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執政時期針對袁、張兩大軍閥的策論是壓制鄂系,安撫奉系,不能讓袁兆龍遊出長江,不能讓張作霖越過山海關。
而馮國璋恰恰相反,對袁兆龍則是安撫,對張作霖是壓制。
在馮國璋眼,這個土匪頭子出身的張大帥沒有北洋氣質,也沒有革命信仰,土匪都是唯利是圖,野心勃勃,他的危害遠甚於袁兆龍,袁兆龍算不是北洋正統出身,起碼也是個有信仰的革命者。
有目的有原則,不會肆意妄爲。
整頓第三檔,安撫第二檔,儘量的以和爲貴,解決軍閥問題急不得,最好是避免武裝衝突,馮國璋的出發點是好的,溫水煮青蛙,慢慢來。
當然了,這些都好辦,真正最大的威脅還是段祺瑞的皖系,實力最強,地盤最大,而且頭領又是自己的死對頭,是個大麻煩,也是最頭疼的軍閥。
打又打不過,收拾又收拾不了,現在自己執政了,考慮問題不能片面的從直系的角度出發,而是要從全局戰略看待問題的深度。
如果說,做了大總統,馮國璋眼仍然考慮的是直系的利益,做事行爲皆從直系的得失考量,這樣的話,他仍然是一個掛着總統頭銜的軍閥而已。
既然揹負總統之名,要有胸懷天下之志,他是個督軍的時候,要爲自己的派系利益考慮,因爲他只能管這些,而他現在是個總統,貴爲民國領袖,民族與國家的利益繫於一身,所以要考慮全國的利益。
擺清楚了定位之後,馮國璋才明白自己肩的責任有多重,面臨的壓力有多大,也明白了爲何袁兆龍會退出總統的競爭……
馮國璋體會到了一種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感覺。
……
輪渡在海走走停停,漂泊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抵達了法國,沒有經過英國,而是直接將勞工和學生們送了歐洲大陸。
在海漂了大半個月的國勞工們踩在堅實的地面,發自肺腑有種想哭的衝動,還是陸地最舒服。
船舶不止一次的曾經靠岸補給過,因爲英國佬擔心勞工們逃跑,所以抵達法國之前,沒有一個勞工得到過岸的機會,吃喝拉撒全部在船解決。
勞工們了岸之後,被海外的光景驚呆了,入眼的全都是是高大的教堂式西歐風格的樓房,教堂國也有,也不是沒見過,都是洋人們在國修建的,租界內居多,異域風情,是個稀罕物,十字架綁着一個光着膀子的男人,看了怪不好意思的,但沒想到這裡居然幾乎都是這種風格的建築物。
碼頭,不,應該叫做港口,踩在腳底下的不是泥土,而是好像是用水泥和磚頭鋪墊的地面,來來往往的都是金髮碧眼的洋人,眨巴着藍色、棕色的眼睛,用好的眼光打量着這一羣來自東方,穿着樸素破爛的“外國人”。
有一個大波浪頭的金髮洋妞,好大膽的走進這羣剛從船下來的東方黃種人身邊,粉色薄紗的洋裙子,纖細的腰間繫着一根絲帶。
勞工們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同這個洋妞保持一定的距離,生怕弄髒了人家的衣服。
雖然並沒有惡意,但是飽受洋人70多年欺壓的老百姓骨子裡對洋人的懼意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抹去的,何況這又是在洋人的地頭。
“請問,你們是國人還是日本人?”洋妞禮貌的詢問道。
“這洋鬼子說啥?”
“不知道,聽不懂。”
洋妞問的是法語,國字都認不全的勞工們哪裡聽得懂洋人的問話,嘰裡咕嚕的嘴裡說這麼一串,一個字也聽不懂。
“誰來翻譯翻譯,大秀才呢,快把大秀才叫過來”
勞工們嘴裡找的這個大秀才,乃是袁兆龍從軍校裡分配到歐洲戰場學習的一個學生兵,學生兵第一批十一個人在這條船隨勞工們抵達目的地。
這個被稱呼爲大秀才的學生兵叫柏天賜,臉色煞白的他正彎着腰大吐特吐,嚴重的暈船反應令他這一路備受折磨,他的同學們拿着水給他漱口,拍打着他的後背。
“大秀才,這有個洋鬼子,還是個女的,正在問咱們呢,你快來跟她聊兩句”
柏天賜是這條船唯一一個會用流利的英語、法語對話的語言型人才,在這條船,一直是他負責英國佬與勞工們之間的語言溝通。
袁兆龍也注意到軍校裡有這麼一個人才,想着將他提拔進政府裡工作,負責外交事務。
可作爲一名軍校出身的學生,做將軍是畢生追求,婉拒了袁兆龍的邀請,特地申請要來歐洲戰場觀摩學習,學習國外的先進戰術理念以及指導思想。
好好的學一學,外國佬都是怎麼打仗的,和國內又有什麼區別。
國外的環境又是如何,先進在什麼地方。
登岸之後,僅是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柏天賜便意識到了什麼才叫做差距,不用看別的,單看這個港口的基礎建設以及規模程度,遙遙領先國所有通商口岸。
差距是全方位的……
真的是大開眼界啊柏天賜在心裡感嘆。
“天賜,那邊有人叫你。”
“來了”
同學攙扶着他過去,勞工們給他讓開一條路,柏天賜同洋妞面對面。
柏天賜慘白的臉色很難看,勉強笑笑,禮貌的用流利的法語說道:“這位美麗的女士,不知道你有什麼問題,方便的話,我可以爲你解答。”
洋妞驚訝柏天賜法語說的流暢,笑道:“沒什麼,你居然會法語,天啊,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是亞洲人嗎?”
柏天賜道:“我們是國人。”
“啊?國人,可是你們並沒有辮子呀?”
柏天賜搖頭道:“女士,你所說的留辮子的國人是一個時代的印象,國已是今非昔,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去國看一看,相信會改變你對國的印象的。”
洋妞點點頭,說道:“有機會一定會的,你是我見過第一個會說法語的亞洲人,認識一下,我叫瑪麗娜。”
“柏天賜,有機會再見,我還有點事,告辭。”
柏天賜回了她一個名字,沒有再與她深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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