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惠靈身爲這大燕國的三公主,亦是皇帝膝下唯一的女兒,從小不知受盡了多少寵愛,身份矜貴,閒雜人等,誰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莫要說是在蔣家的宅院裡,即使是在皇宮之中,皇帝身邊最爲受寵的嬪妃都要對她禮讓三分,笑顏相待。
而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男子,居然敢對她如此不敬,不僅敢躲閃她的巴掌,甚至還毫不避諱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莊惠靈又驚又怒,當下屏住了呼吸,立眼朝着那男子看去。
只見方纔說話的男子,此刻正好端端的的站在她的身側不遠處,只單手一隻手,便把她的手腕握在手掌之中,令她絲毫動彈不得。
不過那男子即使是一副冷冷的樣子,卻也掩蓋不住周身的光華。
冷峻的面容,棱角分明的線條從側面看起來分外的清晰,微蹙的眉峰帶着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墨眸淡脣,容貌剛柔並濟,的確是十分出衆。
一頭如瀑布般傾斜的黑髮,如綢緞般光滑,只用玉帶輕輕的束起。
白色長袍加身,曳地自有尾度,竟是襯得周身貴氣不凡。
只是單單看外表,莊惠靈不由的心臟砰砰一跳,眼前這個男子,的確是她最爲喜歡的那一類。
若是沒有發生方纔那不禮貌的事情,對於他,她心頭可謂是桃花氾濫了,但是這男子方纔對於她十分不敬,實在是叫她咽不下這口氣!
她堂堂的三公主,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如此無禮的?若是傳出去,她的顏面何存?
想到這裡,莊惠靈咬了咬脣,眸子裡閃現出一絲怒氣,只揚起另一隻手,就要狠狠的朝着那男子的面上打去!
沒有想到莊惠靈會這麼做,那男子臉色一冷,眸中閃現一絲不耐煩的神色,隻身形微微一動,輕而易舉的就把另一隻手給抓在了手中。
而因爲慣性,莊惠靈的身子下意識的便往前傾,當即就朝着那男子撲了過去,因着身高明顯的差異,莊惠靈一瞬間就到了那男子的胸前,一張臉幾乎就要貼了上去。
如今靠近的距離,甚至還能嗅到那人身上淺淺的墨蘭香氣。
饒是三公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對於男子卻從未如此親近過,當下就臉紅了半邊,手上的力氣便完完全全軟了下來。
“你還沒玩沒了了是嗎?”不過那男子卻不和她一樣的心境了。
對於眼前這囂張跋扈,盛氣凌人的女子,他可是沒有一絲好感,只想着等到確認了身份,一定要好好的訓斥一番。
聽得這句話,莊惠靈臉色一頓,頓時就掙扎了起來。
一邊掙扎一邊大聲的說道:“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抓着我,我一定叫你不得好死!”
盛怒之下莊惠靈又羞又惱,自然是口不擇言。
不過那男子卻是絲毫沒有放在眼中,聽得這句話,甚至是更加憤怒了,只冷冷的一笑說道:“很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叫我不得好死,我還從未見過你這樣蠻橫無理的女子!”
兩人正是要吵得不可開交,只聽得身後傳來一道疑惑的聲音:“這好端端的,又發生什麼事情了?”
蔣馨凝跟在身後,扶着額頭說道。
原本她是不放心莊惠靈,只怕她冒冒失失,一個不小心又闖出禍事來,所以才悄然跟了過來。
誰知道剛剛走到這裡,便見得莊惠靈和一個男子扭到了一起。
在這光天白日之下,莊惠靈又是公主身份,若是被旁人見到了,那便果真要造成不好的影響了!
當即才大聲的喝止。
還真是叫人不省心啊!蔣馨凝在心頭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說道。
那男子聽得聲音,這才轉過頭來,一時間也把還抓住莊惠
靈的手,鬆了開來。
一雙眼睛帶上了探究,蔣馨凝便和這男子隔空對望了起來。
雖然對方的神色依舊淡淡,冷漠的沒有一絲變化,但是這麼看過去,不知爲何,蔣馨凝心頭卻生出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來。
對於眼前的男子,莫名的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這倒不是因爲他的容貌出衆,畢竟蔣馨凝見過的美男子,實在是不在少數了,眼前這個,雖然也算的十分出衆,但比之莊榮晨之流來說,卻稍顯遜色一點。
畢竟莊榮晨的精緻容貌,就是絕色女子站在眼前,都不由得會自慚形穢,他是渾然天成如同畫卷裡走出來一般的容顏。
而眼前的男子,五官卻是更多了一份英氣,顯得更爲生動了一些。
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在對視的那一剎那,蔣馨凝心頭彷彿有一根琴絃波動了一下,泛起了絲絲的漣漪。
莊惠靈收回手,只兀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她的臉上還帶着一絲緋紅,就徑直朝着蔣馨凝奔了過來,口中不依不饒的說道:“他是什麼人?竟敢在這裡如此放肆!實在是太大膽了!凝兒你都不管一管嗎?”
蔣馨凝抿脣,看着眼前男子的眼神卻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神色頗有些意味深長的感覺。
凝兒,彷彿也在咀嚼這個名字一般,那男子站在原地,一時間神色有些複雜,目光也停留在蔣馨凝的臉上,沒有說話。
蔣馨凝安撫着拍了拍莊惠靈的手。
卻見得對方神色有些潮紅,雖然口中不依不饒,但是此刻臉色看上去卻不像是憤怒的樣子。
畢竟比之其他,蔣馨凝自然一清二楚,明白莊惠靈發怒的時候,決計不是如此。
但是對於眼前男子,蔣馨凝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心頭卻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她不動聲色,只是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對男子說道:“你是剛剛纔到蔣府麼?”
那男子神色一動,回答道:“不錯,我正是剛剛回來。”
“既是剛剛回來,那首先應該是去拜訪父親母親,甚至祖母,怎會到這裡來了?”蔣馨凝心頭已經有幾分篤定,不由得笑着說道。
那男子的神色一動,竟也跟着笑了起來,隨後說道:“我此次回來本是低調,不想要驚動旁人,至於父親母親和祖母,到現在爲止我還沒有來得及見到,若不是碰到這等事情,我此刻只怕是已經去見了他們了。”
他的語氣和緩,自然帶了風度,笑起來的一剎那,如同寒冰初融,春水盪漾,彷彿能夠把人的心都給暖化了。
明顯的見到莊惠靈此刻眼珠子幾乎都不會轉了,一雙眼睛落在對面男子的身上,哪裡有半分惱怒的模樣?
只是看着眼前人,她還是不滿的瞥了瞥嘴,悄聲說道:“怎麼,難道我是什麼麻煩事不成?”
蔣馨凝心頭偷笑,對於眼前人的身份,此刻她卻是一片明朗,當即就微笑着說道:“即是如此,大哥說明身份不就是了,對於你的歸來,我們可都翹首以盼了許久了。”
不錯,此刻她倒是已經篤定了,眼前人,必然就是她那遊學歸來的大哥,蔣傅桓了。
那男子果真是神色一愣,只輕輕的一拂衣袖,鄭重的打量起了蔣馨凝來。
倒是莊惠靈聞言一驚,脫口而出的說道:“他就是你大哥?”
上下逡巡一番,加之方纔聽得莊惠靈對於蔣馨凝的稱呼,蔣傅桓自然也猜出來了蔣馨凝的身份,當即就笑着說道:“你就是我的妹妹,凝兒了吧?”
蔣馨凝微微一笑,頷首說道:“歡迎大哥回來。”
蔣傅桓的神色變換了一番,彷彿頗有感觸一般,最終也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走上前來,輕輕的擁抱了蔣馨凝一下,
低聲說道:“回來了就好。”
那樣的聲音,的確是飽含感慨,又彷彿是心願達成了一般,頗爲滿足。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當初蔣傅桓外出遊學之際,蔣馨凝早已經流落在外,一點蹤跡也沒有。
直到離去,蔣傅桓也未曾再見過自己唯一的親生妹妹。
那個時候,蔣馨凝也纔不過幾歲而已,還是個小姑娘,在那兵荒馬亂的年代,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極大的問題。
或許當時,許多人都沒有抱着希望,覺得蔣馨凝還能夠在多年以後相見。
蔣傅桓亦是如此,只不過他素來淡漠沉穩的性子教會了他什麼都藏在心裡,即使是心頭悲傷難過,他還是會把一切都藏在心裡,絲毫不表露在臉上。
曾經他以爲,他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妹妹了。
但是如今,活生生的蔣馨凝站在他的面前,又如何不讓他欣喜感動呢?
蔣馨凝亦是低頭頷首,輕輕的把手放在蔣傅桓的背上,緩緩的拍了拍,表示親近,亦是表示安慰。
蔣馨凝自然不會忘記,前世亦是因爲自己的矯揉造作,愚昧不堪,纔會讓蔣傅桓最終也只落了個慘死的下場。
明明是滿腹才華,胸懷大志,卻還沒有來得及施展,就落得了這樣一個下場。
畢竟曾經的蔣馨凝,什麼都不知道,只有滿腹的偏執和記恨,只覺得是蔣家人拋棄了她,纔會讓她落得那樣的下場。
可是當初也是她,親手把最愛她的人,都通通逼上了絕路。
想到這裡,蔣馨凝的心頭亦是翻雲覆雨,手上的動作不由得用力,然而到了最後,蔣馨凝也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在蔣傅桓的耳畔說道:“回來了就好。”
蔣傅桓笑了笑,伸手把蔣馨凝耳畔的一縷亂髮爲她捋好,輕輕的別在了她的耳後,隨即才溫和的笑着說道:“這許多年不見,凝兒已經從一個小丫頭變成了這麼一個大姑娘了!水靈靈的真美麗,不愧是蔣家的女兒。”
言語中,蔣傅桓可以忽略了中間發生的那一段不愉快的事情。
畢竟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再提起來除了揭開傷疤,對於其他,倒是無濟於事。
蔣馨凝抿脣一笑,只道:“大哥可不要取笑我了,也唯有你肯對我如此誇讚,不過過去了這麼多年,難道你還希望我是小時候那般瘦瘦弱弱的樣子嗎?那樣豈不是風都能吹走了?”
蔣傅桓聞言大笑了起來,只點頭稱是。
雖然說笑,但是言語之中蔣馨凝倒是沒有忘記此刻還在身後的莊惠靈。
她不動聲色的轉過頭去,果真見得莊惠靈此刻正在身後,一臉的尷尬。
見得如此,蔣馨凝不由得大笑了起來,只伸手把莊惠靈扯了過來,推到了蔣傅桓的面前,只笑着說道:“既然如此,方纔那就是個誤會了,還是說清楚會比較好。”
莊惠靈只咬着嘴脣,半點也不敢看蔣傅桓,但是那樣的神色,看起來倒不像是惱怒的模樣。
蔣傅桓看了莊惠靈一眼,眉頭微微一皺,顯然亦是有些不耐煩的樣子,當即便抿了嘴脣說道:“有什麼誤會麼?我倒是一點也沒有看出來。”
蔣馨凝見得蔣傅桓的模樣,雖然這麼多年不在,但再度重逢,興許也是親生兄妹之間的那一種默契,倒是叫蔣馨凝看的十分清楚,知道自己這個哥哥素來是正直無比,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怕是方纔莊惠靈做了什麼,叫他有些不滿了。
她連忙笑着說道:“這位是三公主殿下,此次正逢無事來府上找我玩耍,三公主一直都是愛玩的性子,怕是方纔有些誤會纔是了。”
聽得眼前莊惠靈的身份是三公主,蔣傅桓的表情倒是變了一點,不過卻依然沒有把神色變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