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慈心宮,果然殿外停了許多肩輿,也有各宮的宮人在站立等候,見阿蓁來到,宮人們都張目看着,對這個被封爲縣主的民女很是感興趣。
阿蓁下了肩輿,春意上前扶着她,阿蓁下意識地抽回手,但是春意堅持,阿蓁看到春意姑姑親自扶着她,那些宮人看她的眼光便陡然尊重了一些,便明白了春意的意思。
她在這宮中,起碼是要呆好一陣子的,宮中跟紅頂白,少不了有看不起她的人,但是如今一向只伺候皇上的春意姑姑親自攙扶她入殿,可想而知,她此番入宮的待遇,比起上一次萬壽宴,是大大的不同了。
阿蓁雖然不在乎這些人的眼光,但是也感激春意爲她想得這樣周到。
今日初一,各宮的人都到皇太后這邊請安來了。
各宮早就知道獨孤蓁入宮並且就住在正霄宮內,只是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獨孤蓁入宮是做什麼,所以,今日格外的殷勤與皇太后說話,只等着獨孤蓁來請安,好知道她此番入宮的真正用意。
“稟皇太后,粵南縣主來了,如今就在殿外候着。”宮人入殿稟報。
皇太后還沒說話,蘇嬤嬤便連忙道:“趕緊請進來啊,還稟報什麼啊?”
“是!”宮人應聲出去。
阿蓁踏入慈心宮正殿的時候,覺得春意爲自己打扮一番是沒有錯的,因爲,她忽然像是走在選秀臺上的佳麗,被許多雙眼睛盯着。
而她入宮的時候,只是穿了一身尋常緋色的長裙,雖然也不是什麼廉價貨,但是,在這華貴的後宮女人羣中便顯得過於寒酸了。
現在她一身玉白色綾羅繡素淨宮裙,雖然並無特別出挑之處,但是這素緞料子很好,絲滑柔順,穿在身上也特別舒服,上身搭配了一件銀狐滾邊小緞棉襖,本來,春意是給她準備了一件披風,這樣搭配起來便更加大氣。
但是阿蓁執意要穿這件小棉襖,這樣把上身收窄了,下襬拖曳,像冬日結婚披着婚紗的新娘,美麗,優雅,和說不出的風情。
剛纔春意在宮中看她的時候,並不覺得驚豔,只覺得過於素,但是當她走在一衆美豔宮婦中的時候,竟仿若鶴立雞羣,即便是濃烈如酒的昭貴妃,也瞬間失色。
“阿蓁參見皇太后……”阿蓁福身行禮,還沒說完,皇太后便眉開眼笑地道:“不必虛文,過來,坐在哀家身邊。”
阿蓁只得對着皇后與諸位宮妃福身,然後擡頭,看到冷君陽坐在太后身側,眼底有驚豔之色。
阿蓁嘴脣微微一勾,她會這麼聽話讓春意爲她打扮,其實多半是爲了他。
阿蓁只是掃了他一眼,並無停留在他身上,所以,衆人也沒有留意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柔情。
除了冷君陽在之外,冷逍陽和琪親王隆馨公主和五皇子也在。
皇太后身邊已經沒有了空位,阿蓁要坐過去,只能是有一人走開。
隆馨正想起身,卻聽得皇太后笑着對琪親王道:“三兒,去你母妃那邊,讓哀家與阿蓁說
幾句話。”
琪親王神色一變,頓時有些兇狠地瞪了阿蓁一眼,阿蓁沒看他,但是也能感受到他吃人的眼光,並且,吃人的眼光不止一道,還有來自右側首座的皇后娘娘。
她知道皇太后是故意挑起琪親王與她的矛盾,皇太后的心思,阿蓁一直都明白,她把所有冷君陽的敵人,都變成她的敵人。
說白一句,皇太后只是利用她來幫冷君陽,爲冷君陽除去一切障礙。
阿蓁雖然不喜歡被人設計,但是,看在她也是爲了冷君陽的份上,阿蓁決定不與她計較。
所以,她當做看不到琪親王狠毒的眼光,也感受不到皇后陰冷的眼光,徑直走過去,坐在琪親王的椅子上,擺出倨傲的姿態。
皇太后見她這樣的神色,嘴角有一抹冷笑,但是很快便斂去。
“宮中缺什麼,記得要跟春意說,切莫委屈了自己。”皇太后盈着笑意對阿蓁說。
“謝皇太后惦記,阿蓁會的。”
阿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今日皇太后雖然對自己親厚,但是,眼神卻不一樣了。
其實,在之前阿蓁就知道她是要利用自己的,但是利用之餘,也有幾分真心,但是這一次,雖然是盈着滿臉的笑意,眼底卻有一抹寒冷,陌生的寒冷。
阿蓁不知道爲什麼,但是她知道肯定發生了些事情,讓皇太后對她改變了看法。
她看了看冷君陽,冷君陽也正看着她,他微微一笑,脣畔揚起好看的弧度,像明媚的陽光,讓阿蓁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不管如何,皇太后對冷君陽是真心的,而她是冷君陽喜歡的人,想來皇太后就算厭惡她,也不會太過,多少會看點冷君陽的面子。
接下來的話題,都是縈繞在阿蓁入宮的原因,衆妃知道她入宮是真的爲皇上治病,都與她親善起來。
對后妃來說,皇帝的生死至關重要,無論得寵或者不得寵,只有皇帝活着,她們纔有盼頭,若皇帝駕崩,她們縱然能被封爲太妃,也只是在宮中獨孤終老,一輩子就這樣如死水一般過去了,還有什麼意思?
而且,這些后妃當中,也有幾位是愛着皇帝的,當然,后妃的愛往往摻雜太多元素,等同皇帝對妃子的寵愛,也有很多原因和目的。
阿蓁在整個談話的過程中,都很不愉快,因爲她真的能感受到皇太后對她的敵意,還有,蘇嬤嬤雖然對她也十分親善,但是阿蓁無意中掃了她一眼,發現蘇嬤嬤一臉鄙視厭惡地看着她,彷彿她犯了極大的錯誤。
說了半個時辰的話,皇太后推說身子乏了,令皇后等人退下,阿蓁也可回去了,只是留下了太子在殿中。
冷逍陽與阿蓁一同走出去,冷逍陽一早上都沒少說話,但是他說話就是插科打諢,努力扮演着搞笑的角色,彷彿他生來就是一個逗逼。
琪親王從兩人身邊走過,他冷冷地剜了阿蓁一眼,然後譏諷地對冷逍陽說,“連自己的王妃都被人惦記被人搶走,你這王爺當得還有什麼
意思?本王是你的話,趁早死了算了,免得對人現眼!”
冷逍陽呵呵笑了一聲,玩世不恭地道:“三哥,我未婚妻被人惦記,證明她是寶貝啊,你見街邊的狗屎有沒有人惦記?肯定是寶貝纔多人爭奪,倒是三哥,今日被皇祖母硬生生地遣走,有沒有不高興啊?”
“哼!”琪親王甩了甩衣袖,“不要太得意,遲早有你好受的。”
皇后回過頭,不悅地道:“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走?你父皇吩咐你辦的差事還沒妥當,和人家磨嘰什麼?他是個閒散王爺,大把的光陰可以虛耗,你沒有這個福氣,趕緊辦差去。”
這話聽着是責備琪親王,但是字字句句皆是針對冷逍陽。
琪親王眸色得意地瞧了冷逍陽一眼,道:“母后所言甚是,兒子苦命啊,不像人家深得父皇寵愛,什麼事兒都不必幹,只享清福。”
說完,趾高氣揚地走了。
阿蓁看了看冷逍陽的臉色,他彷彿沒有半點不高興,還笑盈盈地看着皇后,說:“皇后娘娘走好,送皇后娘娘!”
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逍陽,本宮對你並沒有什麼意見,不要誤會。”
“不會誤會。”冷逍陽澄清道,“兒臣心裡怎麼會誤會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心懷慈悲,我敬仰都來不及,怎麼會誤會皇后娘娘呢?”
皇后意味淡淡地道:“看來,你對本宮成見已深,連一聲母后都不願意喊啊。”
“母后?”冷逍陽細細地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倏然露出一個笑容,“本王有母后。”
皇后神色陰沉,“這話,在這裡說說就好了,莫要叫你父皇聽到,他並不太喜歡聽到某些人的名字。”
冷逍陽嗓音微涼,“是嗎?謝皇后娘娘的提醒,只是,本王覺得,是皇后娘娘怕聽到某個人的名字吧?”
皇后眸色倏然一冷,臉上依舊掛着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卻沒有再說話,只是一直盯着冷逍陽。
“走吧!”冷逍陽又恢復玩世不恭浪蕩子的面容,拉着阿蓁走了。
阿蓁掙開他的手,看着他問道:“你何必跟她置氣?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冷逍陽舒了一口氣,笑得跟一朵盛開的桃花,“你擔心我啊?”
“有什麼好爲你擔心的?你父皇這麼寵愛你,相信皇后也不敢對你怎麼樣。”阿蓁道。
冷逍陽輕笑,“她不是不敢對我怎麼樣,而是不願意浪費精力對付我,我這種浪蕩子,在她眼裡就是廢物,爲我浪費一兵一卒都是不值得的。”
“確實是的。”阿蓁想想也是,他在朝中並無任職,也沒有實權,只有食邑和封號,當然,還有皇帝的寵愛,不管皇帝在不在,都不會有人花心思去對付他,因爲,不值得。
“做閒散王爺有閒散王爺的好處啊。”冷逍陽倏然眸光深邃,故作高深地道:“人一生,吃喝玩樂是頭等大事,我纔不稀罕什麼帝位,那多累啊?一天到晚被人惦記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