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大致已經猜到田馨讓她幫什麼忙了,這時候也不跟她拐彎抹角,直接說道:“田老師,我幫不了你。自從上次之後我也沒和聶大哥見過面,平日裡我們也沒有聯繫。你要是想見他,還是親自去公司找他吧。”
田馨沒想到一向綿軟像小綿羊的柳河會這麼直接的拒絕她,她面上一紅,卻還是不死心。
“柳河,你不知道我們過去有多相愛,他爲了能和我在一起吃了多少苦。我和你一樣,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應該能理解我,讓他們那樣的家庭接受我們有多難。
“我只是想讓自己更強大,讓他們家的人知道,我能夠成爲配的上聶紹輝的人,我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推給他,讓他去承擔本該我來承擔的責任。”田馨語速很快,一口氣說完,臉憋得通紅,人也有些喘。
柳河沉默了。
田馨確實聰明,她一下子就抓住了柳河的要害。柳河的情況和她當年的情況何其相像,她就是要讓柳河對她產生同病相憐的感覺,然後答應幫她。
可是,她完全猜錯了柳河的心思。柳河沉默並不是因爲覺得自己和田馨同病相憐,而是田馨的一句話刺激了她。
“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推給他,讓他去承擔本該我來承擔的責任”,自從她和彭煜城在一起之後,無論是自己家裡,還是他家那邊,都是他一個人在扛着,而她只能在一邊幹看着什麼忙也幫不上。
早前她就想着要堅強起來,要讓自己變強大,之前一直沒有系統的想過這個問題。現在看來,必須開始打算了。
她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出身,也不想改變,那麼,她就只有改變自己。變得堅強獨立,能夠獨當一面。就像彭爺爺說的,就算幫不上彭煜城,也絕對不能拖他後腿。
“柳河,我現在擁有高學歷,工作也很體面。站在聶紹輝身邊也不會遜色多少。我做到了給自己的承諾,我想回到他身邊,柳河,你幫幫我吧。”柳河沉默良久,田馨覺得自己的機會到了。乞求道。
“田老師,我幫不上你”,柳河霍然擡頭,表情是那般的堅定,“我不知道你們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想知道。不過,我要尊重聶大哥的決定,如果他不想見你。我也沒有辦法。”
“柳河,你聽我說……”田馨有些就激動,伸手要去抓柳河的手。一不小心碰到了柳河身前的玻璃杯,玻璃杯中的橙汁一下子全都灑了出來。柳河反應不及,身上被潑溼了大片。
柳河趕忙起身,用手撣了撣衣服。她還穿着棉衣,橙汁一沾上去很快就被裡面的棉絮吃掉,根本就撣不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田馨慌忙道歉,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你快去用清水衝一衝,興許還能沖掉”。
沒辦法,柳河只好先去洗手間。用清水衝過之後,只讓衣服中的棉絮吸了更多的水,橙汁暈染上的顏色卻一點兒沒掉。
柳河又把衣服放到幹手器下面烘了一會兒,等回到座位差不多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了。
田馨看到柳河衣服上明顯的痕跡,很是抱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在陪你一件吧。”
柳河連連搖頭,這件衣服還是她上高二的時候買的,已經洗過好幾次,不那麼保暖了,就是今天不被弄髒,明年也不會再穿。
出了這麼個小插曲,田馨也不好意思在說什麼了,兩個人坐了一會兒就各自離開。
回到家裡,柳河把包甩在沙發上,不想包裡的東西竟然全都掉了出來。
她趕緊蹲下身子去撿東西,裡面可還有田馨借給她的書呢,若是給人家摔壞了那可就不好了。
柳河把所有東西都擺在茶几上,書沒壞,手機也沒壞,她總算舒了口氣。
可是,東西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掉出來呢,她明明記得把拉鍊拉好了啊,莫不是回來的路上被小偷拉開的?也不對,她包裡的東西一樣都沒少。
包裡的東西!柳河靈機一動,趕快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一看,果然在發件箱裡找到一封已發信息——我是柳河,有事想和你說,六點在世紀大酒店3217號房間等你。
信息發到一個陌生的號碼上,想了想,她直接播過去。電話響了許久都沒人接,柳河着急的不行,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五點半了。
她大概猜到這個號碼是誰的,那就更應該阻止這件事,若是因爲這條短信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她可真就沒臉見聶紹輝了。
正急的在房間裡打轉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誰?”聶紹輝的聲音不似往常溫潤,有些沙啞,還有濃濃的鼻音。只一個字的問句,說明他此刻十分不耐煩。
“聶大哥,是我。你看看你手機上是不是收到一條信息,那不是我發的。”柳河急急說道。
聶紹輝躺在公寓的大牀上,一手敲着還有些疼痛迷糊的額頭,一邊把手機拿到眼前,翻到收信箱。
看完信息,他的眉頭皺的更緊,“是田馨發的?”
他的聲音很低沉,隱隱還夾雜着怒氣。
柳河沒有隱瞞,把剛纔吃飯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都和他說了,最後道:“我就是想告訴聶大哥一聲,既然聶大哥沒去我就放心了。”
她想掛斷電話,忽然聽到電話那頭聶紹輝在不停的咳嗽。
“聶大哥,你感冒了?嚴不嚴重?”柳河關切地問道。
畢竟聶紹輝曾經救過她,這個時候她關心他一下也是應該。
“沒事,小感冒而已。”聶紹輝沉沉回道。
掛斷電話,柳河還是有些心神不寧。她怎麼也沒想到田馨會在她去洗手間的時候偷偷用她的手機給聶紹輝發信息。
她想要見聶紹輝的心情她能理解,但是用這樣的手段就很讓人不恥了。柳河覺得田馨是人品有問題,以後一定要離得遠遠的。
看樣子聶紹輝今天肯定是不會去世紀大酒店了,那就讓田馨等着吧,她就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柳河晚上早早就睡了,睡到半夜的時候,牀頭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竟然是聶紹輝打來的,她接起電話,“聶……”
“你把我的退燒藥放在哪了?”聶紹輝很不耐地打斷柳河,語氣沙啞且冷硬地問道。
他發燒了,聽聲音像是挺嚴重。
“聶大……”
“算了,你再買幾包退燒藥給我送過來,我今晚住在江心花園的公寓裡。”說完,聶紹輝直接掛斷了電話。
柳河的瞌睡蟲已經全被嚇走了,很顯然聶紹輝是打錯電話了,把她當成助理或者是秘書了吧。肯定是因爲下午她給他打過一個電話,她的號碼就在通話記錄的第一位,聶紹輝直接就撥過來了。
她趕緊把電話撥過去,連續打了好幾個,那邊都沒有人接。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柳河也緊張起來。
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這個時候出去不好打車,開門的藥房也不大好找。
可是如果不去看看,萬一聶紹輝有什麼事可怎麼辦?想到那晚她在小巷中絕望的掙扎的時候給她希望的皮鞋,柳河咬了咬牙,起身穿衣服出了門。
江心花園距離她現在住的小區並不是很遠,坐車也不過五分鐘的距離,柳河運氣很好,出門就打到了一輛車。
司機師傅也是個熱心的,聽說她有朋友發燒,直接把她拉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
江心花園也是省城的一個高檔小區,安保做的很好,柳河被攔在小區外,和保安說了很久保安也不放她進去。
沒辦法,柳河只好讓保安跟着她一起進去,這樣就知道業主到底認不認識她了。
在門外按了好一會人門鈴,門才慢慢打開,聶紹輝迷迷糊糊看到門外小臉兒凍的通紅的柳河的時候還以爲自己眼睛花了。
“聶大哥,你沒事吧?我把藥給你買過來了,你先吃一點兒。”
聶紹輝此時臉頰泛起不正常的紅暈,身上明明穿了很厚的衣服卻還瑟瑟發抖,顯然燒的很厲害。
柳河直接進到屋裡,扶着聶紹輝往裡面走。保安看聶紹輝沒有推拒,心知他們果然是認識的,也便兀自下了樓。
柳河喂聶紹輝吃了藥,又給他量了下體溫,竟然過了四十度。她想叫聶紹輝起來去醫院,奈何聶紹輝聽到醫院兩個字直接把腦袋蒙上了。
沒辦法,柳河只好調高空調的溫度,擰了毛巾給他敷額頭,隔一段時間喂他喝些熱水,一直折騰到後半夜三點多,聶紹輝才漸漸退燒。
柳河又困又累,不知不覺竟然伏在牀沿兒上睡着了。
第二天,聶紹輝是被熱醒的,睜眼一看,身上壓了好幾牀厚厚的被子,怪不得會這麼熱呢。
他掀開被子的時候,發現一隻細白的小手緊緊地握着被角,不讓他掀開。他側頭去看,就見柳河坐在地上,一隻手搪在牀沿兒,腦袋枕在上面,睡的無知無覺。
這個畫面,很熟悉。很多年前,她也伏在牀頭,照顧生病的他。
可惜,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