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幫的正月開春宴會很盛大,很隆重。
各地分堂分舵的人都會出席,與京中總幫相聚,說說今年的大計劃,再由幫主沈家豪把一年所賺的銀錢做分成分下去,可以說,這一次的宴會,其實就是太公分豬肉,人人有份,有錢分,當然多遠都會趕來。
大周國經濟發展很快,貿易基本走水路多,因爲水路穩妥,不怕遇到山賊,快,穩,準,所以,每年漕幫在各地所賺的錢,實在不是一個小數目。
漕幫自從三年前開始,便把觸角伸展到周邊有有好邦交的小國,雖然開開始做的時候,利潤比較少,但是當國與國之間的貿易如火如荼地展開之後,這一筆便佔了漕幫一年總收入的百分之十,這也是十分驚人的利潤。
而每年的正月十五宴會,都會邀請武林中各派掌門出席,自然也少不了是要送點錢的,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漕幫除了做生意之外,也是武林中的大幫派,雖不是隸屬武林盟的幫派,卻也少不了有依仗人家的事情。
而沈家豪在這種應酬事情上,是從來不會吝嗇錢包的。
而之前,一直被鹽幫打壓住,今年鹽幫不成氣候了,漕幫也算是吐氣揚眉了,所以,這筆分紅相信還會更大。
阿蓁是正月十五一早就去了漕幫,然後想着等下午的時候再派人去接樑漢文和墨冬。
墨冬本來說了不去的,但是被樑漢文說動了,就去湊湊熱鬧。
樑漢文知道她是怕去了傷心,但是阿蓁私下跟他說過,到時候會支開蛤蟆精雲飄飄,爭取讓墨冬與楚君憐說上幾句話。
阿蓁會做這個舉動,其實心裡還是存着一絲希望,能找到龍女。
只要找到龍女,墨冬就有救了。
阿蓁不是熱心的人,但是她自己也說不明白爲什麼會對墨冬的事情這樣上心。
或許,是因爲墨冬真的爲楚君憐付出了太多,讓她感動了。
又或許,是她自己得不到深愛的人,所以總還是希望身邊的人幸福。
她爲自己還有這樣的心願而寬慰,至少,她的血不是冷的。
驅魔的人,到最後很多都會變成鐵石心腸,因爲,但凡心存一絲憐憫,便有可能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中午時分,便有各派掌門陸續攜眷來到。
沈家豪領着楚君憐與獨孤蓁在大門口迎接,沈家豪今日着一身墨綠色繡祥雲吉祥圖案綢緞衣裳,披着一件純白色的狐裘披風,發冠束起,顯得特別精神俊美。
楚君憐則一身淺綠色綢緞繡翱翔飛鷹圖案長衫,披着紅色錦緞披風,長髮攏在後背,各留一縷在前面,盡顯瀟灑倜儻之態。
阿蓁今日也隆重打扮了一番,着緋色暗紋繡大朵芍藥圖案的裙子,披風是她被封爲縣主之後,太后娘娘賞賜過來給她的白貂披風,看起來精美華貴。
她梳着螺髻,螺髻顯得有些成熟沉穩,與她的年歲是不相符的,但是因着她如今的身份到底是漕幫的三當家,所以打扮沉穩一些也無可厚非。
臉上略施了胭脂,紅脣上抹了脣蜜,顯得紅脣流
光溢彩,充滿了朝氣。
阿蓁面容本來長得十分精美大氣,如今刻意打扮一番,更是驚豔了許多名門貴公子和武林少俠。
阿蓁以前只想默默無聞,但是如今京中知道她身份的人只怕不少了,所以,乾脆今日便在漕幫做起迎賓來了。
阿蓁這一整日笑得腮幫子都痠軟了,被沈家豪帶着認識了各派掌門,她不得不佩服沈家豪的記性,這走進去的起碼有幾百號人,但是他卻能夠喊出對方的名字和名號,只是各派掌門就算了,甚至一些年長的武林長輩,他認得並且記住不足爲奇,可那些武林新生代他都能夠一一喊出名字,並且準確無誤的介紹給阿蓁認識,阿蓁看着他們的打扮和麪容,總覺的並未什麼特點,他怎就記住了呢?
笑了大半天,阿蓁找到段棋,讓她去墨冬和樑漢文過來。
這邊段棋剛走,便見一個身穿黑色繡雲紋錦袍的女子領着幾名身穿黑色勁裝腰間綴着一隻葫蘆的男人走過來。
阿蓁看到爲首的女子,微微一怔,雲飄飄?
只是,她細看了一眼,模樣倒是相似,可神態卻不一樣,此女眼光銳利,面容沉穩,行走之間,步態輕盈中帶着穩健,可見是有內功的武林女子。
她看向楚君憐,卻見楚君憐領着雲飄飄走出來,正走向武當派的掌門夫婦,看樣子是有意要把雲飄飄介紹給武林中人知道。
阿蓁奇異地瞧着兩人,這模樣也太相似了些吧?眉眼下巴,幾乎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莫非,雲飄飄是照着這個女子變的?
阿蓁這樣的猜想也不奇怪,許多修煉的妖,修煉之後本身的模樣未必盡如人意,便從這世上挑選人的模樣幻化而成,但是,這也必須要有一定的修爲才行,不是說任何變成精怪的都可以幻化。
沈家豪也發現了來人,神色和阿蓁一樣,錯愕了一下,見來人的打扮和陣仗,再看看他們腰間掛着的葫蘆,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
他壓低聲音對阿蓁說:“他們是毒門的人。”
阿蓁有些詫異,毒門?就是對楚君憐下毒的門派?毒王的人?漕幫不去找他們,他們倒先找上門來了?
正奇怪之際,那女子便已經領着人走到阿蓁和沈家豪身前,那女子拱手道:“毒門堂主雲飄飄,見過沈幫主!”
她的聲音不高,但是卻字字清晰。
在場的漕幫弟子紛紛怒目而視,漕幫與毒門的恩怨,一直都還沒清算,漕幫不去找毒門,毒門卻找上來了。
諾大空曠的漕幫總堂門前,一時間鴉雀無聲,有脾氣暴躁的弟子已經摁住了腰間的長劍,彷彿只等沈家豪一聲令下,便要一躍而起,報毒門對二當家下毒之仇。
“你叫雲飄飄?”阿蓁不禁回頭,瞧了一眼站在內堂裡的雲飄飄,只見她站在楚君憐身邊,含羞地笑着,彷彿是感覺到外面的異常,擡起頭看出去,見到阿蓁面前站立的女子,她的臉色錯愕了一下,血色迅速從臉上褪去。
楚君憐也發現了這位毒門雲飄飄,他傻了眼,看了看身邊的雲飄飄,又看看毒門
雲飄飄,下意識地問道:“飄飄,那該不是你的姐妹吧?”
雲飄飄虛笑了一聲,扯了一下僵硬的臉皮,“怎麼會呢?我都沒有姐妹的。”
楚君憐驚歎道:“你們太像了。”
他一邊說一邊拉着雲飄飄上前,雲飄飄腳步有些僵硬,但是卻還是被楚君憐拉了過去。
毒門雲飄飄也發現了雲飄飄,微微一怔,眼底有些疑惑,“這位是?”
現場本來是劍拔弩張的,但是因着兩個一模一樣的面孔出現,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大家都把報仇轉移到了研究面容相似度上去了。
而且,大家心裡頭還有一個新的懷疑,那就是兩人面容酷似,會不會說楚君憐的救命恩人云飄飄也是毒門的人?她潛入漕幫,留在楚君憐身邊,或許是另有所圖?
阿蓁開始覺得這事兒好玩了,遂看着毒門雲飄飄說:“我來介紹一下。”
她手伸向雲飄飄,對毒門雲飄飄說:“這位叫雲飄飄姑娘,是我們二當家的未婚妻。”
然後,又對雲飄飄說:“這位是毒門的堂主,雲飄飄俠女。”
此言一出,叫那些沒聽到毒門雲飄飄自我介紹的人都怔住了,兩人不僅面容一樣,連名字都一樣?
這不是巧合了吧?如果說這是巧合,那就真的是見鬼了。
那毒門雲飄飄眉目一揚,打量着雲飄飄,清笑一聲,神情有些怪異,“雲飄飄?連名字都和我一樣?真是有緣啊!”
最後“有緣”兩個字,說得甚是重,叫人不免聽出了些內涵來。
相比起毒門雲飄飄的自若,雲飄飄倒是顯得有些不安,她僵硬地虛笑一聲,“是的,確實是有緣。”
兩人的聲音是不同的,毒門雲飄飄的聲音略微清朗,而云飄飄的聲音則有些沙啞。
阿蓁瞧着雲飄飄的神色,越發能肯定雲飄飄是照着毒門雲飄飄的模樣去變的,那麼,也就是說,雲飄飄必定是見過毒門雲飄飄的。
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呢?是楚君憐中毒的時候?但是墨冬說過,她去救楚君憐是單身一人去的,並未帶蛤蟆精。
大家都在觀望的時候,卻見段棋帶着樑漢文和墨冬走進來了。
阿蓁微怔,段棋去了不是很久,怎地這麼快就回來了?
原來,樑漢文見阿蓁這麼久都不見人回來接,便自己僱了馬車與墨冬出來了,途中剛好遇到段棋,便一同來了。
墨冬身子虛弱,走路有些弱不禁風,段棋扶着她,一路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墨冬一身的紅衣,映襯得肌膚勝雪,只是這膚色是不健康的蒼白,蒼白得近乎透明。
那毒門雲飄飄一見到墨冬,就詫異地道:“是你?”
墨冬擡起頭瞧了毒門雲飄飄一眼,神色微怔,又看了看雲飄飄,便明白過來了。
其實蛤蟆精已經不是之前小景的模樣,但是,因爲鯉魚精墨冬一直與小景相處,所見的都是小景的真身,所以那日在漕幫見到小景,並未瞧見表象,如今見到兩個相似的人,才驚覺原來她的修爲又上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