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老二急的團團轉圈兒。
外面不時傳來警車的鳴笛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老大坐在瘸了腿的木桌邊,抽完第四根菸,把菸蒂摁熄在桌面上,豁然起身,“不能再等,咱們先走。”
柳河和黃豆豆都側躺在地上,聽到他們的對話,心裡又是恐懼又是歡喜。
黃豆豆輕輕捅了捅柳河的背,柳河朝她點點頭。黃豆豆深深吐出一口氣,悄悄活動了幾下腿腳。
“兩個都帶走嗎?”老二現在已經沒了主意,凡事都等着老大拿主意,“現在天亮了,帶兩個人走恐怕不安全。大哥,你說怎麼辦吧?”
老大走到柳河和黃豆豆身前,黃豆豆還往後縮了縮身子,嘴裡嗚嗚出聲。
“幹掉這個”,老大指了指黃豆豆,又看向柳河,“把她帶走。”
老二得了命令,猶豫了一下,從褲袋裡掏出一雙手套,就要去掐黃豆豆的脖子。
就在他的手將要觸到黃豆豆的脖頸的那一刻,黃豆豆突然起身,用身子撞向老二,老二不妨,竟被撞翻在地。
老大見黃豆豆要逃,就要去抓她,擡腳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雙腿根本擡不起來。低頭去看,就見柳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掙開了綁縛她胳膊的繩子,此時正死死的抱着他的雙腿。
眼見黃豆豆已經跑出去了,老二剛從地上爬起來,老大心裡急的不行,掙了幾下又掙不開。一氣之下躬身死死抓住柳河的頭髮,柳河吃痛,不自覺鬆了手上的力道。老大趁機拔出一條腿,重重踹在柳河的胸口。
柳河當時便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老大又踹了柳河一腳。確定她是真的昏厥過去,這才尾隨老二追了出去。
黃豆豆這輩子從來都沒跑這麼快過,她能感覺到身後的人離她越來越近,她心裡恐懼的不行,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她必須往前跑,被追上。就只有死路一條。
狹窄逼仄的老舊樓道里,黃豆豆根本沒辦法一階樓梯一階樓梯的往下邁,此時她恨不得自己一個大步能從最上一個臺階邁到最下一個臺階。
樓層越來越低了,距離門口越來越近,黃豆豆已經看到了希望。
而此時。老二和老大也追了上來。
黃豆豆一隻腳邁出樓道的門,另一隻腳還在樓道里,這時候,老二伸手正好抓住她的頭髮。
“救命,救……”
第二聲救命還沒喊完,老二已經一掌朝她後頸劈去,黃豆豆只覺脖頸一麻,人就失去了知覺。
不過。沒關係。救她們的人來了,在臨昏厥前,她清楚的看到一隊人正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奔過來。
其實。根本沒有一隊人奔過來,只有四個人——彭煜城、聶紹輝、張澤鍇和申信。
老二本想用黃豆豆做人質,讓彭煜城幾個人不要靠近,可惜他晚了一步,張澤鍇已經將手中的刀子飛出,正好紮在他的肩膀上。張澤鍇除了狙擊最突出外。還有這麼一手絕技。
老二下意識的抱住胳膊,等再想去抓黃豆豆的時候。彭煜城的拳頭已經揮到了他的眼前。
兩個退伍有些年頭的武警,怎麼會是三個年輕力壯的特種兵以及一個常年鍛鍊身體的年輕男人的對手。
只幾個回合。老大和老二已經被他們制伏。彭煜城把兩個人扔給張澤鍇和申信,自己拔腿就往樓上跑,聶紹輝也跟了上去。
申信想了想,“地瓜,這倆人交給你,我也上去看看。”
張澤鍇還來不及說話,申信已經跑上了好幾個臺階,張澤鍇無奈搖搖頭,喃喃道:“人家夫妻團聚,你們跟着去湊什麼熱鬧。”
彭煜城見到柳河的時候,一顆心都差點停止跳動。柳河躺在髒污的地面上,頭髮散亂,身上還有好幾個腳印子,嘴角還有血跡。
他蹲在柳河身前,伸手想要抱柳河卻又不知該從哪裡下手。他不知道柳河傷在哪裡,只怕自己一動對她的傷更不好。
“我打急救電話”,隨後趕過來的聶紹輝看到柳河的情況也寒了臉,頭腦卻比彭煜城冷靜一些。
彭煜城輕輕撥開柳河臉上的碎髮,看到她毫無血色的臉,真恨不得此刻倒在地上的人是他自己。粗糲的大手在她的臉頰上流連不捨離開,他的小姑娘,自從跟了他之後好像就多災多難的。
“小嫂子真厲害”,正這時候,最後進來的申信不由感嘆道。
見聶紹輝向他看過來,指了指地上溼漉漉的一片,“你看,上面有字”。
聶紹輝俯身去看,果然,上面歪歪斜斜寫着幾個字——撞他,跑……
這是最後留下的,之前應該還寫了別的字,只是被擦掉了。
“還有這繩子,應該是被這個東西磨開的”。申信從地上撿起幾段已經斷開的繩子和一個手心大小的菱形金屬裝飾。那裝飾上面,還能看到沒有乾涸的血跡,繩子上也有。
彭煜城也看了一眼繩子和裝飾,眸子暗了暗,小心翼翼地抓起柳河的手來看,從來都白皙乾淨的手指,此刻卻滿是泥污,因爲要把裝飾攥在手心裡磨繩子,所以她的手心已經血肉模糊,和着泥污,當真是狼狽不堪。
聶紹輝和申信也看到了柳河的手,心疼柳河的同時又生出了些敬佩之意來。在這麼危機的時候,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能夠這麼冷靜的想自救的辦法,還能忍下手心鑽心的疼痛不吭一聲,換做是別的小姑娘,恐怕沒有幾個能做到吧。
救護車十分鐘之後纔到,醫生檢查過柳河的傷,確定是肋骨骨折,至於有沒有傷到內臟還不能確定,要回醫院檢查才能知道。黃豆豆的情況並不嚴重,醒過來再觀察兩天就應該沒事。
彭煜城陪着柳河上了救護車,聶紹輝和申信、張澤鍇等警察過來,把老大老二兩個人交給警察之後纔去醫院。
他們去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到中午了。搶救室的大門緊緊的關閉着,彭煜城站在一面牆前,腦袋抵着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們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在一邊的長椅上坐下來,靜靜的等待。
過了足有一個多小時,搶救室的門纔打開,彭煜城第一個衝過去,揪住出來的小護|士問道:“怎麼樣?人怎麼樣?”
小護|士被嚇的不行,哆哆嗦嗦回道:“沒,沒事……”
她說完,等在外面的幾個男人都鬆了口氣。彭煜城更是腳下一個踉蹌,差一點兒跌倒。
把柳河送進病房之後,彭煜城坐在牀邊想了很久,還是拿出從警察同志那裡要來的,之前柳河丟下的舊手機給柳灝和柳成業打了電話。
這麼大的事情,他就算能瞞下,也不應該隱瞞。畢竟,他們都是柳河的最親近的家人,有權力知道柳河的情況。
柳灝十幾分鍾就趕到了醫院,趕來的時候腳上還穿着宿舍裡的膠皮拖鞋。
衝到病房,他看了柳河一眼,見她情況穩定,一把抓起彭煜城的衣領,想要揮拳,但是還是在拳頭即將貼近彭煜城臉頰的時候停住。
以彭煜城的身手,如果他想,柳灝根本都不可能抓到他的衣領。
“安安怎麼了?她怎麼了?你是怎麼照顧她的,我前幾天見到她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柳灝雙目赤紅,憤憤質問彭煜城。
“哎哎,小兄弟,你別激動啊”,一直坐下角落的申信和張澤鍇見形勢不對,趕緊起身勸架。
“這件事跟我們老大也沒關係,你聽我說行不行?”申信去拉柳灝的手。
柳灝惡狠狠的瞪了彭煜城一眼,又看了看還躺在病牀上面色煞白的柳河,到底還是收了手,任申信把他拉出病房。
十幾分鍾後,柳灝再次進入病房,情緒已經沒有剛纔激動,只是面對彭煜城還是沒有好臉色。
就算申信和他說這件事和彭煜城沒有關係,他也知道自己剛纔錯怪了彭煜城,但是潛意識裡,他總是對彭煜城沒有什麼好感,讓自己對着他笑,根本不可能。
柳河是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她醒過來的時候,病房裡很安靜,但是該在的人都在。
兩晚都沒睡的彭煜城第一個發現他醒過來,剛往前走了一步,何小曼和柳成業就發現柳河睜開了眼睛,一左一右撲到她牀前,他又生生頓住腳步。
“安安,疼不疼?”何小曼眼圈兒紅紅,顯然之前就哭過了,這時候看到柳河醒過來,眼淚更是掉的洶涌。
柳成業不善言辭,雖然什麼都沒說,眼淚卻也悄悄掉了下來。
柳河想咧嘴對他們笑一笑,可是嘴咧開的同時,眼淚也滑了下來。
“爸,媽,我沒事”,柳河粗噶着聲音說道。
“安安喝一點兒水吧,嗓子都啞了”,何小曼聽到柳河的粗啞的聲音,趕緊去給她倒水。
她的手從接到彭煜城的電話之後就開始抖,現在還沒緩過來,倒出來的水大半都灑在桌子上、地上。
“阿姨,我來吧”,彭煜城看不過去,把暖壺接過來。
倒了半杯溫水,何小曼並沒有接杯子,而是把牀邊的位置讓給彭煜城。
彭煜城坐在牀沿,稍稍調高柳河的枕頭,把杯沿湊到她脣邊。
柳河看着他略顯笨拙卻十分小心翼翼的動作,臉上露出一抹笑來。
睜開眼睛就看到親人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