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陽強壓下心頭的震驚,倒抽了一口冷氣,半晌開口道:“你是說……那《孫子兵法》,是你告訴大哥的?”
“是啊,”夏靈芸聽到他問,擡起一雙眼睛看向他,目光如水,清澄靜淡。
皇甫清陽站直了身子,眼神變得深而沉,他要好好的,重新看看這個姑娘。
夏靈芸卻一揮手,淡黃色的寬袖在這空氣中帶了一縷清香,如一朵黃蓮在皇甫清陽的眼前盛開,只見夏靈芸眉頭輕輕一緊,搖頭說道:“不要說這個了,我都煩死了。不如……我接着給你講《西遊記》吧?”
“好啊。”皇甫清陽沉吟片刻,他太需要時間來讓自己震盪的心恢復平靜了,聽到夏靈芸的建議自然說好。
“我跟你說……”夏靈芸接着之前的故事,開始講了起來,她的聲音像山間泉水,在這安靜的夜晚靜靜的流淌,故事的情節曲折神奇,讓皇甫清陽不禁一邊聽着故事一邊看着眼前吸引了他心神的人。
正當夏靈芸講的興致勃勃的時候,只聽皇甫炎磊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襲白色絲袍的皇甫炎磊邁步走了出來。
吸引他匆匆沐浴出來的,正是夏靈芸嬌笑的聲音,似清脆的鶯轉撞擊着他心頭,可是聲音隔着遠,偶爾只有一兩聲能夠聽得見。她在笑什麼,低聲耳語,在和誰說話?
他再也耐不住性子,索性提前結束了沐浴,打開房門看過究竟。
而映入他的眼簾的,卻是夏靈芸一張輕鬆如花的笑臉,月光輕輕流過白皙如玉的臉龐,散發着盈盈的光暈,她的眉毛如遠山漸漸的淡去,一雙眼睛清朗如天上的星,明亮而清純,晶瑩的能照亮自己的心,小巧精緻的鼻子籠罩在時不時送入口中茶杯的熱氣裡,兩瓣如花的脣間流淌着愉悅的聲音。
她的秀髮似乎因爲一天的忙碌鬆散了一些,幾縷黑髮輕輕垂落,有的還有蜿蜒着頸間美好的曲線,伸進衣領裡。
她輕輕靠在廊下的柱子上,月光如水銀一般,讓她清淡脫俗,優雅得如同風中的一朵白蓮。
這樣巧笑婉約的夏靈芸,是皇甫炎磊沒有見過的。而她,此刻對着笑的人,不是自己。
他登時火大,莫名的惱怒讓一貫冷靜自持的他有些把持不住,一雙鷹眸裡閃爍着如同烈火一個炙熱的憤怒,他大步向前,步步用力帶着風聲,沉聲道:“在幹什麼?”
夏靈芸和皇甫清陽都沉浸在那精彩的故事裡,而皇甫清陽又是背對着門,自然沒有看到皇甫炎磊身邊那騰騰的怒火,也沒有聽到輕微的門響。
夏靈芸側着身,直到皇甫炎磊帶着怒氣和風聲跨過來,她才驚轉回身,卻碰上那一雙帶着似被冰封又燃燒着憤怒,矛盾交織的黑眸。
突然的看到皇甫炎磊,夏靈芸確實沒有心理準備,她其實在心裡還有一些的擔憂,不知道一會兒沐浴完畢的皇甫炎磊要怎麼折騰自己,一會兒會不會要求更衣,會不會
要求喝茶,真是讓人頭痛。
可是,她沒有想到,皇甫炎磊會自己走出來,在這裡的月光裡,他的身上剛剛沐浴過的潮氣還沒有散去,白色的錦袍爍爍生輝,似披了一身的銀輝在身上流淌,氣度雍容,又低調內斂,這錦袍的樣式和白天穿的不同,似乎更隨意了一些,帶子輕輕束着,頸下的胸膛也微微露出,光潔的皮膚在月光下閃着健康的光澤。
就在她莫名心動的時候,卻發現皇甫炎磊的臉上滿是怒氣,劍鋒一樣的眉角輕輕挑起,說不出的威嚴,而那微眯而狹長的眼眸,射出冷峻銳利的刀,夏靈芸心中一亂,直覺得那兩把刀似乎插在自己的心上,讓她一陣的顫抖。
皇甫炎磊上前一步,探出右手握住夏靈芸撫上頭髮的右手,細嫩的手腕被他鐵鉗一樣的手指捏住,骨骼都微微的疼,他眼中利光一閃,沉聲道:“在做什麼?”
夏靈芸一時吃痛,又不知道怎麼惹怒了這位閻王,眼神有些迷茫,倒抽一口氣,一時無話說出口。
皇甫炎磊見她近在咫的絕美容顏因爲疼痛而顯得委屈,一雙眼睛似乎蒙了水霧,牙齒輕輕咬着嘴脣,他不由一陣恍惚,手頭微微鬆了一鬆。
而此時皇甫清陽也回過神來,他看着大哥臉上的怒容,也不由得一驚,上前一步道:“大哥,靈芸姑娘不過是在給我講一些神話故事……”
“講故事?”皇甫炎磊目光炯炯的看着夏靈芸的臉,重複了一下,尾音調起,明顯帶着深深的不悅。
而此時夏靈芸已經明白過來,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他捏在手裡,又看着他一臉的怒氣沖天,似乎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他以爲他是誰?即使自己做了什麼,跟他有什麼相關?憑什麼這樣對待自己?
夏靈芸想到這些,原來委屈濛霧的眼睛不由的變得銳利了起來,兩團小小的火苗也瞬間被點燃,在月光下逼人的二目,原來委屈的模樣變成了清麗驕傲的姿態,她感覺出手腕上的力度一鬆,用力一甩,甩開了皇甫炎磊的手,精緻的鼻尖一聲冷哼,眼睛落在細嫩手腕上的三個紅指印上,眉頭一皺,一張俏臉盛滿了怒意。
她微微昂首,雙眼微眯,幾團揮之不去的怒意,凝結在眉尖,她開口一字一句道:“我幹什麼,與你何干?”
轉眼之間,夏靈芸展現了兩個面貌,而這些都是皇甫炎磊所沒有見到過的。
皇甫炎磊看着她生氣激動的樣子,英挺的眉毛打成了一個結,眼底裡有驚訝、惱怒、懷疑和一絲……溫情,交織成一個色彩別緻的網,把夏靈芸團團圍住,他雙手背在身後,長長白色錦袍衣襬微微飄動,他就那麼看着她,沉默。
一時之間三人就那麼僵持在那裡,一動不動,各懷心思,此時此刻,似乎就連吹過的一絲微風都是打擾。皇甫炎磊盛怒的眉頭沒有一絲的鬆散開來,似乎是天空聚集不散的烏雲,低低地壓在夏靈芸的心頭,
而夏靈芸心中
憤怒小火苗正燒的愈演愈烈,猶如一團團的濃烈火焰,攛掇着她那些憤怒的言語,想要一衝而出。
這到底是什麼老闆,也太擺譜了吧,這也不讓,那也不讓,典型的限制人生自由,現在就連半點的人生自由也被這個冷麪閻王當做發怒的藉口,到底要怎麼折磨自己才罷休呢。想到這些夏靈芸的眼神依舊怒視着皇甫炎磊。
皇甫清陽的心底更是又驚又怪,躊躇半日也沒有說出一句看起來合情合景的話來。他見夏靈芸應爲發怒而微微顫動的睫毛,下面是那雙蒙上霧氣的雙眸顯得柔弱卻不減剛毅。
“管家”皇甫炎磊的怒吼打破了原本的僵局。不知爲什麼他心底就是煩透了夏靈芸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有說有笑,心底正有什麼在悄然升騰着,卻被他死死的壓下來了,不行,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可爲了區區一女子擾亂了心神。
管家氣喘吁吁的趕來,他那整齊的鬍鬚還是顯得那麼一絲不苟、一板一眼。
“傳本將軍令,夏靈芸閉門思過,無要事不得出房門半步。”皇甫炎磊的理智與怒火最終各佔一半,吩咐完管家便帶着那一抹淡白色的身影正要擡步,忽然陰沉着臉轉身對着皇甫清陽道:“天色已晚,二弟早些回去歇下。”
什麼?閉門思過?夏靈芸本就脆弱的小心臟再一次不幸受了傷,迎着他大步離去的背影哭笑不得,而胸中的怒火似被一盆冷水澆來,即刻凝固。
在皇甫清陽無比疼惜的目光之下,夏靈芸被管家大人禮貌的請入了她自己的房間。她從管家那不悲不喜的表情裡面看不出任何的異端。
夏靈芸真是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想要辭職,但是每次一想到辭職之後自己的悲慘遭遇就不得不把所有的怒火降低到最低最低。
閉門思過,夏靈芸轉念一想,那不就不用早起不用幹活,也不用天天面對那張閻王臉了嗎?想到這裡她的心裡又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升騰起了陣陣的輕鬆和愜意。此時她心裡的歡樂如同小鼓慢捶。
夏靈芸悠閒的喝了一口茶,放下兩頭挽着紗簾的銀勾,倒在她那緞面光滑乾淨的牀榻上,微微閉了眼,一會兒腦袋嗡嗡作響,一會兒又似人在她耳邊低語巧笑,再一會兒便是她在擺弄着茶具,又忽的一下誰在耳邊大喊,爺要七分燙……便是恍若三更夢,一覺到天明。
“咕咕咕,咕咕咕咕”清脆的鴿子叫把夏靈芸從夢中驚醒。“這都什麼時辰了?”說完這句才發現自己現在已經是被禁足的待罪之身,“咕咕咕咕”又是一陣鴿子叫聲清脆悅耳。
夏靈芸“趴”的一下跳下牀榻伸手開窗,剛有一絲冷風灌入,讓人覺得清涼愜意,夏靈芸正要尋找咕咕叫的鴿子那窗戶便從外面“趴”的一下關了回來,夏靈芸驚的往後退了一步,若頭再往外伸出半分都不知道要被打成什麼樣子,她正想賭氣再次伸手推開窗戶,繼而傳來一沉穩男聲“將軍下令,姑娘該靜思己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