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一動,皇帝便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用意。“曹子靜,你早就想過,如果朕不肯妥協,你便要以死來要挾朕是嗎?”
南宮凌灃忽然大怒,心中涌動着怒意的潮水,他氣的發怔,卻又似乎無處可發泄。
神思飛快遊離時,他卻忽然冷了心腸。忘了吧!不過,不過是一個讓自己有些心動的女人而已。這樣糾纏於心頭的思念,卻又不得不面對她那堅韌到心底到每一寸血液的自我,便是這樣想要捧在手心裡呵護着,她還不能滿足。
而自己,其實早已無力去支付這樣刻骨銘心的愛了。
南宮凌灃忽然轉過身去,不再回頭看一眼。他的聲調陡然間變得蒼涼而肅穆,對徐致吩咐道:“送樂昌公主回去。傳朕的旨意,即日起,封廣陵殿。任何人等,都不得再隨意進出。”
他執拗的不肯再看子靜那失望到極點的表情,心中只是反覆的勸誡自己:不要回頭,不要心軟……那,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而自己,坐擁天下,從來便是予取予求,不需屈服於任何人的意志。
曹子靜,你的意志,只能存活在你的世界裡。於朕來說,你只是一個妃子,或許你比其他人來的出衆,但,這不足以改變朕與生俱來的驕傲。
但內心深處,何嘗又不是劃滿了深深的傷痕,順着新鮮的傷口,滴出大灘的鮮血來?因爲自負、因爲驕傲,而故作出來的冷漠,對每一個人,其實都是痛不可擋的心碎。
子靜呆呆的站在原處,看着他的背影清晰變爲模糊。按住玉釵的手,漸漸變得冰冷而僵硬,輕輕顫抖着,幾乎失去了全身的最後一絲力氣。
心碎麼?那心底如冰塊斷裂的寒冷,便是心碎麼?這感覺,讓人窒息而痛的發瘋,爲什麼要做麼做?這麼做,便能挽回什麼嗎?
這是一種彼此之間的傷害,於己,於他,都是。
樂昌被幾個宮人前後夾着,送回新月殿去。她不斷的掙扎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殿內牀上昏死過去的女子,童稚的哭聲,幾近聲嘶力竭的絕望。子靜麻木的移動腳步,跌跌撞撞的往殘破的殿內走去。
徐致跟在皇帝身後,幾次欲要張口,最終還是忍下了。他眼看着子靜的身影走近那女子的牀頭,於內心,暗暗嘆息了千百回。
琵琶摜於地,淚痕空垂於面。殿內還算整潔,只是四下無人,一個宮人的蹤影也不見。白綾帳內,紅綃繁複,女子慘白的面容上雙目緊閉,眉心是舒開的,但眼角,卻溢出一長串的晶瑩來。
子靜緩緩走來,擺手讓自己帶來的兩個宮女守在殿外。她蹲下身,將那琵琶在手心裡撫弄着,“錚錚”琴絃聲驀然想起,驚醒了那閉目沉睡的女子。
“陛下……”她低低地叫了一聲,睜開眼一看才知不是,忽然聲音哽咽尾調直下,淚珠簌簌地滾落。
“還好,你終於醒了。”子靜舒了口氣,但憂色卻很快籠上眉宇,“現在可好些了?”她取出絲巾爲她拭去淚水。而自己,卻不知不覺淚溼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