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抿脣，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想來最近發生的事情也是讓她煩心不已。
可不是，她嫁過來十幾年，蔣家後宅都算是清明，而如今，這攪亂的一池子渾水，也正是秦氏這麼多年以來都沒有遇到的事情，足以叫她焦頭爛額了。
不過饒是她此刻臉色有些複雜，最終也只是勉強一笑，伸手在蔣馨凝的手上輕輕的拍了拍，隨後才慈愛的笑着說道：“這幾日都沒有和我的凝兒好生說過話了，今日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爲娘想要和凝兒說會兒話，散散步也是好的。”
秦氏臉上還帶着一絲笑容，不過那雙眼睛裡卻彷彿帶上了一絲祈求的意味，只直直的望着蔣馨凝。
蔣馨凝的眉頭微微擡起，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秦氏，心中的漣漪倒是盪漾了開來，看來最近發生的事情，讓她的心裡總算是產生了一些變化。
而秦氏，早就該意識到這一點了。
舒適的養尊處優的日子，不能這麼簡單的一直進行下去，不然遲早有一天會被人從主母的位子上拉下來。
而眼前最大阻礙就是這纔剛剛回門的王氏，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和蔣相國之間有哪些古怪，但是如今她的心思蔣馨凝卻是看的分明，她回來自然是想要爭搶秦氏的位子的。
如今秦氏能夠主動來找蔣馨凝詢問，可見她的心中，已然有了防範的意識。
這是蔣馨凝感到很欣慰的，而同樣欣慰的是，她對於如今的蔣馨瑤，也不再如同往日一般親暱信任，甚至在今日，都沒有幫着她多說一句話，這一點，亦是不小的進步。
蔣馨凝微微一笑，只輕輕的把秦氏的手握在手心裡，神色柔和了許多，淡淡的說道：“母親不必着急，女兒如今有點事情，待會兒結束之後女兒自然會到母親那裡去拜訪您的。”說着，她把秦氏的手放了回去，只輕輕的拍了拍，旋即笑着說道：“母親不必擔心，這許多事情都是自定律的。”
秦氏神色一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道：“好，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等你空閒了，再來找爲孃的吧。”
蔣馨凝笑着點頭，秦氏的神色也穩定了許多，在身邊丫鬟的攙扶下，緩緩的離去了。
目送着秦氏離去，蔣馨凝這才轉身，疾步朝着蔣老夫人離去的方向追趕了過去。
沒錯，有些事情她必須要問出口了，關於王氏和蔣相國之間的疑惑。
這幾日觀察下來，蔣馨凝敢篤定，他們之間一定是有些不尋常的，而這不尋常，她不確定到底是哪一方的過失。
但她卻不希望，這件事情以後會傷害到秦氏。
不管怎麼樣，蔣老夫人是王氏的姑媽，而蔣相國是她的親生兒子，王氏如今是蔣海的妻子，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錯綜複雜的事情，蔣馨凝相信，蔣老夫人一定知道的清楚。
幸得蔣老夫人走的不快，蔣馨凝很快便在長廊上追上了她。
蔣老夫人被她一直最爲相信的秦媽媽攙扶着，而蔣馨凝身邊也並未曾帶上
那兩個丫頭，此刻，倒是說話的好時機。
蔣馨凝頓了頓，調整了一下表情，這才微笑的跟了上去，喊了一聲：“祖母。”
蔣老夫人拄着柺杖的身影一頓，這纔回頭對上了蔣馨凝的臉，當即她便笑了起來，道：“二丫頭，你怎麼跟過來了？”
秦媽也規規矩矩的行禮，對蔣馨凝說道：“見過小小姐。”
秦媽也算是蔣老夫人身邊的老人了，服侍老夫人這麼多年，地位自然不是府上一般的丫鬟嬤嬤能夠相比的。
但是她在蔣馨凝的面前卻是無比的恭敬，看來亦是打心眼裡尊敬她，在秦媽的眼裡，這個小小姐，的確是有讓人尊敬的過人之處。
蔣馨凝笑着擺擺手，對秦媽說道：“秦媽媽不必如此客氣，我不過是想要來陪祖母多走一會兒。”
說着她便走上前去，從另一邊親暱的挽上了蔣老夫人的胳膊，笑着說道：“這樣走路纔是最爲安全的，左邊有秦媽媽，右邊有我，祖母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摔跤的！”
被她這開玩笑似的話逗笑了，蔣老夫人打趣的點點蔣馨凝的額頭，笑着說道：“真是個鬼靈精！老婆子雖然老了，但是身體卻還算健朗，哪裡會這麼輕易的摔跤？”
蔣馨凝卻只是扶着蔣老夫人，笑着往前走去，道：“孫女也就是想要祖母多走一會兒而已。”
“好好好，二丫頭既然願意陪我這個老婆子走，老婆子自然開心的很！”蔣老夫人笑着往前走，口中也免不了打趣蔣馨凝一番，此刻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秦媽也跟着在一旁笑了笑，看着蔣馨凝的眼神柔和了許多。
這個小小姐，倒是在她看來，第一個敢在蔣老夫人面前如此沒大沒小，還能讓蔣老夫人露出笑容的丫頭了。
對於大小姐，蔣老夫人雖然也是關心，但卻多了一分客套疏離，說起來自然不是因爲大小姐是養女，畢竟在這府上這麼多年，蔣老夫人也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親生的孫女了。
而大小姐，的確是美則美矣，也很知書達理，但卻總讓人覺得有種虛假的感覺，府上的下人們對於她表面上也是恭敬遵從，但是實際上，真正服她的人卻沒有幾個。
甚至還比不得這纔剛剛回府的小小姐。
秦媽在心中默默的想着，收回了思緒，把目光又投向了蔣馨凝。
此刻她們正是經過蔣府最大的後花園，時至初秋，那花園中也依舊是綠草茵茵，枝繁葉茂，還未出現一點衰敗枯榮的跡象，尤其是那金燦燦的桂花盛開了來，一朵朵小小的，卻嬌俏可愛。
尤其是那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隔着多遠的距離都能夠聞到，不濃不淡，帶着桂花的別緻。
這纔剛剛轉出了長廊，蔣馨凝一行三人也都聞到了。
“今年的桂花可是開的十分的繁盛呢！這香味兒隔着這麼遠的距離我都聞到了。”蔣馨凝笑嘻嘻的說道。
蔣老夫人也笑着點頭，道：“這每年的桂花都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開放，但是
今年這花，聞着的確是格外芳香，往年的桂花到了後面，都被做成了桂花酒或者是桂花糕，這也是蔣府的一項傳統，滋味也煞是喜人，看來今年的，我更要期待了。”
“這可當真？我最喜歡吃桂花糕了！”蔣馨凝一臉驚喜的說道，眼神落在了那不遠處蔥鬱的桂花樹上。I
“是麼？”蔣老夫人轉頭看了蔣馨凝一笑，笑着說道：“那今年我便讓廚房的人專門給你多做一些，到時候給你送過去。”
“謝謝祖母，”蔣馨凝嬌嗔一笑，隨後說道：“趁着如今這桂花還沒有掉落，不如我們一起去逛逛花園如何？再等一些時日，想來這後花園的樣子就不忍直視了，必是一派衰敗的景象。”
蔣老夫人思忖了一下，隨後說道：“也好，老婆子也有幾日沒有出去散散步了，正好今日和二丫頭出去走走，就當是散散心了。”
說着她便轉頭，把手中的柺杖遞給秦媽，道：“這東西原本是用不上的，如今既然有二丫頭扶着，拄着這柺杖反而是不方便了，秦媽，你便幫我拿回去吧。”
蔣馨凝心中一喜，這件事情若是有外人在場，的確不好開口，她正是在盤算着如何才能夠找個藉口讓秦媽離開，如今看來，正是天助我也！
她不動聲色的朝着秦媽一笑，溫婉的道：“如此，可就辛苦秦媽媽了。”
“二小姐哪裡話？這是老奴應該做的。”秦媽接過柺杖，倒是沒有過多的逗留，便轉身離開了。
蔣馨凝扶着蔣老夫人，便緩緩踱向了後花園。
兩人正是閒庭信步，閒散了聊了一會兒天，蔣馨凝一邊觀察着蔣老夫人的表情，一邊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印上了正軌。
“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事情衝撞了嬸孃，如今都不見得嬸孃在這府上走動，白日裡都和叔父一道出去了，孫女這心中實在是有些擔心。”蔣馨凝嘆了口氣說道：“莫不是嬸孃當真生氣了不成？”
聽得蔣馨凝這麼說，蔣老夫人的神色猛然一沉，眼中出現了冷意，只冷然說道：“她還有臉生氣？這事情本就是她一手挑起的！既然回來了這府上，便要遵循這府上的規矩！若是由着她來，把這府上鬧得雞犬不寧，那還不如不回來的好！”
蔣老夫人的口氣嚴厲，倒是沒有想給王氏留一點顏面，可見是生了大氣了！
蔣馨凝心中有些疑惑，看來蔣老夫人對於王氏亦是心中芥蒂已深。可是這到底是爲了什麼呢？若只是單單因爲這件事情，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想來可能是因爲嬸孃一直以來也都過得是優渥的日子，咋一回因爲這下人的疏忽受了委屈，心裡自然是難以忍受，纔會出現這種事情，想來嬸孃也不是故意的。”蔣馨凝繼續試探的說道。
“到底是如何，我想她心中最爲清楚！若是自己知曉錯處最好，但若是如同現在一樣蠻橫的一味耍脾氣，”蔣老夫人的神色一凝，半晌才淡淡的說道：“我還在這府上，只要我老婆子一日不閉眼，就由不得她胡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