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養院的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親在站在門口迎接彭菁芸。
彭菁芸從車上下來,院長便拉住了彭菁芸的手,差一點兒哭出來,“彭女士,您可算來了,這事兒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少夫人她,她,哎……”
這一聲嘆息格外的悠長,顯然曹瑞琪在療養院沒少惹事。
“咱們邊走邊說”,彭菁芸很是鎮定,任由院長拉着她的手,淡淡的吩咐道。
去尋曹瑞琪的路上,院長簡單了說了一下曹瑞琪在療養院的情況。
剛來的時候,曹瑞琪的情況還是比較穩定的,情緒也很好。每次彭煜圻來看她,她都能和和氣氣的和彭煜圻說好一會兒話。
可是自從元旦之後,彭煜圻工作開始忙起來,經常要出差,來看曹瑞琪的次數越來越少,且待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曹瑞琪的情緒也開始不穩定,經常吵嚷着要見彭煜圻,彭煜圻趕不回來,她就大吵大鬧,有幾次還把看護她的工作人員打了。
這一次曹瑞琪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向工作人員動手,而是趁着護工不注意,偷偷爬上了樓頂,威脅工作人員,如果不把彭煜圻叫來,她就從樓上跳下來。
聽完院長的話,柳河心裡百感交集。
早在聽說曹瑞琪住進了療養院的時候她心裡就納罕,以曹瑞琪的情況,似乎更應該送去精神病院,這樣曹瑞琪才能得到更好的治療。
後來還是彭煜城告訴她,曹瑞琪在清醒的時候就說過,她死也不去精神病院,彭煜圻怕她真的做傻事。才安排她住進療養院。
柳河覺得,彭煜圻對曹瑞琪不光有愧疚,他的心裡還有曹瑞琪。而曹瑞琪對彭煜圻的感情更是不用說,若是沒有愛,又何必這般在意,又怎麼會時時想念。
他們兩個人現在這樣,當真是互相折磨啊。連帶着。彭家和曹家的人也都不消停。
“真是給貴院添麻煩了”。彭菁芸的態度依然淡淡。
她雖然嘴上說添麻煩,其實心裡卻不以爲然。彭煜圻在曹瑞琪住進療養院之後,贊助療養院的錢足以買下這座療養院。
贊助這麼多錢。也不過就是希望療養院好好照顧曹瑞琪。而療養院的工作狀況顯然沒有和彭煜圻贊助的資金成正比。彭菁芸自詡好修養,不和療養院翻臉態度就已經算是很好了。
院長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關鍵,零下將近二十度的天氣,她竟然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終於。他們一行人走到了一棟不多高的樓前,樓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多是療養院的工作人員。
“彭女士,報警怕影響不好,所以,所以……”
所以。這麼多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曹瑞琪穿着薄薄的衣衫,站在寒風呼嘯的樓頂。
彭菁芸的臉色越加不好。沒有搭理院長,只仰着頭看樓上的情況。
這座樓是療養院的活動室。裡面都是一些休閒娛樂、運動健身的場所,樓層並不是很多,只有三層。
可人若是從上面掉下來,摔在一點營救措施都沒有的冰冷的地面上,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瑞琪,煜圻已經往回趕了,有什麼話你下來再說。”彭菁芸對樓上的人喊道。
曹瑞琪早已經看到彭菁芸和柳河過來了,只是沒有她想見的人,她也沒有心思做出迴應。
彭菁芸又喊了幾聲,曹瑞琪就好像沒聽到一樣,沒有任何迴應。
可若是有人爬上樓頂,試圖接近曹瑞琪,她便會慢慢地往樓邊移動,以至於所有人只能站在樓下,眼巴巴的看着她。
“姑姑,不如給大哥打個電話,讓大嫂聽聽大哥的聲音,興許有用。”柳河提議道。
“不知道飛機落地了沒有?”彭菁芸雖然如此說,卻還是拿出了手機給彭煜圻撥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好巧不巧,彭煜圻剛下飛機,正在往療養院這邊趕。
京城的機場和療養院一個在京城的這頭,一個在那頭,若是趕上堵車,沒有一兩個小時根本趕不過來。
彭菁芸把這邊的情況和彭煜圻說了,彭煜圻氣息不穩地說道:“想辦法把手機給瑞琪,我安撫她。”
曹瑞琪聽說彭煜圻要和她通電話,開始還有些猶豫,最後在柳河和彭菁芸的勸說下,還是點頭讓彭菁芸把電話送過去。
也不知道彭煜圻和她說了什麼,大約過了十幾分鍾,曹瑞琪竟然自己走下了樓頂,回到自己平日住的房間。
她誰也不搭理,抱着手機鑽進被窩,把腦袋也蒙上。
柳河站在牀邊,還能聽到被子下面曹瑞琪或歡喜或嗔怒地與彭煜圻說話,有一些像剛剛墜入情網的小女生。
“姑姑……”柳河看向彭菁芸,詢問她接下來該怎麼做。
彭菁芸嘆口氣,“等你大哥過來,咱們就走。”
彭煜圻來的比柳河預想的快了很多,不過半個多小時,他就衝進了房間。
柳河和彭菁芸默默地退出房間,柳河見彭菁芸不僅沒有要下樓離開,還要往樓上走,忍不住問道:“姑姑,您這是要去哪?”
“紹輝的媽媽也住在這兒,既然來了,順便看看她。”彭菁芸回答道。
柳河趕緊晚上彭菁芸的胳膊,既然是聶紹輝的媽媽,她也總要看一眼啊,雖然不指望人家認識她,好歹她也是聶紹輝認下的妹妹,合該看一看長輩的。
彭菁芸不是第一次來療養院看聶母,熟門熟路地找到聶母所住的房間,可惜,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
“你們是來看聶夫人的吧?”正好一個小護工來打掃房間,對她們說道:“聶夫人最近身體不大好,現在在特護病房呢,你們去那裡看吧。”
療養院雖然不是醫院,但是醫療設施以及醫護人員的能力卻不輸給京城的任何一家醫院。聶夫人住進特護病房,足可見其身體情況有多糟糕。
特護病房並不允許隨便進入,柳河和彭菁芸也只隔着大大的玻璃看了一眼聶母。
聶母安詳地躺在病牀上,牀頭擺了不少醫療儀器,使她整個人顯得十分弱小。她比何小曼大不了多少歲,卻顯得十分蒼老,說她是何小曼的長輩恐怕也有人信。
柳河在心裡默默地將聶母和自己的母親做了比較,最後只默默地嘆息一聲,聶母連番遭遇打擊,纏綿病榻這麼多年,能活到今天當真不容易啊。
“安安,走吧。”彭菁芸心裡也不好受,實在看不下去,背過身去要離開。
柳河挽上彭菁芸的胳膊,默默地走了。
她們的身影剛消失在玻璃牆前,病牀上的聶母就睜開了眼睛,目光呆滯地看着玻璃牆,嘴巴囁嚅幾下,病房裡沒有人,誰都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麼。
出了療養院,老吳開車直奔市區。
今天這麼一折騰,柳河和彭菁芸都已經身心俱疲,着實沒有心思做別的事情。
於是老吳開車直接把柳河送回家,臨下車的時候,彭菁芸說道:“明天我讓老吳來接你,我一個人在家也怪無聊,你來陪陪我吧。”
柳河感激地點點頭,說是讓她去陪彭菁芸,其實是彭菁芸陪她纔對,偏彭菁芸還怕她不好意思張口,自己先給她開了門。
到晚上的時候,彭煜城又打來電話,柳河說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繼而聽到彭煜城說道:“快過年了,聶紹輝也應該要回京城,下次讓聶紹輝帶你去看阿姨。”
柳河沒有多想,乖巧地“嗯”了一聲。
彭煜城也沒有繼續糾結這個話題,告訴柳河一個好消息,“我快放假了。”
柳河心裡很高興,不過嘴裡卻說道:“你怎麼回事啊,怎麼總是放假?我看新聞裡面人家人民子弟兵過年都撈不着回家,誰像你似的,三天兩頭往家裡跑。”
彭煜城很是委屈,“我沒遇到你的時候,也是好幾年沒有回家的啊。我三天兩頭往家裡跑還不是爲了你,你個沒良心的,哥白疼你了。”
彭煜城半真半假的話,讓柳河無言以對。又聽彭煜城油嘴滑舌地說了一會兒,柳河便掛了電話。
接下來的幾天,柳河天天都去彭菁芸家裡,也從彭菁芸那裡知道曹瑞琪已經穩定下來,彭煜圻隔上幾天就要去療養院陪曹瑞琪聊聊天。
期間,柳河還跟着彭菁芸去看了彭煜垣,她的肚子已經非常大,人也圓潤了不少,覃況寸步不離的陪着她,當真把她如珠如寶的對待。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轉眼,還有三天就要過年了。
早就打來電話說快放假的彭煜城已經很久沒有打電話回來,柳河發過去的短信也石沉大海。
柳河心情鬱郁,還不如不告訴她他要放假了呢,從小年那天開始,她就開始製備年貨,現下什麼都準備好了,而彭煜城卻沒了消息。
她作爲彭家的新媳婦,今年不光要張羅她和彭煜城的小家的年貨,還要張羅彭家老宅的團圓飯。
白天在老宅和彭菁芸、阿姨把團圓飯的菜單定了下來,又去採買,一直折騰到天黑,她纔開着車疲倦地回家。
電梯門開,她像往常一樣低着頭走進電梯,慵懶地靠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正這時候,一隻粗糲的大手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