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未嘗經驗的無聊,是自此以後的事。我當初是不知其所以然的;後來想,凡有一人的主張,得了贊和,是促其前進的,得了反對,是促其奮鬥的,獨有叫喊於生人中,而生人並無反應,既非贊同,也無反對,如置身毫無邊際的荒原,無可措手的了,這是怎樣的悲哀呵,我於是以我所感到者爲寂寞。
這寂寞又一天一天的長大起來,如大毒蛇,纏住了我的靈魂了。
——節選自《吶喊自序》
魯先生怒懟軍閥,袁兆龍微笑面對。
“魯先生,我是個軍閥,但我還有一樣身份,徐先生不是剛纔說過了嗎,我是教育總長,也就是說,天下的讀書人都歸我來管,所以說,呵呵,我有沒有資格與兩位坐在一起好好談談呢?”
魯先生沒想到袁兆龍會這麼心平氣和的說話。
看向蔡先生,蔡先生點點頭,坐回了沙發上。
三個人和氣的坐在一起,徐世昌也笑了,吩咐道:“去,把慈禧太后當年賞給我的普洱茶泡上,我要招待幾位貴客。”
“哈哈哈,這樣多好,都坐下來,咱們好好聊聊,權當是給我一個面子,拋去其他的身份,兆龍不是軍閥,只是個教育總長,他這位教育總長的口碑在學生的世界裡還是不錯的吧?”
對於這點,蔡元培和魯先生表示沒有異議,確實是,在當時的那個環境背景之下,袁兆龍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學生們的軍閥,從這一點出發,袁兆龍的愛國情懷值得肯定,敢於動用武力來威脅當時執政的段祺瑞,保護學生,不管是真的還是做做樣子,起碼袁兆龍刷足了世人的好感。
“我知道魯先生對軍閥有看法,認爲軍閥是亂世的罪過,可割據的軍閥裡邊,並不全都是壞人。”
魯先生坦言道:“我所厭惡和憎恨的並不僅是因爲軍閥的緣故,我所厭惡而是這個吃人的世道。官府在吃人,洋人也在吃人,老百姓們也在吃人,我一直在想,我們這個國家爲什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的呢?
其實,說到底,袁總長,我並不反感你,畢竟你是一個有良心的愛閥,可是你的槍炮和軍隊,只能支撐着挺起國人的脊樑,是皮肉,軀體的站起來,使用槍支做脊樑,將槍支抽走之後,依然是一副軟塌塌的皮囊。
如果不能做到讓國人們真正的從骨子裡,思想上站起來的話,不管將來過多少年,社會依然還是這副樣子。”
魯先生憤世嫉俗,對軍閥有意見、對政府有意見、對社會有意見、對國人的品行有意見……
既然有意見,就要指出來,指出來卻沒人去改,那就要罵!罵醒他們!
用筆做武器,用文章做戰場,罵醒國人沉睡的靈魂!
理論上來講,袁兆龍與魯先生一樣,都是在做着拯救國家的工作,袁兆龍拯救的是國人們的軀體,他需要龐大的勢力以及精良的裝備來作爲支撐。魯先生拯救的是國人的靈魂,千軍萬馬擋路,我一人獨去迎戰也!一支筆,一張紙,便是魯先生的全部武器。
魯先生的工作是孤獨的,是不被理解的,因爲他的思想過於超前,看的高度高於常人,因此,他是偉大的,無可比擬的,他的畢生將會爲喚醒國人靈魂而奮鬥,如果還有一個國人依然沒有尊嚴這種意識的話,魯先生認爲自己的努力是失敗的。
日後的日子裡,魯先生拒絕了諾貝爾獎的提名,原因也正是如此,因爲他對自己的要求過高,認爲自己沒有成功,也是出於文人的傲骨,不屑於同“帝國主義”打交道……
“呵呵,徐老,有件挺有意思的事情怕是您還不知道吧,袁總長曾經出高出四倍薪水的價錢請魯先生去湖北就職教授,都被魯先生給拒絕了。”
蔡元培將這件事情給說了出來。
“哦?是真的嗎?”徐世昌驚訝的目光看向袁兆龍,袁兆龍只是笑了笑。
一直坐在一旁傾心聆聽的柏天賜說話道:“徐老,確有此事,還是我經手的呢。”
“哈哈哈!想不到,你袁兆龍也會有吃癟的時候,痛快啊,痛快!”
徐世昌開懷大笑,這十多年來,袁兆龍一路走過,過於順風順水,運氣好到幾乎逆天……
不管幹什麼事情,極少看到袁兆龍吃虧的情況,他一直都扮演着一個佔便宜的角色。
“哈哈哈,多謝袁總長的美意了,我覺得還是留在京城比較舒服,靠着北洋政府近一點,這樣罵的聲音才能讓更多的人聽見。等到所有國人的自信心都找回來之後,或許那一天,我就可以免費的到您那裡去安心授課了。”
魯先生依然不後悔拒絕高薪的選擇,拒絕了袁兆龍的“轉會費”。
徐世昌忽然問向袁兆龍。“拋去了其他的身份,我們什麼都不是,就是單純的中國人,我想問問你,鑑於國家的現狀之混亂,你有什麼好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呢?”
蔡先生與魯先生一齊看向袁兆龍。
徐世昌這是給他出了一道題,不好意思,這難不住袁兆龍,他最擅長的便是命題作文了。
袁兆龍仔細的琢磨了一下這個問題,面前坐着的這幾位都是知名的學者教授,一般的話,糊弄不了他們。
袁兆龍說道:“不談別的,就談談我從一個軍閥的角度,是如何的理解現在這個世道的吧。”
“我等洗耳恭聽。”
大家看待問題都是從學者以及老百姓的角度去看,還從未聽過軍閥是如何談論這個世道的呢。徐世昌是個軍閥,但卻是個文人軍閥,沒有體驗過帶兵的感覺,因此對職業軍人的感受並不十分了解,他也想聽聽袁兆龍是如何理解這個社會的。
袁兆龍說道:“我知道,在你們的眼中,不,乃至是在世人的眼中,亂世,亂世是軍閥們最喜歡的時代,因爲在亂世中,軍閥纔會具備存在的必要,征戰天下,割據一方,豈不痛快?”