失了算計。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照我說,她也太性急了,陛下明明就是擺了態度要供着湘雲殿那一位,便是做神仙做王母,我們也只能拜着。偏生她不信邪,這回竟然還嫁禍到娘娘您的頭上。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