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既然凝兒已經平安回來,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不必大肆宣揚!”蔣相國咳嗽一聲,兀自開口說道。
他轉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言的蔣馨凝,復又放緩了語氣說道:“凝兒,這一回讓你受驚了,這段時間便好生歇息着吧,下次若是再要出遊,爲父一定嚴行爲你把關,絕不會再出這回的幺蛾子事情,當然,這件事情爲父也會好好查查,一定要看看是什麼人,竟敢膽大包天的對我的女兒下手!”
蔣相國說的鏗鏘有力,不過蔣馨凝卻是十分清楚,他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爲了把這件事情的風波平息,畢竟若是再一味的鬧下去,只怕損毀的就是蔣家的名聲了,不管是爲了什麼,當機立斷都是把這件事情壓下來。
蔣馨凝心中雖然早已經預料到了這種結局,卻終究還是有些失望。
她知道蔣相國是以她爲重,心裡也有她這個女兒。但是同時,他是這朝中重臣,更是蔣家的頂樑柱,他所顧及的,便不只是他的家人,他還需要顧及到蔣家的名聲,朝中的地位,家庭的穩固,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這一點,便註定了他不能完完全全的當一個好父親。
心裡這麼想着,蔣馨凝不動聲色的垂下了眼眸,只調節了一番自己眼中的情緒,復又平靜的擡起頭來。
再次擡頭的時候,她的眼中早已經恢復從容,波瀾不驚。
只是她可以體諒蔣相國的想法,但若是因爲這也的原因就這般輕易的放過蔣馨瑤,卻是沒有那麼容易。
想要害她是麼?那你提前便要做好能夠承擔這後果的準備!
蔣馨凝擡頭,那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瞳仁閃過一絲嘲諷的光芒,忽然不動聲色的問道:“姐姐,回來這麼久了還沒有來得及問你,郡主沒事吧?”
聽得郡主這兩個字,蔣馨瑤原本已經放下的心又跟着提了上來,她絲毫也沒有忘記自己當時是怎麼做的,而且後來她也的確沒有再去關心和碩郡主究竟如何,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的話,只怕是的確和她脫不了關係的。
不過當着蔣馨凝的面,她卻是一點也不能表現出來,當即就強硬的說道:“郡主自然無大礙,好着呢,凝妹妹你就不必擔心了!”
只是這話才說完,她卻見得蔣馨凝秀氣的兩道眉毛動了一下,竟是微微一彎,眼神也越過了她,投向了她身後的一處。
她只聽得身後叮鈴作響,有清脆的響聲傳來,可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身後便傳來一道冷漠卻飽含怒氣的聲音:“是麼?你還真是敢睜着眼睛說瞎話!”
蔣馨瑤悚然一驚,猛然轉過頭來,便對上了身後一雙怒氣凌然的眼睛。
站在蔣馨瑤身後不遠處說話的正是一位中年美婦,即使已經上了年紀,可是周身雍容貴氣絲毫不減,穿着打扮也是極盡奢華,華貴之極,所見之處皆是綴滿了珠玉,頭上鳳冠顯貴,朱釵環繞,只是走動一步,便是環佩作
響。
但即使是這般富貴的打扮,在她的身上倒是一點也不顯得庸俗,反而顯得十分的大氣。
那美婦鳳眸微挑,斜鬢如雲,薄脣輕抿,說不出的一種凌厲和倨傲,只是站在那裡,便能在氣質之上陡然壓制住人。
她的身後跟着兩個看着也慣不好惹的丫鬟和奴才,如此突兀的出現在了相國府的大堂之上,只是一見,便知道定然來勢洶洶。
就在這時候,旁邊的縫隙才擠進來了一個氣喘吁吁的家丁,他看了看眼前凌厲站着的美婦,當即便苦着臉說道:“奴才無能,這位夫人硬是要往裡面闖,連通報都不讓奴才進來,奴才盡力了,實在是沒有攔住。”
蔣相國臉色一變,只低聲喝到:“好了!還不下去!”
那家丁嚇了一跳,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當即便禁了聲,只飛速的退了下去。
大堂之上一時寂靜,倒是蔣相國咳嗽了一聲,這才緩緩的走上前來,端起客套的笑容說道:“寧王妃如此匆匆忙忙,可是有何要緊的事情?”
蔣馨凝心中一頓,脣畔露出一個不動聲色的微笑,果然,寧王妃當真是眼睛裡揉不得一點沙子,尤其是她愛若生命的寶貝女兒。當真是一點也沒有讓她看走眼。
寧王妃斜睨了蔣相國一眼,不客氣的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番前來,是想要找相國大人討要一個說法。”
蔣相國神色一凝,古怪的看了寧王妃一眼,只說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寧王妃是出了命的囂張跋扈,目中無人,所以人人都說這後來的和碩郡主是秉承了寧王妃的性子。
一般若是沒有什麼要緊事,蔣相國是一點也不想要和眼前這人扯上絲毫的關係。
尤其是今天看着她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他便知道,必然沒有好事發生。
“我的女兒這一回和相國大人府上的千金一同出遊,途中遇到歹人襲擊,傷了一條腿,經過一夜的診治都沒能夠徹底搶救回來,大夫說了,我女兒那一條腿以後便無法如同常人走路了,從此以後便帶上了缺陷!我想要來問問相國大人是怎麼回事,可這還沒進門,就聽到令小姐那番妄言!難道相國大人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寧王妃眼眸眯了起來,不客氣的看着蔣相國,咄咄逼人的說道。
蔣相國一貫有着自己的原則,不與婦人爭論。如今這寧王妃要攀着他牽扯不清,他一時間當真不知道該如何在口舌之上回敬。
蔣老夫人站了起來,只沉聲說道:“老身明白寧王妃心中的傷痛難過,這事情是我們都不想要看到的,無奈它已經發生了,我看現如今最爲要緊的事情,便是盡最大的可能治好和碩郡主纔是。”
“老夫人這話當真是可笑!敢情這傷着的不是你家的千金!”寧王妃勃然大怒,即使面對着的是蔣老夫人這樣的長輩,她也是一點都不客氣,開口便說道:“我看
令府上兩位千金都毫髮無損,平安無事,莫不是隻有我家的女兒如此倒黴?我需要一個解釋!”
聽得此話,蔣老夫人都差點背過氣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言語。
蔣馨瑤聽得和碩郡主從此落下殘疾,也是愣在當場,她萬萬沒有想到當初她不過是爲了一己之私,卻是釀下了如此慘重的後果,甚至還害了和碩郡主!
當然,她不是真正的擔心和碩郡主的安危,而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必然和她是脫不了干係了。而且這寧王妃已經找上了門來,寧王妃不是省油的燈,她該如何是好?
蔣馨凝挑高了眉頭,她希望這寧王妃來,是專門針對蔣馨瑤而來的,不是到這蔣府之上耀武揚威,撒潑示威的。
“寧王妃,這件事情和我父親母親還有祖母等都無關,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是我們都不想要看到的,我也險些被那山匪擄走,若不是得七皇子路過搭救一把,只怕下場會比和碩郡主更爲悽慘。”蔣馨凝不慌不忙的說道,當然她如今也只是裝傻,言語之上還是稱謂爲“山匪”,即使她十分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王妃眯眼打量了蔣馨凝一番,原本她想要開口嘲諷眼前這不知高低的女子,卻在聽到七殿下的名頭的時候住了嘴。
不管到底是如何,能夠得到七皇子搭救,也絕非是一般的關係。
誰不知道七皇子莊榮晨是一個冷血之極,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能夠讓他側目,就足夠讓寧王妃大吃一驚了。
“你也被擄走過?”寧王妃斜睨了蔣馨凝一眼,不相信的問道。
“不錯,”蔣馨凝點點頭,隨後倒彷彿自嘲一般笑了起來:“若是說起來,我當時的處境可是比郡主悽慘的多,只是不知道,最後郡主怎的會落得如此嚴峻的情勢?郡主還如此年輕,這當真是,可惜的很了!”
說完這句話,蔣馨凝便微微低頭,一副無限神傷的樣子,扼腕嘆息。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便成功的把寧王妃的怒氣再一次挑了起來。
果然,她下一秒便猛然揚眉,聲音陡然尖銳了起來,只冷厲的說道:“我也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蔣家大小姐,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說法?”
蔣馨瑤聽得這句話,差點就打了一個機靈,連忙強作鎮定的說道:“對於郡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感到十分心痛,但是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卻是一點都不知道!”
“呵,是嗎?”寧王妃緩緩踱步走到蔣馨瑤的跟前,一雙眼睛只往她的身上瞄去,半晌才說道:“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這一切都和你無關?”
蔣馨瑤心中此刻已經有些發虛,但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她還是強自鼓足勇氣,面對着寧王妃說道:“不錯,這一切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即使是郡主當真出了什麼事情,也是那山匪作怪,王妃娘娘若是當真生氣,也該是去找那山匪,而不是來找我纔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