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大師亦是目露駭色,目光緊緊的盯着皇后,他的手指指向皇后的背後,“鳳凰啼血啊……”
衆人隨着慧空的視線落到了皇后的裙尾之上,只見那禮服上鳳凰雙眼之中流出鮮紅色的印跡,正順着翠羽往下蔓延,紅綠相間,美則美矣,卻是讓人毛骨悚然。
皇后本來面露疑色,但當她回頭一看時,卻是嚇了一跳,看着這啼血不止的鳳凰,她倉惶的叫喊着旁邊的宮女,“還不快幫本宮將污跡擦去!愣在那裡幹什麼?!”
旁邊嚇得目瞪口呆的宮女這纔回過神來,立即動手,可是無論他們怎麼使出力氣的擦拭,卻越擦那紅跡就越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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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裙子好好的會出現一條血線,而且怎麼擦都擦不掉,不由又急又怒,她不停的對着擦拭的宮女命令道:“快弄乾淨,快給本宮擦乾淨!”
明帝看見這種情形,眉頭一凝,而臉色大變,轉頭朝着慧空問道:“大師,朕聽到你說鳳凰啼血?皇后的裙子上無緣出現血線,是不是有什麼原因?”
慧空看着明帝詢問的面龐,雙手合十,雙目緩緩闔上,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道:“今日是拜祭先祖之日,陛下和皇后代表了大雍天下子民,皇后身着鳳服之上出現血淚,只怕是……”
“大師直說無妨。”明帝看着慧空的神情,隱隱感到了不妥,他眉頭皺起,對着慧空道。
慧空睜開眼睛,他的語氣雖然平和,卻讓人感到了一絲不寒而慄,他對着明帝和衆人緩緩道:“貧僧行走民間多年,亦聽不少奇聞。曾有一日入一富戶屋中,見其門前虎像流出血淚,後來便聽聞該富戶家中兩子皆不幸過世。今日皇后身上所發生的一事,雖與富戶有不同之處,然,亦是異曲同工,只怕是先祖覺得皇后有不妥之處,方纔顯靈於鳳眸之中,以示警兆。”
祭祀官面色慘白,他猛地直直的跪在地上,膝蓋與地面接觸的時候,發出“咚”的一聲,在死寂一般的殿內彷彿一擊重錘狠狠的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他面色驚恐萬分,駭然的渾身抖成了篩子,他驚聲的大喊道:“陛下,禮服無故流血,一定是先祖皇帝震怒了!請陛下立即處理此事,否則只怕有更多不詳之事發生!不祥啊!不祥之兆啊!”
祭祀官的話,一字一句,一字一句,猶如洪水猛獸一般轟然襲擊了所有人的心,包括一直面容肅然端莊的皇后的心。
所有的人都知道,祭祖之禮在皇族是相當隆重的,皇族對祖先比起尋常人更爲尊重,他們的心中,覺得祖先可以庇佑後代,使帝王之位,永遠的流傳下去,傳給子子孫孫,保江山萬世,永垂不朽。此時皇后裙裾見血,此事非同小可,輕則可以說是不祥之兆,重則是說江山岌岌可危,明帝的眼神霎時間變得冰冷無比,他目光望向皇后,冷酷,審問,凝視,其中還藏着不易察覺的一絲隱隱的殺意。
皇后此刻覺得全身發冷,她的四肢顫顫發抖,她豈會不知道在祭祀上所處一點點的紕漏都是大罪,更別說自己的衣服出現了鳳凰啼血這樣大不敬,大不祥的異變,她快速的回過頭來,滿頭的珠翟簌簌作響,如同她此時顫抖的聲音,“陛下,這一定是有人在臣妾的禮服上動了手腳,否則絕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明帝目光在不斷擦拭着衣裳的宮女手中掠過,深邃的眼眸幽深如井,泛着一股冷意,黑色的眼珠如同冰染,沒有一絲溫度,他緩緩的道:“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在皇后你的禮服上動手腳,難道你身邊的宮女女官都是瞎的嗎?這麼長的血跡,從皇后出宮到皇廟之中,她們竟然全都未曾發現?還是你故意將這不詳預兆寓意爲人爲!”
皇后害怕了,她從明帝的態度和話語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漠,她徹底的感到了空前恐懼,沒有了母族的支撐,出了這樣的狀況誰能夠幫她說話?可是她不死心,她是皇后,凌駕在後宮之上的皇后,她接受跪拜,接受所有人的獻媚,卻不能,決不能在這裡倒下!
她的目光從渙散變回了堅定,她的眸子擡了起來,定定的看着睥睨着她的明帝,語氣堅定的道:“這衣服有古怪,不管今日穿着禮服之人,是臣妾,還是其他人,都會有這樣的現象發生。”
此時,一旁的慧空見到這樣的情景,上前一步對着神色莫測的明帝,雙手合十,聲音裡飽含了清正悠揚,道:“皇后娘娘如此說,是人之常情。祖先的預兆來的無聲無息,任誰都覺得惶恐不安。貧僧倒是有一個大膽的提議,可以看看這件禮服是不是有人動了手腳,皇后娘娘畢竟是六宮之主,母儀天下,若是被人陷害,豈不是冤枉。”
“什麼提議?大師請說。”皇后知道明帝不信她所說,然她坐主中宮已經將近二十年,從未見過什麼先兆。此次祭祖無端端出現血跡,恐懼之餘,更願意相信是有人動了手腳。她看着唯一站出來替她說話的慧空,眼底露出一抹微微的感激,將微軟的雙腿站的筆直,穩定着自己的情緒。
慧空沉吟了片刻,對着明帝和衆人道:“若是如皇后娘娘所說,是有人動了手腳,那麼皇后除下禮服之後,血跡仍然會存在。也可一舉證明皇后的清白,但是若是……”
慧空沒有將話說完,但是所有的人都明瞭,若是沒有,就說明是真正的鳳凰啼血,祖先降罪,這皇后也一定會受到牽連,無論是皇帝,還是朝堂的文武百官,下至天下百姓,也是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天降不詳的人身爲一國之母,那麼今日的皇后也將不會再是高高在上的後宮之主了。
明帝對慧空大師本心中十分的信任,此時聽他這樣說,雖然在祭祖禮上讓皇后脫下禮服有不妥當,然而他也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有人動了手腳,還是真正是先祖顯靈。
皇后自然更是同意,因爲在她的心中已經篤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目的就是爲了將她趕下皇后的位置,所以她堅定的看着明帝,贊同道:“陛下,臣妾一定是被人構陷的,如今祭禮已成,臣妾請陛下恩准換套衣着,以證明臣妾的清白!”
德妃病弱的面容上秀眉微微蹙起,也開口道:“陛下,今日之事茲事體大,還是查清楚比較好。”
明帝對德妃笑了笑,他開口對着衆人,也是對着皇后說道:“祭祀上出現這等事情,又是在先祖面前,若是先祖預兆,朕身爲後代子孫自當要謹遵先祖的預示,若是有人陷害,也要查出來,嚴懲不貸,今日朕一定要在先祖的面前給出一個交代,皇后,你去吧。”
皇后欣喜的點點頭,正要離身,卻聽明帝又道:“李元,你帶着兩個宮女去伺候皇后換裝,速去速回。”
皇后臉色一白,明帝此舉說是讓人伺候她,說到底只不過是怕她在換禮服的時候動手腳罷了。當然,她也不否認自己剛纔也是這麼想的,若是脫下禮服之後,那衣服上的血跡沒有了,她便讓人毀了禮服,到時候推了人去頂罪,自己最多隻是一個管制不當的罪名,比起這“不詳”二字來,可是要輕得多了!
然而明帝睿智,精明的雙眸已經洞悉了她的想法,派了李元和兩名得力宮女前去,這哪裡還有動手腳的機會。皇后暗暗的咬緊牙根,點頭謝恩,心中期盼這件禮服,只是被人動了手腳。
下面的百官和命婦們只當聽不到上面的對話,皆不敢出言,這等的情景不單是百年難得一見,就算是千年也是難得一見的事,不管是以上哪一種情況,都是讓人心驚膽戰的事。
衆人站在原處,靜靜的等待着,大家都知道,不管是查出是人動的手腳,還是真正的鳳凰啼血,今日這祭禮必然是一場風波要起!敢在開國乾帝的祭禮上惹出這樣的事情,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殿中一片靜到可以聽得到白綢被風吹起發出的輕輕摩擦聲時,李元手捧着皇后之前穿的禮服,一臉驚惶的走在前面,他的面容上掛着懼怕,連頭都不敢擡起,只低頭匆匆的朝前走來。
而皇后換了一身正紅色百鳳大袖衫,頭上的九龍五鳳冠仍舊不變,依然端莊華肅的走了進來,面上的妝容似乎重新補了補,但是仍然掩飾不了她眼中的倉惶和詫異。
李元走到了祭臺之前,向前一步,舉起手中的禮服,躬身垂頭道:“陛下,皇后的禮服在此,請陛下查看。”
明帝一臉肅色,微微頷首,一旁的魏寧便上前將禮服接過來,與李元各執一邊,將禮服展現在了人前。
華麗的百鳥朝凰圖案依舊是那般的閃耀,展開的廣袖上,鳳凰一身羽毛豔麗奪目,栩栩如生,黑色珍珠做成的眼眸發出柔亮的光,如同活的一般,然而此時,沒有人欣賞那衣裳究竟是多美,所有人都只驚駭的見到,那鳳凰眸下彩羽翩翩,毫無之前的血痕,就如同那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一般。
章瀅吃驚的望了一眼雲卿,雖然她知道雲卿說今日一定要讓皇后好好的感受一下祭禮的‘莊重’。然而她怎麼也想不通,那個鳳凰啼血的圖案,爲什麼皇后穿上去有,脫下來之後就沒有了?難道皇后真的是不詳?
雲卿不着痕跡的朝着她一笑,鳳眸示意她穩重安定,靜靜的等待後面的事情發生。
眼看血痕消失,明帝眼睛怒睜,頓時面色猛變,眸中如有火焰燃燒,朝着皇后射去,冷聲道:“皇后,此時你還有何話要說!”
他的聲音如同數把利箭,帶着冰天雪氣,刺入了皇后的心房,嚇得她立即跪下來,面上的血色頓時褪去,點翠鳳冠愈發照得她面白如紙,“陛下,臣妾怎麼會是不詳之人,怎麼會是不詳之人,臣妾是您的皇后啊!”
明帝冷道:“朕不想說你是不詳之人,可你如何解釋鳳凰啼血的圖案,爲何只出現在你的身上,而一旦你除下禮服,便消失的無蹤無影?”
皇后面色悽悽,愁眉緊鎖,顯然也是在思索這個問題,若是人動的手腳,怎麼會消失呢,她哀慼道:“陛下,這其中必然是大有隱情,不然的話,大可讓別的人穿上這身鳳服試一試!”
下面的妃嬪們個個都是垂首靜立,然而心內卻不如面上表現出來的恭謹,皇后並不是個心胸寬厚,賢惠仁慈的人。隨着她年歲漸長,麗容不復,自持家世雄厚,對於後宮裡風華正嫩,年輕貌美的妃嬪自然是多有打壓。所以,今日看到皇后倒黴,心裡都是抱着幸災樂禍的態度,更有甚之,忍不住出言冷諷。
魏貴妃此時風韻猶存的面容上便是連連冷笑,出聲道:“皇后!這鳳服可是皇后所着,若是讓其他人穿了,你是要讓那人以冒皇后大不敬之罪被斬首呢,還是要讓那人登上你的鳳位呢?”
魏貴妃與皇后一直都是水火交融,對抗對立的位置上,此時看到皇后倒黴,不管這鳳凰啼血是不是真的,她此時當然是願意落井下石,讓皇后落得更慘!
“魏貴妃,此乃皇廟之中,本宮和陛下正在定論,你休要多言!”面對魏貴妃,皇后的面色也沒有那份哀慼,面色端肅,聲音冷如硬石,傲然道。
魏貴妃用螺子黛畫成的遠山眉輕輕一揚,語氣輕飄飄地道:“臣妾只是怕皇后一急之下說錯話,提醒一下罷了,皇后莫要多心。”
“是提醒,還是胸中別有打算,你自己自然清楚!本宮是皇后,帝后說話,怎容你一妃嬪插嘴!”皇后本來心情就不好,此魏貴妃挑釁,兩眼之中頓射傲然不屑之意,句句鋒利,毫不避讓。
明帝的深邃的目光裡藏着一絲絲冷意,怒視兩人。皇廟之中,羣臣面前,皇后和魏貴妃兩人的情景落到了衆人的目中,豈不是讓人看了皇家的笑話!
此時旭日東昇,四月末的陽光已經漸漸顯出了夏日的亮意,赤閃閃的將光輝照射下來,皇廟上的硃紅琉璃瓦陽光下晶光灼灼。
站在宮中妃嬪之首的東太后,她披着深金色的霞帔,餘光從明帝的面上不着痕跡的掠過,削瘦的面龐透出精明的光彩,視線落到正兩相對峙,互不退讓的皇后與魏貴妃身上,聲音輕輕的,卻宛若鐘鼓之聲,沉沉鬱鬱,直入人心,“皇廟之中,先祖面前,容得下你們如此喧譁,若再要爭吵,就請出去,再不要進入皇廟之中了!”
東太后在宮中甚少開口,然而隨着明帝請她出了慈安宮後,沉寂多年的東太后也在後宮有了自己的威嚴,她雖然話不多,也不事事參與,然而每一次開口,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次參與的事件,所處理的方法,都令人感到一種威懾。
此時,她一開口,皇后和魏貴妃便立即住了口,緊張的望着東太后,誰都不願意在祭禮之上趕出皇廟,成爲整個後宮,整個京城的笑柄,從此在後宮再無任何威信而言。
要知道,她們兩人,可是後宮目前地位最高之人,是天下女子裡位分最高的人,無數人的眼睛都停在她們的身上,只要她們倒下,隨時會有人上來替代!
魏貴妃不甘的咬緊牙根,輕哼了一聲,薛惟芳,就算我不說話,今日你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鳳凰啼血,你以爲是你可以避開的嗎,還是發生在祭禮之上,區區幾句狡辯,根本就無法洗脫你的不詳之名!她想着,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十分期待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
見魏貴妃終於不再插嘴,皇后深深的一呼吸,拜倒在地,失去血色的面龐充滿了傲然,眉眼之間隱隱含着一股冤屈,“陛下,臣妾在你身邊多年,主持後宮,對妃嬪皆是和平相處,從臣妾爲皇貴妃起,到如今已有二十一年,請問陛下,臣妾失德失儀,以至天降神怒,究竟是爲何事?!”
她口口聲聲都是責問,明帝見她不立即認罪,反而字字直指自己,帝王的威嚴被觸怒,語氣如凝霜一般,呼吸可結冰花,“剛纔慧空大師所言,你可有聽清楚,鳳凰啼血是先兆,是預言,並非是指你以前的事。而爲何這鳳凰啼血會出現在你的身上,因爲你是皇后,才能進皇廟,先祖才能顯靈於鳳凰之上!”
明帝震怒,整個殿中鏗鏘聲音如雷鳴入耳,嚇得人人屏息凝氣,垂首而立。
一旦被確認了是先祖顯靈,預示皇后不德,將會發生禍事,這皇后之位可以說是搖搖欲墜,岌岌可危啊!想到這點,皇后的心緊緊的揪在了一起,胸前後背冷汗層層冒出,沁溼了柔軟的中衣。她想起剛纔並沒有人敢說鳳凰啼血,這句話也是由慧空首先指認,不由擡起頭目光緊盯慧空,道:“陛下,臣服的禮服出現血跡,其餘人都沒有說話,可偏偏只有慧空他說是什麼鳳凰啼血,臣妾懷疑他被人收買了!請陛下明察!”
證據確鑿,還要指認是慧空大師,明帝盛怒之下將皇后的手一推,生生打開半尺之遠,“慧空大師一直在皇廟之中,他從未去過你的宮殿,也沒有接觸過你的禮服,他如何害你!何況他說鳳凰啼血,是因爲在民間曾見虎目流淚,特意向朕說明而已!”
皇后眸含驚訝望着明帝,淚流滿面道:“陛下,他是什麼大師,他不過是雲遊的一個僧人而已,他說什麼鳳凰啼血,只不過是想要將臣妾拉下皇后的位置而已!”
“皇后!舉頭三尺有神明,此地是皇廟,慧空大師爲朕祈福,爲萬民祈福,晝夜不休,你可知道什麼是禍從口出!”明帝眉頭緊緊的皺起,深深的刻痕出現在眉間,眼神暗沉隱隱透出血絲,顯然已經到了極怒的狀態。
慧空面上露出不忍之意,口呼佛號,聲音祥和道:“阿彌陀佛,陛下莫要動怒,皇后娘娘所言並無錯處,貧僧本就是天下芸芸佛家弟子中的一個小僧。”
他淡定悠然,寬大的袈裟在廟內煙火寥繚繞之中,紅光瑤瑤,整個人平淡超然,有一種佛家人的寬宏慈悲,與眼下神情激動,眸含怒意的皇后對比起來,任誰都覺得慧空是一個真正的大師,一個將佛家修心養性達到了高境界的大師。
東太后面色上凝重滿滿,左手扶着英媽媽,右手上繞着平日裡不離手的碧玉佛珠,無波的眼眸望向皇后,淡淡的道:“皇后,你可能又驚又慌之中不記得了,剛纔你的禮服上出現鳳凰啼血預兆的時候,是慧空大師開口幫你說話,讓陛下莫要錯怪於人,請求陛下讓你更換了衣裳,以證明你的清白。”
德妃也同樣是由宮女攙扶着,輕輕的咳了兩聲後,緩緩的開口道:“是啊,臣妾也聽到了慧空大師所言,若他真是有心要害皇后你,就不需要再給你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了,皇后還是莫要將大師硬拉進來吧。”
明帝額頭上青筋隱隱突現,顯示他一直暴增的怒意,責罵根本就無法控制的,從甚少如此神態的他口中喝出,“你貴爲一國之後,竟然在先祖顯靈之後,不知反思自己過錯,還口口聲聲的攀咬他人,你是想說,先祖皇帝顯靈於鳳凰眸中,是蓄意陷害你了?還是說你心中早就對朕充滿了不滿,藉此機會來指責朕!”
此時的皇后已經到了無比驚恐的地步,她並不是不知道慧空大師在明帝心中的地位,去指責慧空本來就是一件令明帝不悅的事情,只是禮服上的血跡在她脫下之後就消失了,她很是費解,這紅色的痕跡究竟是怎麼來的,一急之下,便抓住有可能的人攀咬,只求能洗脫自己的罪名!
只可惜,越是急躁就越將自己往絕望的邊緣推去!
皇后何曾見過明帝此等暴怒的模樣,面色無比的驚恐,她連連叩首,滿面淚水,已經顧不得平日裡的雍容之態,哀聲哭訴道:“陛下,臣妾沒有這樣的膽子,不敢指責陛下您,更不會指責先祖皇帝,臣妾只是覺得冤枉啊!”
明帝的怒意漸漸隱在雙眉之間,面無表情的望着皇后,然而目光幾乎冰冷的沒有絲毫的感情,道:“朕瞧你不是冤枉,是心存狠毒,自己不詳還要怪責與其他人身上!”
雖然明帝此時的面色已經平靜下來,然而朝臣們沒有一個人敢鬆氣,此時的帝王全身散發着極致的冰寒之氣,在這層平靜下是隨時可能噴薄的容顏,比起暴怒時簡直更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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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一直站在前列之中,自皇后的禮服上出現了鳳凰啼血的圖案之後,他心內就在隱隱思考着這件事是怎麼回事。
四皇子是不相信神靈之人,他認爲想要得到的東西,只有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爭去奪,才能得到,並不會有什麼神靈會因爲人的誠心,將東西送到手中。更何況這件事情是發生在皇后的身上,他就更不會相信了。
但他那時不能妄自開口,先由皇后自行辯解,而他需要找一個很好的突破口才出聲,接着,他就看到皇后請求換下那件禮服,說實話,這是最好的方法了,若是脫下來之後,還是有那血痕出現,皇后的清白也可一洗而淨。可事情就發展的讓人無法控制,皇后換下了禮服之後,血痕也隨之而消失。
比起開始的口口聲聲喊冤屈,此時的皇后更是坐實了不詳之人的罪名。
一定是有人從中下手陷害!
四皇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黑色的眸中帶着一絲冷酷,陷害的人的確是下了狠手,今日祭禮進入皇廟之後,便關上了皇廟的大門,禮成之前,皇廟之門絕不會打開,而人人都必須站在自己的位置,不得走動,不可以交頭接耳。若是平日裡,他可以讓人想辦法動手腳,做補救,偏偏今日,他不能動,一動,虎視眈眈的三皇子,站在他身後的五皇子,馬上就會抓住他的動作來告他一狀!
但是如今,皇后顯然已經被認定了罪名,他作爲她的兒子,無論是從爭奪皇位的角度,還是親情的角度,都必須要站出來求情!若是他置之不理,不聞不問,只會讓在場的明帝,所有的朝臣都覺得心寒,能親生母親都不關心的人,更何況其他人呢!
所以明知道勸阻無用,亦或者是惹火上身,四皇子依然向前一步,屈膝便跪下,拱手道:“父皇,母后一向賢……”
他的話剛剛出口,明帝雙眸逼視着他,手臂重重的一劃,語氣森冷如冰,“今日之事毋須再多言,朕心中已有定論!”
皇后之事十分蹊蹺,本來就沒有人敢在這時出言求情,眼看四皇子出聲都被打斷,哪裡還會有人願意去冒惹怒龍顏的危險再多嘴呢。
三皇子眼瞧着四皇子站出來,就等着他被明帝怒斥,眼看他現在這樣,此時亦是出口道:“父皇,皇后身上出現這鳳凰啼血之兆,也許不單單是說皇后,還有其他人……”
“住口!”明帝一聲怒喝,眼中爆射出極爲犀利的目光,似劍鋒攝人,“誰要是再開口,我就將他拖出去打死!”
三皇子意在趁此機會,讓四皇子也連帶着被明帝厭棄,誰知道忍得明帝遷怒於他,立即嚇的噤聲不敢再多一句嘴。
這種情況下想要害人,確實是心急了一些,反而起了反效果,魏貴妃的眉頭皺緊,朝着自己兒子所在的地方瞟了一眼,略微有些擔心,不過當她看到一旁跪着不敢起來的四皇子,心頭那一點擔心也被接下來的喜悅所代替了,滿懷期待的等着皇后被廢。
明帝嘴角緊抿,鼻翼張闔,顯然怒意都積鬱在胸中,他低頭望着跪在面前的皇后,而一直低頭慟哭的皇后感受到他的視線之後,亦是擡起眼眸與他對望。
此時皇后淚水漣漣,仍舊還在分辨道:“陛下,臣妾絕不是不詳之人!”
她面上的妝容已經全被哭花了,刷着的脂粉和胭脂混着淚水,糊成了一團,那日漸衰退的容顏,橫生皺紋的眼角,是那樣的清晰可辨。
皇廟中的一排排的白色蠟燭晃動着點星的光芒,明帝的面容在燭光和金輝交錯之中,透出如琉璃瓦一般森冷堅硬,他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眯,透出平日裡難以看到的無情無義,他揮手砍下,利落果斷,“來人啊,除去皇后鳳冠……”
雲卿悠悠的嘆了口氣,天降不祥於皇后之身,對明帝同樣也是一種指責,指責他娶妻不賢,指責他爲君不明,指責識人不清。且不說明帝本就信佛信教,單單就今日百官全部在場,看到了這一場不祥的預兆,就算是明帝不處置,百官之口也不能盡封,未免傳出有損皇家尊嚴,帝王尊譽,明帝今日一定是會處理了皇后,以封天下衆生之口!
明帝身邊的女官聞言立即走到皇后的身邊,擡手便要除去皇后的九龍五鳳冠。
“你們敢!”皇后一把打開女官的手,沾染着淚水的容顏頓時換上了倨傲,眼底透出一股凌然的傲氣,腰背挺的筆直,百年大族之女的風範在這一刻發揮了出來,她久居鳳位,自然在宮人心中還是有着威嚴的,被她厲聲訓斥,女官便顯得有些猶疑。
明帝緊皺了眉頭,雙目朝着皇后望去,似要開口,皇后已搶在他之前,面容鎮定,眸子裡再也尋不出方纔的那種哀哀慼戚,含着一種極爲堅定的神色,徐徐地開口道:“陛下,你不能廢了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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